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从那方梦境世界中收回,转而去收取其他地方递来的口信。有来自谢远府上的,也有来自诸如青衣棋社这样的地方的。
基本上与孟彰有过联络或者达成过基本同盟协定的各方,都给孟彰这边递了消息。
孟彰一一看过,客气地给了回音,然后才取了纸笔来,直接在马车里就给谢远写信。
“劳你记挂,这事情我已经听得消息了,会多谨慎的,且安心。近来帝都洛阳中怕是还会有些混乱,你若是没什么事情,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待在府上比较稳妥。……”
孟彰写信时候,马车正穿行过长街,于是又有那些纷纷的闲言谈话从马车车帘的空隙中传了进来,落在孟彰的耳中。
“我听说太学学府里昨日里出了一份策论,那策论写得……啧啧啧,太学学府里所有的大先生都在上头盖了印章呢!”
“什么策论这么好,能让太学学府里所有的大先生都往上头盖章?”
“嘿嘿,原来这事儿你还不曾听说过啊?那你这次消息可是太滞后了啊……”
“且莫要说废话,快跟我说说那是什么样的策论,居然还能得到这么多大先生的赞许?不是都说太学里的大先生都很严格的么?怎么这次就不一样了?你莫不是在诓骗我的吧?”
“呵!谁会拿这样的事来诓骗你!你爱信不信,不信便自己离开就是了,也莫要来怀疑我!”
“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给你赔罪,来来来,喝茶,喝茶。”
“哼。这倒是还差不多……”
“所以,太学学府那里,真个是出了这样一篇厉害的策论?”
“自然是真的。”
“所以那那篇策论到底是说的什么啊?”
“说的什么啊?嘿嘿,不说怕是你怎么都想不到……”
“嗯?那你说说,我们听着。”
“嘿,那篇策论说的是……开发民力,启蒙民智。”
“嘶!真的假的,居然说的是这个……”
“就是说的这个。真说起来,不说是你,就连我,初初听说这篇策论内容的时候,也一样不敢信。”
“这世道,真是一日日地在变化,变得你我这些闲人都快要看不清了。唉……”
“就是啊,居然连这般内容的策论都能够得到太学学府里所有大先生的赞许认同,甚至听你的话,这消息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我都不懂了。”
“所以说你见得少。居然这就不懂了?那待你回头再听说另一件事的时候,你怕不是都要以为自己已经在自己的阴宅里待得太久,外头都沧海桑田了。”
“嗯?是什么事情?”
“你单只听说太学学府里各位大先生们全都在那篇策论上盖章落印了,却不知道这篇策论甚至还传入了帝城里头,帝城里峻阳宫那位陛下都看过了。”
“峻阳宫里那位陛下……都看过了这一篇策论?”
“当然!”
“那,那位陛下看过策论以后,是什么反应?莫不是,莫不是要发兵或者遣人去太学……”
“哈哈,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我这样想怎么了?!我这样想有问题吗?你且满大街去问问,我这样想有哪里不妥?”
第270章
“你这样想,原本倒也没什么不对。事实上,不单单是你,我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以为会是这样的。但结果……”
“结果?”
“结果却是……”
即便马车正在渐渐驶出那一片地界,孟彰仍然能听到自后方传来的、被特意压低了的声音。
“武帝陛下派遣内官特意征召那份策论呢。”
“……真的假的?”
“你也不信是吗?我刚刚听说的时候也不相信的,但事实就是这样。真不信的话,这会儿你赶去太学牌坊那边,该是还能看见等候在那里的内官仪仗呢!”
也不知是不是孟彰错觉,在孟府马车彻底走远以前,孟彰察觉到了一些复杂的、追随着目送他马车的目光。
孟彰稍稍回转身体,往后头看去。
马车的车厢并未能阻拦孟彰这位主人的视线,于是孟彰准确地找到了那些目光的主人。
穿着布衣提着竹篮的老媪、举着盛了粗糙茶水让氤氲蒸腾的雾气遮掩去眉眼间苦难痕迹的老翁、挽着衣袖咬着简单炊饼守着木柴等候买家的中年汉子……
他们或是一人独自守望等待,或是和身边的同伴闲说些什么打发时间,似乎各自专注自己的生活,各有各的忙碌,但他们的目光总是分出了些来,追随着孟彰已经走远了的马车。
那些目光中,有奇异,有揣测,有期许,有无奈,也有沉寂,更有麻木……
它们太复杂了,复杂到孟彰触碰到其中情绪的那一刻,心头便被这些情绪覆压着,竟渐渐也生出几分沉重来。
孟彰石头一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半饷,方才缓慢地回转身体。
马车驶过的长街里,还有更多的闲谈、议论伴着风声闯入马车之内,在孟彰周身缭绕不去。
“……那篇策论真有这么厉害?!”
“厉不厉害的,谁知道呢,反正我们现在谁都没有看见过、听说过那篇策论具体都说了什么,又准备怎么做,但看武帝陛下的反应,总该是错不了的。”
“可是,可是……我听说武帝陛下遣内官求取的那篇策论,是出自童子学学舍里孟彰小郎君之手?就是那个前几个月在帝都洛阳里风头很盛的那位从安阳郡来的孟彰小郎君?”
“是他没错。太学那童子学里,也再没有第二个孟彰了。”
“但那位孟彰小郎君不是才刚入读童子学没几个月时间吗?更甚至,他阳寿、阴寿算在一起,也总还不到十岁吧?一个不到十岁的小郎君,他写出来的策论……”
“你这话不对。不到十岁的小郎君怎么了?!不到十岁的小郎君就不能写出绝妙的策论来?古秦时代不还出了个十二岁拜相的甘罗?!有志不在年高,你莫要被自己的偏见给蒙蔽了。”
“你也说了,古秦时代的甘罗是十二岁拜相,可我们现在这位太学童子学学舍里的孟彰小郎君呢?他有十岁没有?!怕是没有吧。况且,早些时候不都满帝都洛阳传遍了,这位孟彰小郎君在阳世时候也就是个常年卧病在床的病弱小郎君。他身体那样虚弱,在阳世时候有好好的读过书学习过吗?”
“这……纵然人家在阳世时候也没怎么读过书又如何?人家出身望族,自然有庭训熏陶教导,你以为人家孟彰小郎君是你在乡野间看见的那些懵懂愚钝的小孩儿?!”
“哦,庭训熏陶,我确实是没想到这个。但是,那小郎君所出身的孟氏,认真说起来也就是个地方望族而已吧?他那安阳孟氏所教导的庭训,真的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