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地往前倾斜,“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身上背负着家族的任务,而这两个人是纯粹过来赴宴,吃喝饮食的?!
……不至于只有他这么惨吧?
在庾氏郎君的心底最深处,一个想法忽然生发而出,以至于这位郎君看似勃发蓬勃的怒火之下,悄无声息地滋长出几分犹疑。
谢氏郎君叹了一声,将手中的酒壶往庾氏郎君那边推,劝道:“今日里人不齐,纵我们在这里说得再多,讨论得再热闹又如何?以后都是要被推翻的,倒不如就省些力气,只将今日这一场筵席当小聚便是了。”
不提起这一茬来犹自可,提起了庾氏郎君的怒火更是炙烈。
“所以桓九在做什么?”庾氏郎君抱怨地问,“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找到机会过来吗?我看他们桓氏还是更想要站在那边。”
王氏郎君和谢氏郎君齐都看了过来,谢氏郎君更是叹了一声,说道:“差不多得了,太上纲上线就没有意思了。”
庾氏郎君还待要再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后还是将话都给吞了回去。
王氏郎君将口中的菜肴尽都咽了下去,自己取了茶水来漱口。
“天色已经这样晚了,桓九也还没有到,想来是今日都过不来了。这次便先这样,都散了吧,莫要再干坐着了,平白空耗时间。”
谢氏郎君还没有动作,旁边的庾氏郎君就抢先说话了:“我们,我们真就这样散了?”
王氏郎君笑了一下:“该散了,干拖着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是吗?”
庾氏郎君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王氏郎君已经别过脸去了,最后还是谢氏郎君打的圆场。
“我们都已经坐了半日了,再等一等也不算什么,说不得等会儿桓九就过来了呢。”他说道。
听得谢氏郎君这话,王氏郎君才不再提各自散去这样的话了。
只是筵席摆开又撤去,他们口中所说的桓九还是没见到影子。一直到接近深夜,王、谢、庾三位郎君要各自归去了,才听见从屋外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王、谢、庾三位郎君对视一眼,才又坐了回去。
桓九很快走入正厅,才刚刚站稳,他便叠手作礼而拜,给王、谢、庾三位郎君赔礼道歉。
“诸位久等,是我来晚了。”
庾氏郎君哼了一声:“怎地不是明日来?那不就不会来晚了吗?”
尽管庾氏郎君这话不甚好听,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桓九郎君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些。
真要是王、谢、庾三家想要跟他们桓氏撕撸开,庾氏郎君就不会是这个语气了。
桓九郎君连连道歉,王、谢、庾三位郎君的脸色才算是真正缓和下来。
王三郎君抬手拦住了桓九郎君的话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说道:“你赶过来好像也挺不容易,且先坐下来歇一歇吧。”
桓九郎君一抱拳,转到空置了足有四、五个时辰之久的那处座席。
“今晚是不要想赶回府里去的了,我这处别府先前曾布置有干净的客院,你们今日便暂且在这里留宿如何?”王三郎君问道。
谢五郎君、庾八郎君、桓九郎君其实都是这一处王氏别府的熟客,这会儿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当即便点头应了下来。
王三郎君往跟着桓九郎君一同走进来的管家看去一眼。
管家肃然点头,无声退了出去。
王三郎君这才连同谢五郎君和庾八郎君一道看向桓九郎君。
桓九郎君恰好将一整杯茶水饮尽,正去拿茶壶来给自己续上。
见得王三、谢五和庾八三位郎君视线看过来,他暗下叹气,面上却不曾犹豫,将自己这半日里的行程给简单说道了一遍。
“因着昨日里接了你的帖子,今日清晨我便赶去大营,想着要先将今日积攒的事物处理了的。本来一切也顺利,到临近午时,我手上该处理的事情基本都忙完了,但到我准备过来的时候,营里那位孙上将军忽然亲自过来询问我营帐中兵丁抚恤的事情……”
桓九郎君并没有说得太过详细,但只是这样也已经足够王三、谢五和庾八三位郎君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了。
“你们营里的那位孙上将军竟然亲自到你营帐了?”庾八郎君也有些讶异,“也难怪你出不来不说,连个口信都没有什么,只让我们在这里干等。”
当着自家营帐顶头将军的面,桓九即便背靠桓氏,也没有那么失礼的。
桓九郎君大大地叹了一声。
王三郎君看他一眼,问他道:“所以你从午时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过膳?”
桓九郎君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三郎君问他:“可要摆膳?”
桓九郎君也没跟他客气,干脆利落地冲王三郎君点头。
既然都已经将架势给摆出来了,又怎么可能自己拆架子?
王三郎君嘴唇动了动,该是有命令吩咐了下去。所以过不多时,就有侍婢将一桌席面送了过来。
桓九郎君简单洗漱过,抄起筷子便大口吃喝。
他动作豪爽干净又不失气度,看得人赏心悦目,即便是饮食习惯跟桓九大相径庭的王三、谢五、庾八三位郎君看见,也生不出什么恶感来。
虽然这些差别,也是诸多世家高门所以将桓氏称作丘八的一部分原因。
王三郎君给谢五郎君和庾八郎君各自分了一盏茶水,耐心等着。
桓九郎君也着实没有让他们等太长的时间,少半盏茶的工夫而已,已经吃完了三碗饭的他就放下碗筷了。
收拾桌面的侍婢很快退去,整一个花厅里又只剩下了他们四位青年郎君。
桓九郎君没去动面前的茶水,直接开口道:“事实上,不单单只是今日,纯洁的这段时间以来,盯着我们桓氏的眼睛多了很多。”
“远胜往常时候。”
顿了顿,桓九郎君又补充道:“这一切都是从大年初一那一日开始的。”
王三、谢五和庾八三位郎君彼此视线一碰,谁都没有做声。
桓九郎君一点不觉得惊讶,他道:“我们查过,这件事的由头在安阳郡。”
谢五郎君点点头,道:“安阳孟氏。”
桓九郎君团团看过另外三位郎君。
灯烛摇曳的烛火在他们面上拖拽出一重深深的阴影,但这不妨碍桓九郎君清楚地看见这三位青年郎君的脸色。只是,能看清并不代表桓九郎君也能清楚地捕捉到他们三人的情绪。
他更不能保证自己此刻所捕捉到的情绪都是这三人最真实的情绪,而不是被叠加上层层粉饰的伪装。
“我桓氏在安阳郡的眼睛正在被拔除。”桓九郎君说道。
王三、谢五和庾八三位郎君也都是点头。
“我王氏对安阳郡的影响力也在快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