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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
“休息得还好吗?”
江明潮轻声问他。
戴着蓝宝石尾戒的清瘦手指笼着江声的头发往后放,很轻地摸了下他的后脑勺。
江声心已经放了一大半。
或许江明潮那时候也喝醉了呢?
没等他回答,江明潮的冰凉手指已经顺着后脑勺扶到他的脸颊,抬起江声的脸仔细看了看。
青年从肩膀垂落的头发混在江声银色的头发里,两人的头颅颠倒错位,江声茫然地在光线中看不清江明潮的表情。只感觉到没什么温度的手指扭着他的脸捏了两下,动作很慢,语气带着些玩笑意味,“看来睡得还不错。”
江声脸颊一阵阵冷得发麻,皱着点眉毛把脑袋后仰,胡乱摇头把他的手晃开,“不要动手动脚!”
他自己摸了两把脸,才察觉到是脸颊留着点衣褶子的红印。
而江明潮已经态度自然地松开手,靠在江声的椅子边上对严落白颔首,“继续。”
严落白沉默一秒钟。
金丝眼镜后的眼眸冷锐地扫过江声的后脑勺,眼睫一垂,如常汇报起来。
剧组的吵闹和寻常一样。前天和今天之间能够跨过一天顺利接轨,就好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被无形之手抹去,除了带走一个杀青的萧意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看江明潮的态度,他似乎也不算在意。
江声略微把心放回原位,像安上了一个磁吸扣一样稳稳当当。
很好很好。
这样是最好,谁都不在乎,所有人都忘掉,就等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压根没有人知道他喝醉了亲到江明潮嘴巴上这回事。
一旁的许镜危给他的水杯插上吸管,递到江声的手里。
剧本已经拍摄到大后期,今天的剧情也是重量级大场面,江声几乎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结束拍摄。只要结束,他就用不着和江明潮老是面对面。
以他和江明潮大忙人的见面频率,下一次见面起码在几个月之后。几个月,那不已经忘了个精精光光。
打定主意之后,江声立刻把许镜危递到他手里的水杯砰地砸到桌面上,从躺椅上支棱起来,雄心勃勃地看起剧本。
“看到江先生如此勤奋,我的心情真是欣慰。”顾清晖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随便在江声的身边坐下。
江声:“走开,别打扰我学习。”
顾清晖极淡地扬了下眉毛,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江声单薄优越的轮廓,漂亮的侧脸,眼尾弧如同流水的沿线。
非常认真,非常纯良。
也是非常熟悉的一句话。
只不过过去江声凶巴巴地这么说完,又会眼巴巴地盯着他。
毕竟这句话常出现的场合,是江声不写作业故意歪倒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呜呜咽咽滚来滚去,等顾清晖关心他又故作矜持,其实就是想让顾清晖帮忙,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懒散。
其实怎么想的都已经写在脸上。
他完全心知肚明顾清晖一定会吃这一套,只等他上钩咬饵,帮他解决掉麻烦,才愿意施舍一点小小回馈。
时过境迁,现在江声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需要他了。
“提醒一下江先生而已,”顾清晖一张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翻着剧本冷静分析,“这场戏节奏快、又全是长镜头,同时还有一段爆破戏。爆破点位是安全距离,威力不大,但处于安全考虑,最好能够一次过。”
江声皱着眉毛,逐字逐句在剧本上加批注,字写得乱七八糟龙飞凤舞,抽空回答他,“嗯嗯。”
顾清晖看着江声认真的侧脸。
他一认真起来,表情就会带点平时没有的冷淡。
细碎的银发凌乱落在眉眼,睫毛低垂,醴泉一般的眼眸极为清透,又极为空无极为缥缈。压根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看得人心口空落落的,有些发痒。
今天拍摄的戏份是艾萨克进监狱亟待审判,审判人是米修斯。
一场艾萨克背叛的兄弟阋墙戏码,节奏很快,甚至有一场具备危险性的爆破戏。他们这才来到远离市区的这一片荒地烂尾楼。
剧情的前情是米修斯的身份已经被质疑了无数次,他必须要杀死艾萨克证明自己永远忠于教会。而艾萨克的身份揭露,疯子杀手怎么会有真感情,哪怕对自己的亲弟弟也一直在利用、套话、挖取情报。米修斯还在犹豫是否要对他开枪的时候,就已经是艾萨克的机会。
破败的烂尾楼上,道具师已经简单搭建起偌大的西式带有教会风格的审判庭,往上能够看到华丽穹顶泛着蓝光,透出星空的颜色,那是米修斯把压在地面上看到的景象。
紧跟着是脚步声。
数不清的枪口抵着米修斯,让他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咔哒——”
是枪上膛的声音。
面前有人半跪下来,黑色的作战服别着许多弹匣,然后温热的枪口用力抵住了米修斯的额头,用力,将他往后攘,迫使他抬起头。
从背后扭住他的人力气太大了,大到米修斯毫无挣扎的余地,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他银色整洁的头发黏在脸颊,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个枪口,“艾萨克。”
艾萨克的脸上又添了新的伤口。是可怖的爆裂伤,到现在都没有好。这张可怖的脸在米修斯看来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陌生。
“你的良心和怜悯又给你添了大麻烦。”枪管发烫,使劲点在米修斯的额头,“愚蠢的弟弟。”
米修斯皱眉。
清冷无瑕的一张脸,和艾萨克截然不同。
黑色长发的清瘦男人握着枪管往下滑,轻浮地顺着米修斯的脸颊顶起他的下巴。
被人从后扭着身体的米修斯只能无力地抬起头,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地面。
“猜猜你的老东家现在会怎么评价我?”
“一个可怖的杀人狂魔,一个丧失人性的疯子,一个不稳定性极强的社会毒瘤,而这样的人,偏偏还是一个危险的幕后杀人组织的高管。他们会畏惧我,会向我求饶——而你——”
米修斯接上他的话。
“而我,还在赌你还有良心,赌你还在乎那么多年以前的仇怨,赌你还在乎我?”
艾萨克笑了声,沙哑的声音震颤,咳嗽了两下。
在他的黑色枪管下,弟弟那张让无数人憧憬仰慕的脸上蹭着灰尘,狼狈却又高傲,冷淡地注视着他。
“艾萨克,你总喜欢称呼我为‘血缘至亲’,你不知道这四个字在我看来有多么可笑。你我之间唯一的维系只是——”
艾萨克的枪管抵住他的嘴唇,强行制止米修斯继续说他不愿意听下去的话,又用枪管挑起米修斯的银发勾到耳后。
这是一个危险至极的动作。
毕竟随时都可能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