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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则灯火通明,郁棠依旧安静坐着,右手的指尖摩挲着林修竹的遗像。
那是他们结婚相册中林修竹的单人像,照片上眉目疏朗的年轻人微笑着,只是现照片已经被处理成了黑白色。
郁棠的指尖从相框移到了相片中人的面孔上,一点点抚摸到了对方眼睛的位置,从左至右轻轻擦过。
忽然,相片中的林修竹眼前一亮,恢复了光明。
*
林修竹的意识沉入黑暗中,无知无觉,也不知今夕何夕。
沉眠中,他没有感受到死亡那一刻的痛苦,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林修竹再次睁开眼,等适应了光亮,就发现自己正被郁棠抱在怀里。
但这个角度很奇怪,在林修竹的视角里,郁棠很轻易地就把他举了起来,挂在了一个很高的地方,就像是在挂一幅画。
再垂眸一看,林修竹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林家老宅。
但与以往不同,老宅里挂满了白绫,在他视角的正下方还停放着一口棺材,棺材旁边还有俩花圈。
这是谁的灵堂?
等一下……自己这个角度,不就是遗像的视角吗?!
发现这一点的林修竹大为惊骇,他想掐一把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却发现自己浑身就只有眼睛能动一动。
林修竹记得自己上了救护车,在快到医院的时候身体越来越疲惫,渐渐就失去了意识。
合着那之后他就死了吗?!
林修竹瞳孔地震,瞳孔二震,瞳孔震来震去。
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想拿脑袋框框撞旁边的相框,看看能不能撞开个口子逃出去,并且在心里疯狂呼唤正在瞻仰他遗容的郁棠。
他老婆又不是人,应该能发现他到处乱转的眼珠吧。
但郁棠只是静静注视着林修竹的遗像,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根本看不到遗像的异常。
但林修竹注意到了他的不同寻常。
在林修竹的记忆里,郁棠总是在笑着的。
青年的笑容直达眼底,天真而无害,像是春日的朝阳,明媚却不炽烈,只会让人感觉到真心与温暖。
林修竹没想过,原来郁棠不笑的时候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
青年长发披散,眼神空洞,身周的气场都跟着阴沉了下来,本来惊艳的面容在冰冷气质的衬托下恍如山间艳鬼,会索人性命。
林修竹在心里喊老婆的声音也消停了,他看到郁棠的视线从遗像上移开,转而落到了棺材上。
下一刻,郁棠默默转动棺材的锁扣,掀开了棺材盖子。
林修竹也看清了棺材中那具遗体的面容,虽然过分苍白,但他认得出这就是自己没错。
手指轻轻滑过遗体的脸庞,郁棠一颗颗解开了入殓师收拾整齐的衣服扣子,露出了解剖造成的缝合痕,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到了缝合线上。
遗像中的林修竹屏住了呼吸。
这……这是要干什么?
一种很诡异的预感袭上林修竹心头,总感觉下一秒自己可能要继续瞳孔地震。
他的预感成真了。
只见那漂亮的青年用指腹轻轻一划,打开了遗体的胸腔,不知是因为死去太久,还是因为什么神秘力量的加持,被开了膛的遗体并没有血液流出。
然后,青年也再次打开了自己。
这次漂亮的皮囊也被黑雾吞噬裹挟,不断变换着形状,最后慢慢地钻入了那被打开的胸腔中,取代了他心脏的位置。
第11章遗像
这本该是无比骇人的一幕,像志怪传说中的食尸鬼,在啃食荒坟下的残骸。
但在惊愕之后,林修竹发现,那一小团缩进了他遗体的黑雾并不是在啃食什么,更不存在血花四溅的惊悚场面和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那黑团团只是安静蜷缩在遗体胸腔中,还一抽一抽,像人哭泣时那样止不住地颤抖。
所以……黑团团是在……哭?
没有伤害,没有愤怒,那漆黑的一小团又成了无害的模样,像是郁棠每次靠在林修竹怀里时那样,带着依恋,如同在撒娇。
可冰凉的遗体并没有黑团团所想要的温度,从黑雾中伸出了无数黑色丝线,从里面把这具身躯缝合了起来,成了一个深入骨髓的拥抱。
忽然,遗体的胸膛一起一伏,像是重新拥有了呼吸与心跳。
但也只是“好像”而已。
该冰凉的体温还是冰凉着的,即使心脏真的重新跳动起来,也无法让已经凝固的血液继续流淌,让已经死亡的大脑重新启动。
生命是如此脆弱。
终于,黑团团放弃了模拟这具身体的胸膛起伏,也许是哭够了,他不再动弹。
在此期间,林家二老回来了,管家起来迎他们进门,几人从灵堂路过,却全都忽略了那敞开的棺材。
而遗像里的林修竹远远地看到林家二老从面前经过。
看到老人依旧身强体健,还能操持各项事务,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击垮,他心里也总算有些安慰。
只可惜如今天人永隔,林修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又能持续多久,更无法陪伴在姥姥和姥爷身边,心情又低落下来。
因为变成了这个奇怪的模样,林修竹对自己的死亡所带来的打击都没什么反应了,还在郁棠的陪伴中渐渐接受了这件事。
他向来理智,不会被难题击垮,比起让情绪充斥大脑,他更喜欢把时间用来思考。
自苏醒起,他也一直在用思考代替焦虑,起伏的各种情绪都平静了下来。
可现在,亲眼见到了年迈的老人,与不舍的爱人,“死亡”这个最无解问题,还是被摆到了他眼前。
既不希望自己被自己所爱的人遗忘,又不希望他们停留在悲伤里,林修竹心中五味杂陈。
夏季的岫城天亮得很早,凌晨三点已经能看到隐隐的晨光。
在天边从苍青色转变为更浅、更透亮的蓝色时,缝合着遗体胸膛的黑色丝线散开了,黑团团从里面钻了出来。
郁棠再次穿上了皮囊,他先是一只脚踏了出来,紧接着是他的双腿、躯干、双臂与头颅。
他从那敞开的胸腔中走了出来。
郁棠背对着遗像,走向了自己暂住的楼上客房,很快,他新换了一套黑色的丧服,又重新回到了棺材边。
郁棠拿出了针,取下自己的发丝,一针针将那被他打开的胸腔再度缝合,还把遗体的衣服重新整理妥当,又扣上了棺材的盖子。
做完一切,郁棠抬头看向了遗像,那原先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但很快,他又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移开了视线。想了想,他又把遗像取了下来抱在怀中,还换了另一张相片上去。
郁棠又坐回了棺材旁的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