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道:“那行吧。”
谢远一面细细留心观察着,一面引着孟彰缓步往小燕巷角落处的一间小小店铺中走过去。
店铺外头挂了一盏纸灯笼,灯笼处的纹饰极为简单,只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影子来。
孟彰定定看着那灯笼处的纹饰,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一瞬,两瞬……
小半刻钟的时间过去,谢远才领着孟彰走到了小油铺的正门处。
也恰是这么小半刻钟的时间,一直以简单影子模样留在孟彰心神之间的那个灯笼纹饰忽然拔高、攀升腾跃。
磅礴的神威冲击心神,一声悠长的龙吟冲破天际。
那影子,化作了遮天神龙盘桓于天地之间。
但它到底没有冲击孟彰的心神。
毕竟只是一道徽记而已,孟彰又没有存留恶意,如何会轻易攻击他?
然而,也正是那条神龙在孟彰心神间显化的当口,那盏灯笼里的灯火似乎跳了跳。
还没等谢远抬手去敲门,那原本紧闭的小油铺门扇就被人从内里拉了开来。
却正是这小油铺的主人,柳惠。
看见站在门前显然在迎接他们的柳惠郎君,谢远不由得惊了一下。
“你怎么……”出来了?
明明往常时候他来拜会这位友人的时候,都是他敲门了再等一会这位友人才会来开门的啊,怎地今日里,会有这般的不同待遇?
这样的心念才刚刚萌发,眼角余光瞥见他自己侧旁跟着的孟彰的谢远,心里也陡然明白了。
毕竟,他也没有错过早一瞬工夫那盏灯笼的变化呢。
柳惠郎君看了他一眼,木着他那张脸回答他道:“来迎接贵客。”
谢远是真的没有话了。
无言地看了柳惠和孟彰这两人一眼,他往后退了一步,将空间让给了他们。
孟彰就看向了谢远。
谢远对他笑了一下,完全没有要站回原处的意思。柳惠郎君倒是比谢远要坦然得多,他见到孟彰,虽然面容还是木楞木楞的,没有多少表情,但神色之间却是灵动不少。
“你来了,快往里请。”
用词确实是很礼貌亲近的,但话语里却实在是缺少了几分意思。
谢远低低给孟彰传音道:“你别误会他,他就是这样的木愣性格。”
“对你,”谢远的话语忽然有些酸,“他可比对我好多了。明明我同他才是来往了许久的友人……”
柳惠郎君似乎是听见了谢远的这点子抱怨,他看了谢远一眼。
谢远的声音一时停住,少顷没有说话。
柳惠想了想,伸出手在袖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将一样东西塞到谢远手里。
谢远都还没来得及注意柳惠给了他什么,直接就反手将东西还了回去。
“我也就是同你说说笑的,哪儿是想要你的东西,你快拿回去,拿回去。”
第223章
柳惠郎君没有接,连番躲着谢远的手。
“给了你的。”
旁的话一句没有,就这一句,这位郎君似乎也不在乎谢远能不能明白领会到他的意思。
谢远坚持了几遍,愣是没拗得过他,只能拿着东西站在原地直直瞪着他。
柳惠郎君觑了那东西一眼便即转回目光,只看孟彰:“你跟我来。”
谢远脚步动了动,抓着东西就想要跟上去。
那柳惠郎君一道目光扫过来,谢远整个人就停住了。
“我不能去?”他问。
柳惠郎君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也只问他:“你想一起来?”
谢远坦然点头。
“那你也一起。”柳惠郎君说着,继续提着手中的灯,领着他们两个往里走。
孟彰和谢远两个人都跟了上去。
行进之中,谢远还不忘将刚才柳惠郎君塞到他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孟彰看。
“这是……”哪怕这小油铺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孟彰还是很快认出了那东西,“河神残箓?”
那是一枚石青隐着水色的贝符。其上缠绕着的浓重水道道韵明晃晃地昭示着它的身份,丝毫不容旁人错认。
谢远颌首,拿着贝符的手又晃了晃,无声地询问孟彰一个问题。
这玩意儿,要怎么处理?
孟彰看了看那贝符,又看看往前走着的柳惠郎君,笑了一下,对他点头示意。
既然是柳惠郎君这位友人给他的,那自然就该是由得他自己处置的啊。不论是要将它拿出来,还是继续收着,都只由着谢远自己的意思。
谢远的目光一低,看着手中的贝符,很有几分烦恼。
然而他还是理解了孟彰和柳惠的意思。无奈地笑了一笑,他点头,将贝符直接收入袖袋里。
“我明白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后面谢远的动作,走在前头的柳惠郎君脚步似乎都更轻快了些。
“到了。”
到柳惠郎君停下引他们入座,孟彰才放心去打量这一片小小的阴域。
这方小阴域只是寻常的一个院子,院子里无甚意趣,简单地堆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孟彰看着那些镊子、小刀,一时很有些凛然。
谢远先开口问道:“不会太打扰你吗?”
他比孟彰了解柳惠,知晓这一个看着寻常甚至是简朴的院子对于柳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柳惠家族传承虽久远,但却不是一路顺遂的。他们家经历过几次灾劫,家传的许多东西都或是遗失或是残破,所以为了保存这些家族传承,他们家族的郎君代代都有人钻研修复的技艺。
柳惠就是他们家族中修复师中的一个,还是修复技艺相当精妙的那一个。
而作为承担着修复家族传承一部分责任的修复者,柳惠最为看重的甚至都不是他自己的修行阴域,而是他进行修复工作时候的这一方小院子。
往常时候,这地方就只有柳惠自己能待的,外人鲜少能够逗留。但这会儿,柳惠就直接带着他们两个进来了……
柳惠摇摇头,说道:“不会。”
谢远盯着柳惠郎君看了一阵,暗自叹得一声,最后对孟彰点了点头。
柳惠郎君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孟彰笑了笑,在座上坐得端正。
柳惠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同他表明态度和立场,他很明白。他更明白的是,哪怕他已经坐在了这里,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他手上。
柳惠交付出来的,只是他自己以及整个柳氏一族的诚意而已。
谢远看了看孟彰,又看了看在另一边坐定的柳惠郎君,默然一阵,开始收敛自己的气机。
罢了罢了,他这一趟也只是做个引见的,最多就再兼一个见证者。旁的,就都由不得他。
柳惠郎君在原地干坐了一阵,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视线又扫过光秃秃的桌面,想起了什么,笨拙地从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