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觉出了一阵阵激动。
也该得是这样才对。
没有这般的威势,没有此等惊人的成长速度,他们家小郎主要拿什么来践行自己的理念,将他那方只存在于念想之中的乐土真切地构筑在这片天地里?
就该得是这样的!
“郎主。”他极力稳住心神,然而这种颤栗还是被他那隐隐发颤的声音泄露出来几分痕迹。
“既然郎主您已经不打算从这次的动作也中获取到什么东西,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事情当买卖来看,那么一应相关动作,也该按着这买卖的脉络来做才是。”
孟彰神色不动,只听着谢葛的话。
“既然是要做买卖,那自然是该尽力扩充买卖货物的来源,降低成本价格,同时尽量收拢买家,扩大买家范围和数量……”
这么简单的道理,孟彰不可能不懂。
他微微颌首。
谢葛扬唇露出一个笑容,往下继续。
“兴云符、行雨符这等符箓的事情,就当前来看,该是两份买卖。”
“第一份,行雨符、兴云符这些能够缓解旱情、酷暑的符箓评价售出,稳定时局,不致时局动荡,惑乱阴世天地,此乃功德之事、累望之事。”
“是以平价符箓换取功德与名望。”
谢葛停了停,才又继续道:“这一场买卖,郎主做得,其他家大业大的门户势力也做得,买卖的门槛固然存在,但并不如何困难。不过是目前还没有人点破,才未见市面上有任何相关动作而已。”
“也所以,第二份买卖,便在这里。”
“郎主售卖的,是这样的一个想法。”
谢葛抬起目光,看定孟彰。
“旁人没想到,郎主想到了,这样的灵机,也是买卖的货物。”
“这样的机会若是只由一家独占,即便王谢庾桓乃至是皇族司马氏这样的顶尖世族,也能借此收拢大量功德、名望,为家族再延绵数千年兴盛荣华,更遑论是其他更低一个层阶的世族?”
孟彰平静回望谢葛,明白了谢葛未尽的话语。
但对于孟彰那美好到虚幻的愿景来说,再让皇族以及王谢庾桓这样的顶尖世族兴盛数千年……
未必是什么好事。
世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其他黎庶或许只能妄自揣度,但谢葛作为依附世族的家仆,委实是再清楚不过了。
世族中有谢娘子那样心慈有度的人,甚至还有孟彰这样愿景磅礴的人物,然而这仍旧改变不了世族的本质。
谢葛拜伏谢娘子,愿意在谢娘子帐下为她打理家业,做一个寻常又不那么寻常的商铺管事,但谢葛真正心服的,却还是孟彰这位小郎主。
无他,实在是那个愿景太过磅礴,也太过耀眼了。
那种耀眼、那种磅礴,哪怕只是隐隐窥见的一线光辉,也似乎能够消解他心头自阳世时候就扎根的执念。
“那不是一件好事。对我们孟氏店铺、商铺,甚至是对郎主来说,都不是好事。”
安阳孟氏不过是一郡之望族,如何能够盘踞天下的顶尖世族相抗衡?
小郎主的未来以及他身后的力量或许会让他们忌惮,却不会让他们完全斩断那蠢蠢欲动的贪念。
“于世族来说,司马氏也好,王谢庾桓也罢,一家独大都不好。同理,对于天下来说,也是一样。”
谢葛直视着孟彰的目光。
“是以……郎主,我等以为,道门法脉在这场买卖中,也该当有属于他们的位置。”
在世族内部,王谢庾桓这些顶尖世族相互辖制达成一种平衡;诸多中层世族联合抗衡王谢庾桓这些顶尖世族,也是一种平衡;王谢庾桓这些顶尖世族跟皇族司马氏,又达成一种平衡。
而纵观这一场买卖的全局,世族与道门法脉,也将达成另一种平衡。
更重要的是,这大大小小、有形无形的平衡,还是流动的,是会随着时势的变化而变化的。
换一句更直白的话来说就是……
倘若这场买卖真的能按照他们拟定的计划施行,那么,在这一场买卖中流动的平衡,其实也展现了阴世天地之间各方势力的动向和意态。
孟彰的眼底渐渐显出了笑意。
他目光往侧旁一瞥,转过那本薄薄的、安静地躺在几案上的文书。
“你们这可分明是……另行开辟了一个棋盘啊。”
在这个棋盘里,各方势力都可以成为棋手,也可以成为棋子,但孟彰绝对是那个总览全局的人。
放在孟彰曾经的那个时代的话……
这其实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和买卖了,这根本就是在搭建平台。
每一条经过平台流转的信息都会在平台掌控者那里留下痕迹,任由他查看调取。
在这个时代,谢葛他们所拟定的这一场买卖着落到实处,或许未必能将孟彰完全推到平台掌控者的位置,但也一定可以给孟彰提供足够多的信息。
而这些信息,即便是再零碎再纷乱,也总还是能帮助孟彰更清晰地了解各方动向。
到得那个时候,这场买卖很可能会达成“任何人都可能大赚,但孟彰绝对会赚得更多”的成就。
孟彰闭了闭眼睛,稳定稍有些激荡的情绪。
他从未小看天下人,并不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一路顺遂。
虽然单只这一场买卖来说,孟彰确实能攫取到旁人难以想象的好处就是了。
谢葛笑应道:“每一宗新货物的买卖,本来就是一个新棋盘的开辟,我等不过是仰仗郎主妙想才能占去了这一份先机而已。”
孟彰摇了摇头,目光重又落在了那份文书上。
只从各方力量的占比来说,道门法脉就不该被撇开。何况在符箓一道上,道门法脉也远胜于各家世族。
“可以,”孟彰道,“道门法脉确实也该试着联络一下。”
拿定了主意后,孟彰重新转了目光回来,看着谢葛等孟氏商铺、店铺的管事,问:“这段时日诸位先生为着此事多有操劳,彰心中甚为感念,不知诸位先生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葛这些店铺、商铺管事一时沉默下来。
似是犹豫,又似是在思量权衡。
“诸位先生尽可开口,我若能做到,必不会悭吝。”孟彰道。
各位店铺、商铺的管事都看向了谢葛,而谢葛却是怔怔出神,似是未觉。
孟彰见状,笑得一笑:“也不必诸位先生现下就做决定,待回去后仔细思量过,再给我送信便是。”
那些店铺、商铺的管事俱都缓和了脸色。
孟彰的目光重又落到了谢葛的身上。
即便他跟这些店铺、商铺的管事说了他们尽可开口,似乎未曾敲定准线,但孟彰还真不担心这些管事们狮子大开口。
他们都是积年的老管事老掌柜,打理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