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孟彰。
孟彰点头,道:“所以,推动司马慎回溯时光的,是人族族群中的某些扛鼎人物?”
见孟彰果真明白,陆判官小小地露出一点笑意。
孟彰沉吟片刻,又问陆判官道:“司马慎回溯时光已经有些年月了,诸位兄长此前一直没有动作,是默认了这个事实吗?”
“一半一半。”陆判官看着孟彰道,“事实上,要怎么对司马慎,我们众兄弟手足暂且也还没有个更明白的定论,但此前一直没有做些什么,却也是因为司马慎自己。”
“因为司马慎自己?”孟彰问。
陆判官反问孟彰:“这么多年来,阿彰你见司马慎做了些什么吗?”
孟彰想了一阵,缓慢地摇了摇头。
纵然他是今年才从阳世天地里落到阴世天地这边的,比起司马慎来可谓是迟了足有百年时间余,可他对司马慎这些年的动作也不是就一无所知。
“司马慎这些年来只在太学学府里建起了一个童子学,是因为除去其他种种原因外,司马家也在忌惮诸位兄长?”
陆判官轻轻笑了一下:“这个倒也未必,或许他们更惧怕时空和因果的反噬也不一定呢。”
孟彰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也很有可能。”
即便孟彰心里很清楚,这么几句对话过去以后,孟彰先前询问陆判官的那个问题已经被扯开去了,一时半会儿显然都没有办法再回转过来,他也没有任何更多的动作。
因为话说到方才那里,其实也已经不需要陆判官再继续说下去了。
且莫要忘了,现如今还在率领麾下诸多兵将出镇长城边境的那位殷商末代商王。
只要那位末代商王抵达长城边境,在那里顺利驻扎,那么他将外镇长城以外的蛮夷,内镇迁居长城之内、正在边境处与炎黄族人混居的胡夷。
而不论是长城之外的蛮夷,还是长城之内的胡夷,他们都是整个炎黄族群的敌人,是所有炎黄人族需要警惕、防范的对象。
尤其是,若果没有意外的话,东西晋之间还有五胡侵袭、祸乱华夏。
那殷商末代商王殷寿,可以因为这场炎黄人族的厄难而率兵从殷墟中走出,其他炎黄人族的英杰,难道就不会针对这一场厄难做些什么?
回溯时光虽然很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孟彰在陆判官的神道法域里与主人家说起司马慎的时候,司马慎其实也同样在跟司马檐以及杨皇后说起孟彰。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司马慎正听着司马檐和杨皇后提起孟彰。
“这孟氏阿彰,是真的不将我们司马氏放在眼里了啊……”
武帝司马檐淡笑着对杨皇后说道,顺手就将一份卷宗给扔到案桌上。
“砰!”
卷宗砸落在案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压得司马慎都是心头一突。
他顿了顿,才又迈开脚步走过去,在武帝司马檐和杨皇后下手坐下。
“哦?是那小孩儿又做了些什么吗?”杨皇后一面说话,一面伸出手去,将那份卷宗拿了过来。
晋武帝司马檐也没有阻拦,就看着杨皇后将卷宗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那卷宗里罗列的章章条条。
“这计划看上去还很是周详、严谨的。”杨皇后点评了一句,随后却是扬起柳眉,问道,“哪里来的?”
晋武帝司马檐就道:“哪里来的?自然是下头的人看见了特地誊抄后递上来的。”
杨皇后面上笑意更深,但与之相反的是,她眼底的笑意却是淡了许多。
“哦?下头人誊抄后递送上来的?不是那小孩儿特意敬呈上来的?”
司马慎看着杨皇后的动作,见她将这份卷宗重新收起,似乎要将它丢回到方才的位置,他不由得伸出手去讨。
杨皇后目光一斜,似笑非笑的视线就转了过来。
司马慎讨好地冲她笑。
杨皇后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翻手将那份卷宗递送到了司马慎的手上。
司马慎将卷宗打开,慢慢地看着。
“……时局危艰,当兴民力。欲兴民力,又当先开民智。开民智者,非仅只是为天下黎庶启蒙,教其文字、知识,还当破开民心、民智之枷锁,真正让天下黎庶去思考、去琢磨、去总结。故此,除在各处乡社建立蒙学学舍以外,还当散出各种基本技术,……”
司马慎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待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卷宗上的一个文字以后,他不由得更觉惋惜。
可惜。
真的是太可惜了。
这样的小郎君居然不能为他所用……
晋武帝司马檐和杨皇后的谈话还在司马慎耳边不断回响,但司马慎这时候却已经完全管不上了。他更专注于卷宗上罗列得仔细而周全的章条。
他一面阅读着,一面还在脑海中不断地推算。
如果真将这卷宗上罗列出来的章条一个个落到实处,到三五年以后,他们大晋天下国力到底能提升几分。
即便只是这样简单的推算,那结果也让司马慎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止不住地一阵阵鼓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从未来回归以后,一直都想要在司马氏一族族群里、在四大家族以及更多的世族望门之中寻找破局的方法。他似乎也多少做了些什么,从童子学到“东宫”。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直不觉得安稳,仍然是战战兢兢、心神惊颤。
他原本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手上的力量不够,因为未来的境况太过惨烈恐怖。可现在再一看,他却觉得自己大抵是弄错了方向。
司马氏和各家世族望门的力量以及支持固然重要,但是昔年在胡族冲击之下,朝廷和地方郡县的力量都被冲破,固守在已经沦陷的北方大地之上、仿佛潮水之中的礁石一样不动不摇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邬堡。
这些邬堡的主人,虽也是一地望族,但在整个大晋皇朝里,却没什么份量。而邬堡里更多的人丁,甚至连望族都不是,只是在祸乱之中被那些不入流望族收拢在一处的乡人罢了。
所以,是他一直以来,都弄错了真正逆转的关键。
司马慎那近乎顿悟一样的神态没有被晋武帝司马檐和杨皇后错过。他们甚至一时停住话头,只盯着司马慎细看。
到司马慎的心神终于从那份卷宗中抽离出来的时候,他所对上的,便是晋武帝司马檐和杨皇后两人探究的目光。
司马慎目光一顿,但下一瞬他却是不急着说些什么,而是很小心地将卷宗卷拢起来收入他自己的随身小阴域里。
晋武帝司马檐和杨皇后看得,眉心一时不稳。
“够了!”晋武帝司马檐更是怒喝道,“不过就是一份卷宗而已,值当这样珍惜吗?我又不是不愿意给你!”
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