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彰的修行,是进是退,阿彰他自有分寸,也当有他的权衡,各位叔伯、兄弟还是莫要过多干涉的好。”
“我们毕竟不是阿彰自己。”
整个厅堂鸦雀无声,久久没有人应话。
“你们说,是也不是?”最后,孟庙这样问道。
“……是。”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率先接话,得了孟庙、管家和青萝一个温和亲善的眼神。
见厅堂中的各位孟氏郎君尽皆俯首,孟庙只觉得心头莫名激荡,仿佛孟氏在阴世帝都洛阳的所有力量真的都被握在了他手里一样。
也只是仿佛而已。
孟庙的眼神虚虚一晃,片刻后又再次凝实。
“有一点,料想诸位叔伯、兄弟心里该都是明白的,”他目光陡然一变,沉沉压向下首的所有孟氏郎君,“对于我孟氏来说,帝都洛阳这边的任何事,都比不上阿彰的修行和安危来得重要。”
“只要有阿彰在,只要阿彰的修行能够顺利,我孟氏就有兴盛的希望,就还有再度崛起壮大的机会。这才是我孟氏一族最大的机缘和福缘!所以……”
“我希望各位叔伯、兄弟记得轻重,莫要因小失大,反累了我们孟氏,坏了你们自己。”
这一番话,与其说是在告诫厅堂中的各位孟氏郎君,其实更像是孟庙在警醒他自己。
因为坐在当下这个位置上的孟庙,才是真的最容易被挑起野望的那一个。
各位孟氏郎君似乎也很是明白,各自往上方孟庙处扫去一眼,又低头应声:“是。”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各位叔伯、兄弟就都散了吧。”孟庙缓和下脸色,“孟府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分理,恕我不便招待诸位。待日后得闲,庙定与诸位叔伯、兄弟设宴赔礼。”
孟庙说得客气,可那各位孟氏郎君又如何真敢应下?各个摇头摆手,都很是体贴亲和。
待到这些孟氏郎君各自散去,一个个辈分甚高的孟氏郎君压根没去找自己家的牛车,直接就跟着那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上了他的马车。
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心里无奈,却也不好赶人。
尤其他自己心里明白,若不是他在族中的辈分足够高,还有更多的孟氏郎君想要挤上他的马车来呢。
他索性就抬手在车厢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整个车厢内的空间顿时开始拉伸拓展,堪堪将一众挤上他马车的孟氏郎君给容纳进去。
“好了,有什么事且说罢。只一点,我这马车也只是寻常马车而已,并没有太多特殊的布置。所以那些太过紧要的话就莫要在我这里说了,我怕保不住各位。”
当然,他更怕的是自己也被拖着陷了进去……
马车里坐着的各位孟氏郎君敷衍地点了点头,旋即就有人开口道:“……族中真的能答应?”
“莫说是你,我初初听到的时候也真不敢相信。族里居然真能放手让我们去做?他们什么时候也能这样胆大了?!”
“我也是,我还真以为安阳郡那边要蛰伏不动的,没想到啊……”
有孟氏郎君摇摇头:“倘若只是我们这些人等,安阳郡那边是怎么都不会允许的。但谁叫,阿彰也在帝都这边呢?”
“是啊,尤其是看眼下这情况,阿彰的修行是压不住的,俨然是迎势直上的势头。安阳郡那边多番顾虑之下给阿彰松一道口子也是很正常的。”
“说到底,我们还是借了阿彰的势啊……”
“哈哈哈,很是。也不知晓那些退回安阳郡去的家伙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不能亲眼见一见委实是可惜了。”
“好了。”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见他们将话题越扯越远,便出声喝止,又将话题给收回来,“你们挤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倒不是。”一位郎君连忙一整脸色,“我们是来问那些部曲安置的事情的。”
其他孟氏郎君齐齐点头。
“我们就是想问一问,这些部曲……”
“可会有可能分落到我们自己的手上?”
“是啊,如果有这些部曲在手,我们也可以开拓那些小阴域了……”
“开拓小阴域倒确实是一个好想法。毕竟如今我们手里多了一批人,而其他人则还需要整理这一阵时间的混乱,需要专注于错综复杂的局势,必然要将自家力量收缩,小阴域那边他们顾不上。正是我们的机会!”
那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听得也很心动,但他很快摇头:“他们腾不出人手和精力来开拓各处小阴域,难道我们就可以了?莫要忘了,这些部曲只是暂时归拢到我们手上的。”
“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恶性未改,如果不是我们仰仗着孟氏,只凭我们自己,是不可能压得住他们,也不可能叫他们驯服的。想要调用他们,还是先将内部梳理过一遍再说吧。”
一位孟氏郎君摇了摇头,叹道:“”阿彰虽然年岁小,但行事确实周全,这些事情他都帮我们想到了前头……
“确实,这回我们是真的处处仰仗阿彰了。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早早夭折的小郎君而已。”
“日后都小心着些吧,莫要坏了阿彰和我们自己的情分……”这半是感慨半是提醒的话,说得车厢里的各位孟氏郎君一时哑然。
“族兄你这样说,是真的觉得我们会冲动大意?放心,我们纵是不顾族中,也得顾及自己,顾及自己的血脉子嗣啊……”
车队渐渐远去,又散入各处孟府府邸,不多时各自安静下来。
孟庙立在厅堂中央,遥遥看了半饷,收回目光:“这府里内外的事情就交付两位了,两位须得更用心一些。”
管家和青萝尽都躬身作礼,郑重回应。
“至于我,”孟庙说,“我会盯着他们的。”
“阿彰这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在阿彰出关之前,我希望我们孟府、孟氏在这帝都洛阳里的各位,不会平白闹出什么事端来。”
孟庙自己知道很难,但他也只能尽力。
而他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去往太学童子学里给孟彰请假。
罗学监在他自己的寮房里接待了孟庙。
也是直到孟庙走入罗学监的寮房、将寮房的门扇给闭合上,他方才感觉到自己整个魂体以及心神都太过紧绷了。
罗学监很能体谅他,亲自给他分了一盏茶。
饮过这一盏安心定神的茶水,孟庙也终于能放松了些。
将空了的茶盏重新放在几案上,孟庙诚心跟罗学监道谢:“多谢学监。”
罗学监看他一眼,摇头,却是问他:“孟彰果真是又闭关了?”
孟庙点头,罗学监低头在旁边翻了翻,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假单递给他。
“拿去吧。”
孟庙双手接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假单上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