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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们还担忧起了小两口以后的婚姻生活。新婚夜遇到这么个事儿,不得留下个什么心理阴影啊?
二老看郁棠的眼圈儿彤红,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要掉不掉的样子,还反过来劝他放宽心,生怕孩子吓到。
郁棠听进去了劝,只是心中那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久久不散。
忽然,郁棠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一根黑线断裂开来,数不清的陌生情绪随之涌现,林修竹的面容在他眼前闪现,又变成了一片片雪花。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发现无名指上的痕迹也开始慢慢淡去。
下一刻,急救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众医护人员走了出来。
看到一众家属纷纷围了过来,瞧见了他们焦急的面容,为首的医生叹了口气:
“凌晨两点五十二分,病人心脏骤停,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第10章回魂夜
医生话音未落,只觉得面前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膨胀开来,寒毛比眼睛先感知到了那炸裂的漆黑。
眨眼间,黑雾已经铺满了大半个走廊的墙壁、地面与天花板,还在不断蔓延,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界伸展。
下一刻,郁棠听到了绿腰和童子们的惊呼声,他立刻找回了理智,重新把自己装了回去。
认知可以扭曲,记忆可以删改,世界可以颠倒。
但流逝的生命已成事实,无法重新找回。
所以,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未知的黑暗匆匆而来,又匆匆褪去。
走廊里原本在说话的人突然没了声音,正在走路的人停在了原地,但在几乎不被察觉的恍惚过后,人们又重新开始活动,一切如常。
林家二老听到医生说出“节哀”两个字,心脏好像遭到了重击,但却不知为什么大脑短暂宕机,陷入了迷茫。
两人再清醒时,强烈的悲伤并没有衔接上来,反而特别镇静。
两位老人看了看对方,从彼此眼中瞧见了相同的茫然无措,又一齐转头看向了郁棠。
只见青年大睁着没有焦距的双眼,成串的眼泪如雨珠般落下来,没有表情,没有声音,他好像已经与这个世界断开了连接。
医生见此,正想安慰一下家属,他刚抬起来的手,就被郁棠握住了手腕。
郁棠的空洞的双眼盯着虚空,声音不似刚哭过的哽咽,而是诡异地平静,就像不包含任何情绪。
“我想见一见他。”他说
*
天刚亮,林家刚上任的当家人在新婚第二天去世的消息就登上了各大新闻版块。
岫城的林家,家大业大,但多年来行事低调,企业风气良好,除了行业相关和正在找工作的人,很少有人会把目光聚焦在林家上。
但这些年来,林家接连损失了三位继承人。
上一次,是林家夫妻俩刚接手家族企业就在事故中遇难,这次则是那夫妻俩的儿子在新婚夜第二天就突发急症去世。
如此戏剧性,一下子就把吃瓜群众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无良媒体更是直接打出了《惊!林家当家新婚之夜太过激动,竟激动而死为哪般》这种标题。
吃瓜群众感觉自己的八卦DNA都动了,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想把这瓜切个明白。
林修竹结婚的事情并没有新闻报道,但是来参加他婚礼的人很多,不难知道他的结婚对象是谁。
但是他这个结婚对象的信息少得可怜。
虽然不少人见过郁棠,却根本找不到他十六岁之后的信息,不知道他在哪里上学,不知道他有哪些朋友,更是寻不见他留在网络上的痕迹。
他十六岁之后,就好像不再与这个世界产生任何交集。
后来,有人发现了自己只要产生了去探究“郁棠”相关之事的念头,注意力很快就会被转移,并且再难想起刚才的想法。
但即使发现了,人们对这个现象也束手无策,连个可以互相倾诉的对象都找不到。
很快,关注郁棠的人也就渐渐少了,反而林修竹的事情有了更大的热度。
青年才俊,履历光辉,英年早逝,还伴随着桃色的猜想,大大满足了人们的窥私欲。
林老爷子正想办法将这些胡乱猜测压下去,忙得焦头烂额。
林修竹走得匆忙,公司再度回到了林家二老手里,两位上了年纪的人,难免会感到力不从心。
好在,为了原本在计划中的蜜月,林修竹已经把手头的急事儿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婚礼前,他把接下来的工作也安排妥当,如今公司上下井井有条,暂时不会出乱子,二老重新接手岗位,主要也是起到一个稳定军心的作用。
医生宣布林修竹死讯的当天,法医就在家属签字同意后,对其遗体进行了仔细地解剖,也确认了医生说的治疗途中突发急症的说法属实。
虽然那样的情况只有几万分之一的概率,可一旦发生,致死率百分百。
家属们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在悲伤之余,林家二老还有一整个企业的人要养活,现在得强打起精神。
今天是林修竹在林家老宅停灵的最后一夜,也是他的头七,在明天的追悼会结束后,他的遗体就会被火化。
从此尘归尘,土归土,魂灵也将归于天地间。
郁棠像是被林修竹的离去吓坏了,这几天总是坐着发呆,或者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自从婚礼散场,于家人就再也没出现过,林家二老打电话过去也无人接听,派人登门拜访更是连于家大门都敲不开。
一家人好似人间蒸发,好像在躲着什么。
林家二老早就把郁棠当成了自家的孩子,又心疼他有那么不靠谱的原生家庭,如今刚结婚,眼看生活有了些起色,结果就经历了这么一遭。
看到郁棠抱着林修竹的遗像不撒手,林家二老还是劝了劝。
“修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难过的。”林老爷子叹了口气,“你看开些,让他安心地走吧。”
“姥爷,我没事。”郁棠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个十分平静的笑容,“有修竹陪着我呢,我不难过的。”
林家二老不知该说什么,只当孩子太伤心了,在这儿说胡话,也许缓两天就好了。
虽然担心,但他们还有工作,只叮嘱了老宅的保姆照顾好人,就匆匆离开了。
保姆询问郁棠要不要先吃晚饭,见人点头了,就去厨房准备,刚打开冰箱,瞬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脑子里还有个声音催促她快回房间休息。
坐在棺材前,郁棠目送着老宅内的所有人都转身离开,回到各自的房间,陷入安眠。
大堂重归寂静,窗外夜色深沉,无星无月,看上去就像是纯黑的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