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了些,但嘴唇还是不住地颤抖。
“仆,仆知晓殿下对那孟彰的看重,仆也极力在克制了,但那孟彰小儿、那孟彰小儿就是油盐不进,甚至还越加的不耐烦,仆就……”
近侍低了头去,不敢再说话。
司马慎转了目光,望向被宫墙围住的一小片天穹。
“跟你没有关系。”司马慎伸手,将那个锦囊接了过来,“是孤的缘故。”
近侍急急唤了一声:“殿下!”
司马慎苦笑,手却将那个锦囊拽得变了形。
“孤早该想到的,是孤太天真太自我了……”
那奈何桥上被氤氲水汽扑了一身的女郎仿佛将目光投了过来,落在他的身上。
……或许也并不真是错觉。
司马慎心里明白。
他更明白的是,那道从遥远未来投落过来的目光无比平静,没有告诫,没有欢喜。
她只是看着他,确定他真正的态度。
“是孤的错。”他轻声道,“孤不会再叨扰孟彰小郎君了。”
听得他这话,那女郎云烟一般淡去,就像岁月终于又再次出现,划分出了过去与未来。
倒是近在他身前的近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马慎放松了拽着锦囊的力道,那锦囊上的皱褶被重新拉直拉平。
“那孟彰小郎君的事情,我们就莫要再插手了,一切……”
“就都按规矩来吧。”
近侍默然一阵,竟不觉得半点欢喜。
明明,明明他应该高兴才是的。
他家太子殿下终于舍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孟彰,终于不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折下自己的身段去与那孟彰相交,他应该很高兴才对的……
可是,他竟真的高兴不起来。
所以那孟彰的猜测其实才是对的吗?
是殿下他更担心那孟彰会因为他出事?
司马慎看他一眼,笑道:“我都不那么在意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说完,司马慎从座上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去。
近侍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殿下,您这是要去见陛下和娘娘?”近侍小声问道。
本来他都不觉得自己会得到回答的,但没想到他的前方却有声音传来。
“嗯。”
阿父阿母都是为了他才连番出手的,现下他改了主意……那阿父阿母那边,自然也该由他来帮着摆平。
否则,阿父阿母会越发激怒那孟彰。孟彰怒了,孟婆的态度也不会好。阿父阿母的处境只怕会更难。
司马慎压下叹息,但到底是压不下那从心头漫向眼眶的迷茫。
他真的就那么惹人烦吗?为什么他明明都已经极力示好了,孟彰还是那般的讨厌他呢?孟彰那里得不到助力,日后孟婆那里显然也不用想了,那他又该怎么做……
才能改变那沉重的未来呢?
帝宫里的司马慎几乎被迷茫淹没,看不清前路,但孟府里的孟彰却在那一条条被梳理过的信息与情报中,看清楚了他心头真正的倾向。
到他身前的纸张写满了字迹,孟彰提笔愣愣站着,眼睛却越发的明亮。
“是了,就是这样了!”
“就该是这样!!”
已经跟太学里的罗学监交流过一回的孟庙站在书房外,竖耳听书房内的动静,却怎么都抓不住一点声响。
他偏转目光,看向垂首守在门外的青萝,也很有些犹豫。
他到底是要再等一等,还是敲门?
青萝没有抬起目光看他,却始终守在门侧,一点都没有让出道路来的意思。
孟庙再看得青萝一眼,终于收回目光,转身走到侧旁的案席处坐下。
那就等着吧。
反正,等到阿彰拿定了主意,总还是需要他来帮忙做事的……
孟庙这一等,就等到了清晨,等来了原本要同孟彰一道出发去往太学的甄先生。
也是见到了甄先生,孟庙才想起一件事。
阿彰这段时间都要告假的事情,他竟然是忘了跟甄先生说了。
甄先生走到孟庙近前时候,望见的就是孟庙略带愧疚的脸。
“……怎么了?”甄先生问。
孟庙轻咳一声,却仍是不敢直视甄先生。
“是我忘了告知你,阿彰他这段时间都会告假,暂且不去太学那边了。”
甄先生先是有些茫然,随后眼睛一亮,明白了什么。
“妙!”
孟庙被甄先生这反应给弄糊涂了。
“什么?”
甄先生面色激动:“这是阿彰最终定下来的应对吗?太妙了!避实就虚,哈哈哈哈……”
“这次,就看谁熬得过谁!”
孟庙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很有些复杂。
“不过我觉得吧,甄先生你可能想得不太对。”
孟庙回忆着昨夜里吩咐他去给他告假的孟彰,开口道。
“嗯?”甄先生转了目光来看他,“怎么说的?”
孟庙顿了顿,道:“阿彰他似乎也想要做些什么……”
“阿彰他也想要做些什么……”甄先生将孟庙的话重复了几遍,喃喃问,“阿彰他想做的什么呢?”
孟庙摇头,顿了顿,又摇头,就是不回答甄先生。
甄先生细看了孟庙一眼,最后也没勉强他,停下话头陪着他在这书房外坐。
孟庙顾不上他,自顾自出神。
阿彰他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跟族里讨要更多的自主权吗?
安阳孟氏需要盟友,也认为最合适的盟友应该是司马慎,所以安阳那边是想要将阿彰送到司马慎手底下的。但阿彰昨日里却是明白地拒绝了司马慎……
因为阿彰昨日里请托他帮忙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将消息往安阳郡那边送,但料想安阳郡那边现下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阿彰没有任何商量直接推翻安阳郡里的决断,哪怕他是安阳孟氏承认的麒麟子,能在帝都洛阳这边厢从权行事,可他总是需要给安阳郡里一个交代的。
孟庙、甄先生两人各自无声静坐的时候,青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门被拉开了。
孟庙、甄先生各自回神,站起身看过去。
“阿彰。”
“阿彰……”
孟彰笑了笑,先致歉道:“劳烦两位在这里久等了。”
孟庙、甄先生各自摇头。
孟彰的目光先自落在了甄先生身上:“甄先生,这段时日我都会告假,为了防止误会,甄先生你在太学里授课的事情,可能要再等一等了。”
甄先生明白孟彰的意思。
从孟府到太学的那一段路线,不必想都知道,一定是被人盯死了的。如果甄先生从孟府驾车往太学去,说不得就会被那些有心人怀疑是车上带了孟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对他的车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