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走过来的陈氏家主。
“既然不想勉强自己的话,那你就要尽量走得更快才行。”孟梧说,“只有走得更快、更高,才是别人来适应、习惯你,而不是你去适应、习惯别人。”
孟彰唇角扬着合适的弧度,客气又不失温和地跟着孟梧向来到近前的陈氏家主见礼。
孟梧跟陈氏家主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又让孟彰同这位家主说道几句,便招了孟庙过来将陈氏家主交给他,叫他亲自引着陈氏家主入席。
这位陈氏家主也不非拉着孟梧、孟彰这两个主家闲聊,跟着孟庙就去了。
陈氏来得较早,在他们这一群人后头,可还有许多宾客需要孟梧、孟彰这两位招呼接待的呢。
陈氏家主既不想挤占、挑衅其他将要到来的家族,又不想耽搁、招惹孟氏不耐,自然会识趣。
在这位陈氏家主之后,孟彰跟在孟梧旁边又接待了几家来客,才感受到了远远往这边而来的、属于颍川庾氏的气机。
颍川庾氏来的,当然不是庾氏在这个阴世地府里的当代家主,而只是庾迹和庾筱这一大一小两个而已。
所以说,才刚陈氏家主其实不必那般小心,相比起陈家之后来的那几家,他们算是很有诚意了的。
但这事也很说得过去。
安阳孟氏纵有孟梧、孟椿这样的顶梁柱,又有孟彰这个已经在逐步兑现自身潜力的后辈,它也仍旧只是三等的望族罢了。
尤其安阳孟氏还分宗了。
分宗了的安阳孟氏即便很快就能凭借出色的后辈英才再度崛起,它也仍然需要先重返三等望族的座列。
只是区区三等望族座列的安阳孟氏而已。倘若不是孟彰,今日这请帖就算是送到颍川庾氏、龙亢桓氏、陈留谢氏和琅琊王氏门房那里,也是吃灰的份儿。
它压根就不会出现在庾氏、桓氏、谢氏和王氏的郎君面前。
所以说,颍川庾氏能让庾迹带着庾筱亲自来这边走一趟,已经是很有诚意的了。
见得走下马车的庾迹和庾筱两人,孟彰就猜到后头来的龙亢桓氏、陈留谢氏和琅琊王氏这几家来的都会是谁了。
他们四家虽然内部自有争斗拉扯,但在对外的时候,他们却又是惊人的态度一致。
庾筱站在庾迹后头,隔着庾迹和孟梧仔细打量孟彰,眼神很有些惊奇。
作为主家,孟彰只做未见,客气地冲她一礼。
庾筱还礼。
颍川庾氏这一大一小两位郎君的到来,可谓是拉开了序幕。
在孟梧带着孟彰亲自引了他们两人入席之后,龙亢桓氏的马车就到了。
孟彰没有猜错,龙亢桓氏这里,来的是桓举和桓睢。正如后头陆续到来的代表陈留谢氏的谢宴和谢礼,代表琅琊王氏的王璇和王绅。
琅琊王氏、陈留谢氏、龙亢桓氏和颍川庾氏乃是立于诸世家望族之首,与皇族司马氏共同执掌天下的家族。它们之间纵有高下,但终究是同一等级,自然就被孟梧安排到了一处。
庾筱也就跟着王绅、谢礼和桓睢等人坐到了一起。
才刚坐下没多久,王绅就连连看了庾筱几下。
庾筱转了目光过去,悄声传音问:“怎么了?”
王绅又看她一眼:“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
庾筱错愕地回望过去,意识到了王绅的意思,她失笑,随后连连摇头:“今日更奇怪的其实是孟彰。”
王绅默默看她一阵,目光转过,滑向谢礼。
谢礼无言地看了看王绅,又看看庾筱,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往后可能需要多注意一些了。
“怎么了?”庾筱悄声问谢礼。
谢礼摇头,回道:“总觉得今日最正常的是我。”
王绅和庾筱定睛看他少顷,同时瞥开视线。
他们两人那动作、那神态,已有五分相似,可见其默契。
宴席长长铺开,从这处孟氏宅邸的正厅一直延伸到外头的长廊,足足摆了有一百二十八桌,每一桌的客人都在低声跟同席而坐的其他人闲聊,也不独独只有王绅、谢礼和庾筱这三个人在走神。但是……
也正因为如此,才凸显了与他们同席而坐的另一个人。
桓举没看王绅、谢礼和庾筱这三人,目光直接落在桓睢面上。
桓睢抬眼,与桓举目光交接。片刻后,他将目光平平挪开,神态自在随性,似乎并未觉得自己独自一人被排斥在外了。
桓举又仔细看了一回,方才收回视线。
桓睢、桓举虽面无异色,但不代表这一切王璇、谢宴和庾迹三人就没看见。
王璇、谢宴和庾迹三人放下手上动作,目光沉沉地、沉沉地望着王绅三人。
王绅心神猛地一跳,似乎这才从某种怔忪中回过神来。
他腰背下意识挺直,抬眼小心翼翼观察着上首王璇的面色。
若不去看王璇眼底沉着的暗色的话,单只看王璇的面色,是瞧不出什么异样来的,只可惜……
但这里是孟府,这是孟府的宴席,即便王璇、谢宴、庾迹和桓举心里再有别的想法,也不是他们教训自家弟妹的场合。
在王绅、谢礼、庾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孟梧忽然举杯站起,含笑扬声。
“诸位,感谢诸位今日百忙之中抽出身来我孟府赴宴,观我安阳孟氏分宗之礼,为我安阳孟氏分宗见证。梧,甚为感念。”
宴席各处客人的目光尽数落在了王璇身上。
王璇含笑,起身与孟梧拱手一礼:“梧公客气了。孟氏亦是大家,今日分宗,正是树大分枝之象,……”
作为主家的孟梧在和代表宾客的王璇走流程,孟彰却是渐渐失了兴致。
又或者说,他本来就不多的兴致早在这一刻之前,就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他目光从王璇和孟梧两人身上挪开,在王绅、庾筱、谢礼和桓睢四人那边转过一圈,又是聊赖收回。
方才这四人乃至是王璇、谢宴、庾迹和桓举等一番来回,孟彰虽然没多留心,但也同样没错过。
不过这八人中的言行有多少是真实,有多少又是特意做出来叫孟彰看的,孟彰也都明白得很,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孟彰此刻是在等。
他在等孟梧。
就在孟彰耐心要被消磨得差不多的时候,孟梧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往他这边瞥了一下,不疾不徐但足够利落地收住话题,转向下一个流程。
“吉时到,请诸位宾客给安阳孟氏做个见证。”
他说着,空着的手往旁边伸出。
孟彰从座中站起,双手捧着一道卷轴奉给孟梧。
孟梧拿住了那道卷轴。
他却不是自己打开,而是顺手将手中卷轴往上一抛。
卷轴悬停在空中,但那系着卷轴的细绳却是自然而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