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明了

“青螭终又归于你手！”

荣文圭的脸上挂上了复杂的笑意，原本方正严肃的脸此时看上去带着浓浓的阴戾，对于顾炎的气急败坏他并不放在眼里。从一开始他就清楚地知道，顾炎的计划不可能成功。

他与顾瑶磐认识的年月太久了，她的每一个举动他都清楚明白。顾瑶妮是她这一辈子最看重的人，她又怎么会放任对方真地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既然小妮的肉身已然败坏到无法挽回。那么，将对方的魂魄抓取出来留待转世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道浅灰色的魂影应该就是顾瑶磐和顾瑶妮这一世的母亲，有了母亲的魂魄在一旁守护，顾瑶妮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神智清明，再入轮回虽说难却也总有一线希望。想必这就是顾瑶磐的底牌。

荣文圭的嘴角抿了起来，不论是顾瑶妮也好还是陶孟楚也罢，终究，她都是顾念着的，只有自己......

随着他脸色不断变幻，五面漆黑小旗迎风一抖，阵阵魔气从五道旗幡之上不停散发出来，与外围的五杆长幡两相呼应。不过片刻功夫，九霄万福宫前已经变成一片魔域，无数魔物仰头向天发出了阵阵嘶吼，偌大的茅山在这一刻已然再没有了生灵，只剩下了满山遍野的魔物。

顾炎怨毒地盯着胸口剑创血流不止，却仍提着青螭挡在两人身前的顾瑶磐面上，口中嘶哑的声音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顾瑶磐！你真的以为我除了小妮以外，没有其它的办法对付你了吗？”

顾瑶磐冷冷地盯着顾炎的一举一动，她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慎重地看着这个男人。以她过往的性子，这样的人她从来不会留情，可就因为他占了父亲的名份，又早早地离开了她的视线，所以才让他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底线！

顾炎的手垂在袖中，枯瘦如竹枝一般的五指微微地朝着下方的九霄万福宫连点了三下。

顾瑶磐远远地立在空中，警惕地盯着顾炎的下一步动作，胸口处青螭留下的剑创仍然在丝丝缕缕地渗出血迹，顺着她的足尖一滴一滴地落入她下方的魔物群，强大的灵力威压将她下方的魔物群生生地驱出了一片空地。

“嗤！”

一声微不可闻地哧笑响起，顾炎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

“以吾血脉，任吾驱驰！收！”

顾炎的声音阴恻恻地在半空中响起，随着他这一声不大不小的言咒发出，立在半空的顾瑶磐身形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抖，胸口的剑创处“扑”的一下喷出了一大篷鲜血，血雨漫天洒下。

“你用了我的血！就要承受今日之果！”

“噗！”

剧烈的心头绞痛传来，顾瑶磐只觉得喉间一热，一股心头之血喷涌而出，随着顾炎手中的手诀越掐越快，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受到了不知名的牵引一般，向着顾炎的方向不停地挣扎奔突，想要扑向对方的怀抱。

“哧！哧！哧......”接连不断的细碎破裂声响起，顾瑶磐的全身上下冒出了无数血点，如同喷泉一般喷涌出来的鲜血瞬间便将她变成了一个血人，滴落在地面的血液引起了无数细小的灵爆，让原本便对她退避三舍的魔物们更加畏惧地退了开去。

“嗡！”青螭在顾瑶磐的手中发出了不安的鸣叫，吞吐的剑芒明灭不定，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直击目标。

到了这一刻，顾瑶磐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的双眼冷冷地看着顾炎，却全然不顾自己已然被顾炎利用血脉的牵引之力而破坏殆尽的肉身。

“既然你想要收回你此生给我的这点恩情，那么，我就还给你！”

一个简单的手诀，顾瑶磐将握着青螭的手松开，任由它悬浮在半空，自己将右手掐成花朵状，中指扣在掌心，盯着顾炎的眼坚定无比，喝道：

“一身血肉，还吾身债！去！”

紧扣的中指蓦然松开，顾瑶磐双手陡然垂下，她的身躯前方从额间开始，无数道血箭向着顾炎的方向直接激射而去，而就在这一道道数不清的血箭之中，青螭剑带着嗡鸣声同样直冲着顾炎而去。

“我以身还，你可要接住！”

顾瑶磐冷淡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此时的她体内已然是血尽灵枯，悬空在半空中的身体失去了灵力地流转，再也无法支撑地直直向着下方坠去。

“瑶磐！”

陶孟楚看着顾瑶磐直直坠下的身躯，再也不顾长老们地阻拦，拼命向着殿外奔去。

“嘭！”

堪堪接住顾瑶磐的陶孟楚双膝狠狠地跪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缓冲了顾瑶磐从半空落下的冲力。

一道浅浅的虚影从顾瑶磐的身上缓缓浮了起来，那面目依稀正是顾瑶磐的模样，只是那长长的头发暴露了她本身魂魄的模样。

“瑶磐！”

陶孟楚心头猛地跳了一下，这个样子的顾瑶磐明显就是身体破败至极导致的离魂状态了。

难道她那样努力地试图将自己修成内外一致的人形，却还是不行吗？

听到了他的呼喊，顾瑶磐的魂体微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样，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努力地将自己向已经没有一滴血的肉身内融入进去。

就在顾瑶磐努力想让自己的魂魄再次回归肉身的时候，她尽全力发出的一击终于到达了目标。

“轰！”宛若烟火绽放，红黑二色的灵力与魔气纠结翻滚，巨大地震荡波将整个茅山都震得不断摇晃，陶孟楚忙不迭地将顾瑶磐连拖带拽地拉回了九霄万福宫。

顾炎一心想要利用自己的血脉牵连控制顾瑶磐，却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干脆利用了他的这一招，来了个顺水推舟。

这一下攻击来势既猛，攻击力量也是他力所不能及，几乎不等他做出相应的反应，那罩满他全身的血雨已经将他打了个千疮百孔，裹挟在其中的青螭毫不废力便将他的心脉刺了个对穿。

阴凉的山风从他的胸口穿过，带给他一阵彻骨的凉意，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顾炎的眼不可置信地眨了眨，转眼间，一蓬赤红的火焰便自空中燃起，火焰熄灭后，纷纷扬扬的黑灰被山风一吹便再也没有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