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地儿补。”
余先生更见高兴:“错过也不打紧,茶楼里有常备的留影符器。孟郎君要是喜欢的话,尽可以遣人来茶楼这边取一份回去。”
孟珏肉眼可见地惊喜问:“果真可以吗?不会妨碍到先生和茶楼?”
“不会。”余先生说道。
孟珏犹豫少顷,到底是没能拒绝得了,就和余先生约定道:“如此,便劳烦余先生了。”
“不值当个什么。”余先生摆摆手,“我们茶楼留了它来也是为了给诸位同好共赏的,不独是为孟郎君你一个。”
孟彰看着孟昭、孟显和孟蕴在那里快速挑选关键词,又推导双方话语间透露的信息,兼之步步推敲对方的准线、立场以及态度,顿时觉得自己甚为清闲。
看看孟昭、孟显和孟蕴三人,如今精神多紧张?
尤其是孟蕴,更是凝聚了所有心神在分析记录。
也对,春节、或者说今日元宵过后不久,孟昭和孟显就要起身赶回茅山了。这边的事情尽都得由孟蕴接手。
包括族中,也包括府上的那些事情,都全归了孟蕴。
孟彰无声地笑了笑,端起茶盏虚虚呷一口水汽。
孟珏便放松了些,另问起一件事来:“先生方才在大堂下所说的那本故事,可是先生的作品?”
“倒不是。”余先生摇摇头,“是茶楼里其他新人的作品。因着他还无甚名气,所以交由我来登台,且待日后他积累了口碑,又进益了本事,才会叫他登台。”
余先生说道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声:“我现下思绪滞碍,写出来的作品总有哪里不足,便不动手了,免得将自己气着了。”
“先生对自己要求极严。”孟珏肃容道。
余先生奇异地看了孟珏一眼,忽然笑开:“哪是对自己要求严格了?不过是不想伤了自己的眼罢了。”
“反正现下我也不是没事做。”他又说,“待忙过了这段时日,我再执笔不迟。”
“先生所说的事情,便是要为这薄霜茶楼培养新人?”孟珏甚为随意地问。
孟彰却看见孟蕴陡然又提起心神听得认真。
余先生也很随意地回孟珏:“这只是一部分。”
“茶楼这些年来一直不甚景气,都是到了今年才见着些起色,楼里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余先生说,“所以我还得尝试着将这边的架子重新搭建起来。”
孟彰都看见孟蕴的目光止不住地往余先生面上瞥过去了。
那目光里带着的意思不明显,却也瞒不过孟彰。
——你就这样将话说了?!真的就这样说了?!
孟彰心下笑意更重。
余先生的目光一时转了过来。
孟彰回了他一眼,余先生又挪开目光,转而去看孟蕴。
他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眼中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惋惜。
孟彰当下凝神仔细打量着余先生,少顷后,他掩下那陡升的失望,收回目光。
余先生并不是真的从孟蕴身上看到什么更遥远的东西,他只是为孟蕴与他们小说家一系的研究方向相类而动容。
但相类的也只是双方的研究方向而已,真正关键的研究手段却是截然不同。
更准确地说,差太远了。
孟蕴是要通过药理的手段去调和七情,而他们小说家一脉却是以文载道。
尽管,这“以文载道”的说法其他诸子百家鲜少有人愿意承认了。
孟珏耐心地等了等,只在余先生心神归拢以后才又开始说话。
“将架子重新搭建起来?”孟珏问,“这是一桩很大的工程吧,先生是要自己处理这件事吗?”
“倒不是,除了我以外,还有几位副主编呢。”余先生道,“这边很是重要,只我一个人在这边的话,楼里也担心我抢不过。”
抢不过?!
孟蕴再次打点精神。不独独是她,就连边上的孟昭、孟显两位郎君也更认真了几分。
“抢?”孟珏显然也有些惊讶,他问,“这安阳郡郡城里,难道是又要建许多家茶楼了吗?”
余先生还是不瞒孟珏:“茶楼也有。但除了茶楼以外,还有其他的。”
孟珏思量少顷,问:“譬如?”
余先生回答道:“譬如书画社、棋社,古董店等等等等。”
书画社?棋社?古董店?
只单从这些描述来说,还真不能确定要入场的到底都是哪几家诶。
孟彰心下默默总结,又虚虚呷引一口水汽。
孟珏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这些地方对薄霜茶楼的威胁所在。
每个人一天就只有十二个时辰,每天里的精神也是有限,如此不就是客人在这个地方多逗留一阵、多耗用了心力,别的地方就少了么?
孟珏当下就叹了一声:“现下这世道,确实是大家都不好过啊。”
所以,他会想要帮着搭一把手?
听得孟珏这话,余先生不禁生出了一丝期待。
但他只等了三息的时间,那丝期待便被斩去了。
“日子总也还是要过的。”余先生说,“反正我们薄霜茶楼多少也占据了一点先机,倒也不是很怕他们。其他的,各凭本事就是了……”
孟珏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孟彰一眼。
孟彰默默地坐在席上,又低头虚虚呷饮一口水汽。
待到他一口气吞下去,似是不准备再喝时候,边上孟蕴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孟彰面前那盏已经全然冷却了的茶水倒去,另给他换上了新的一盏来。
“先生说得很是在理。”孟珏说道。
“不然还能如何?”余先生看孟珏一眼,说道,“但孟郎君你家的情况总是要好一些的,你且安心便是。”
孟珏摇摇头,倒不是很赞同余先生的话:“哪里能安心得了?我家这边虽然如今声势不错,但正如我家二郎君说的那样,不过是借了时代的东风而已。”
听得孟珏点到自己,孟显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带点羞赧的笑容。
“一时乘风起,不代表能一直振翅在云端。”孟珏叹道,“我家根底,还是太薄弱了些。”
余先生却是抚掌笑:“郎君这话不太对。”
“根底这事儿,时日长久了,时时用心总是会能变得厚重的,但这阵可以送上云端的东风……”
他睁开了方才笑得眯起的眼睛:“却未必一定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叫你抓住的。”
关于这件事,余先生敢说诸子百家里,少有人够资格能这般说话的。
哦,不对,秀家大概是有资格的。
她们似乎比他们小说家一系还要更无望。
孟珏听着,神色一愣,接着他面上快速闪过一丝慨叹,伸手亲自取过茶炉来给余先生续上茶水。
余先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入喉茶水化作清气涤荡过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