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偿。
而当今这个世道,显然是满足不了的。
“但是给道门放开一点裂缝……”罗学监皱了皱眉头。
道门源自上古时候的诸子百家,而组成道门的诸子百家,基本上又都是被儒家给清扫出朝政中枢的。
莫看这两家中,胜利的是儒家,但就像道门里的诸子百家后脉一直在筹谋重返朝政中枢一样,儒家里的诸位大儒,也始终没有放下对道门的防范。
儒家对道门,甚至可以说是到了严防死守的地步了。
罗学监作为儒家先生之一,几乎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先辈的这番传统。
就算是他懈怠,愿意对道门那些法脉高抬一抬手,那千年前的黄巾之乱,也会提醒他。
孟彰很平静:“但学监,你也得承认,相比起诸多世家望族来,他们才是最看重个人能力的人。”
“他们的内部传承,大多时候都只选最合适的,而不是最尊贵的。”
孟彰几乎是叹息一般地道:“在这方面来说,他们才是学府的同路人。”
第201章
罗学监的脸色未见缓和。
未必就是他没将话听进去,而应该只是这位学监暂且没能拉下脸面来。
“他们当然只愿意选择更贤能的那一个弟子作为传承主支,他们的根底就那样子了,可没有一个绝对强大的家族能够镇压得了他们整个法脉。”
孟彰神色不动,眼底却闪过些许笑意。
罗学监抬起目光来,平平看定他。
孟彰脸色不动,礼貌地将目光落在罗学监的下半边脸面上。
罗学监这才转开目光。
“……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道门那几家法脉再怎么样,求的也都是道行精进不停、法脉道统传承不绝,而不似那些人一样,总惦记着将……”天下田地收为己有,将天下人纳为奴仆。
最后那半句话罗学监没有说出来,话音、口风尽被他自己吞下,绕是就在他左近的孟彰,都未曾听闻。
罗学监守住话头,眯眼重又看向孟彰。
孟彰仍然规矩端坐,连目光都没有抬起。
罗学监定睛看他一阵,忽然转了话题,只问他道:“说来,你这些规矩、章条都甚为周全老道……你琢磨这件事琢磨很久了?”
孟彰很自然地摇头:“倒也没有。”
他说完,便闭紧了嘴,并未多说些什么。
罗学监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将他这次的用意直接跟孟彰说道出来:“这些规矩和章条,童子学和太学里可也能拟作它用?”
孟彰尤为诧异,他的目光着落点终于在这一刻越过了某条无形的边线,对上罗学监的眼。
“能得学里看中,已是莫大的荣幸,学监及诸位先生自都可斟酌着随意修改挪用,学生没有意见。”先表明了这一重态度以后,孟彰又问,“不过,学监,学里近来能用得上这些吗?”
孟彰为什么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罗学监自然知晓。
连童子学里那些小郎君小女郎们都已经想明白的事情,罗学监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一无所觉?
那些小郎君小女郎们的背后家族不好错乱立场,难道童子学、太学,就可以了吗?
就跟那些世家望族一样,童子学、太学也都是那些封王眼里的肥肉。往常时候没有机会倒也就罢了,可童子学、太学真要给他们机会,那些封王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太学本来就想要在波云诡谲的朝政局势中保持求学者的纯粹,又怎么会轻易给予机会,让那些保持莫大野心的人,将他们陷入到漩涡的更深处?
“……不是现在。”罗学监道。
理解归理解,认同也确实认同,但孟彰多少有些失望,只面上不显罢了。
“原是如此。”他点点头。
罗学监没再跟他多说什么,只道:“你且回去吧,他们都还在等着你呢。”
略停一停,他又提醒孟彰。
“近来局势不甚太平,各处多有纷乱,帝都洛阳里的境况虽是好些,但仍旧不能大意。你们莫要在这学舍里待太久了,太晚了的话,路上怕是不好走。”
孟彰躬身一礼谢过,见罗学监又低下头去翻看手中文书,便也就不再多做停留,拉开门扇走了出去。
待到门扇合上的轻微声响传来,罗学监手上动作一滞。
抬头看了那扇紧合的门户一眼,罗学监垂落眼睑。
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声落下,却甚至都未能激荡起任何尘埃,浑似从未出现过。
走出东厢房的孟彰此时却是脚步一停,似是听到了什么,又似是感觉到了那沉重的心绪,被带着压着的,心绪也不甚畅快。
孟彰心情或许稍有些沉重,但童子学里诸位小郎君小女郎们却不然。
甚至,他们此刻的心情还能用兴奋、期待来形容。
“也不知道孟彰他要让我们怎么开始……”
“我看孟彰他的意思,似乎没有要同其他各位先生一样的循规蹈矩,说不定……是我们轮流来充当先生与弟子,轮流来给大家授讲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也算是新奇,我可还没有给旁人当过先生呢!一直都是在做学生,在做阿弟,甚是没劲。”
“若真是这样安排,似乎也很有意思诶。咳咳咳,如果是我做授讲先生而你们都是得听我授讲的学生的话……诸位放心,我必定会做个合格的先生,好好教导你们的。”
“……你的意思,是要下暗手?”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哪是这个意思啊……你们误会了,误会了!我是说,我会尽量将我知道的那些知识教给你们,让你们也都能学透学懂……”
“毕竟,你们可也别忘了,听孟彰先前的意思,组列队伍划分以后,彼此之间可也是会有比拼和较量的。若是我等在后续的考较中输给其他的组列队伍,那我们的脸面……”
“你们不会真的想要在其他人面前随意认输吧?”
回到学舍里的孟彰还在门外,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他陡然停下了脚步,心下却是笑了笑。
随意认输……
他的这些同窗们确实都很是机敏,对谈言语间的用词也甚为讲究,该听明白的人绝对不会疏忽过去。
什么才叫“不会真的想要在其他人面前随意认输?”
认输可以,随意认输不行,自然是一重意思。
认输的理由、认输的目的和态度,又是另一重意思。
但在这随意、随意认输的态度下,其实另还印了一重意义——不想输,还想在试一试、争一争,万一可以呢?
孟彰又想到了罗学监,想到了童子学里的这些授讲先生,甚至还想到太学里他所知道的不知道的、见过的未见过的那些先生和学监。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