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道门真人已经知道了,可当他真正从孟彰口中听到确切说法的时候,他的心不禁颤了颤。
“他们送了这样一份大礼过来,又没有留下什么要求,显然是不管我这边的态度如何,是收还是不收,是学还是不学,他们都已经能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未必是全部,但至少是一部分。
鸿鹄子想到了跟红叶寺那金源和尚合作的那些人。
确实,不论金源和尚跑这一趟的成果能不能叫那些人满意,那些人也一定要支付报酬。
“那道长呢?”孟彰平淡说,“道长需要自己亲自来跑这一趟吗?”
既然孟彰已经率先交付了诚意,那作为来客鸿鹄子也不可以再敷衍过去。否则,双方怕是就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可能了。
“我今日过来找你,确实是想要见一见你。你毕竟是我们梦之一道修行者中最受期待的后辈呢。”
孟彰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他耐心等着后续。
“当然,除此之外,制衡佛门,也是我们的目的。”鸿鹄子顿了顿,补充说,“嗯,之一。”
孟彰扬起唇角,有意无意试探问:“道门……很重视佛门?”
鸿鹄子无言地盯了他一眼:“你可以直接说我们是在忌惮。”
孟彰从善如流地更改了用词:“道门如此忌惮佛门?”
鸿鹄子瞥了他一眼:“对。”
不等孟彰再问些什么,鸿鹄子直接说道:“你是梦之一道修行者中最受期待的后辈,其他道门法脉或许只做寻常,但我们这一脉传承自当年的南华道君庄周。”
“我们希望你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好、更快。”
这句话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细细品去却总有许多深意。
譬如:作为梦之一道修行者的孟彰,在道门中除了南华道君一脉以外,同其他道门法脉的关系只是平平。
所以孟彰在道门诸法脉间的关系这一点上,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力。
因为花了也是百花。
又譬如:南华一脉的这些道门大修行者更希望孟彰能够将最多的心力花费在他自己的修行上。
因为唯有如此,他们觉得孟彰才能在梦道修行这条道路上走的更好、更快。
用更简单、更直白的说辞就是……安分点,别随便搞事。
孟彰沉默一瞬:“诸位前辈的梦道修行,可有根基?”
鸿鹄子没有任何迟疑:“思想。”
他大概真的是想要教会孟彰,在分说的时候用词同样直白。
“保持思考,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思想活跃度;追逐灵感,如此才能突破现实的桎梏;维持心境,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心神不会沉沦、迷失在梦境之中……”
孟彰听完,却是摇头:“我问的是根基。”
鸿鹄子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认真想了想,又回答:“肉身。”
孟彰听出了这位道门前辈话语中隐晦的迟疑,他又问:“谁的肉身?单只是前辈一个人的吗?”
鸿鹄子知道这次自己的回答沾上边了,不再像方才那样离题万里,完全偏离答案。
“当然是。”
孟彰又问:“前辈传承自当年诸子百家时代的南华真君,料想前辈对自家祖师必定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晚辈想请问前辈……”
“昔年南华真君的梦道根基是什么?”
鸿鹄子沉默许久,才回答道:“……祖师境界高远殊绝,其根基为何,非是我等凡俗所能窥见的。”
“那便不猜,我们只来做个简单的判断。”孟彰随意点头,又问,“南华真君的根基,是在他自个的肉身上吗?”
鸿鹄子甚至不曾花费过一点时间思考,早在今日之前,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
“不是。”
今日如同当日,鸿鹄子回答孟彰也如同在回答自己。
孟彰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平淡地看着面前的大真人。
忽而有大风起,如同大鸟振翅,扶摇而上九天。
那风吹得鸿鹄子才刚束上的头发都散了,乱舞的长发遮挡了鸿鹄子的视线,叫他连坐在不远处的孟彰眼神都看不分明。
待到大风终于停了,鸿鹄子才又听到孟彰的话。
那是一个问题:“道长知道晚辈的梦道根基是什么吗?”
鸿鹄子沉默许久:“……天下清明。”
显然,道门的这些大修行者,不,起码是南华一脉的这些大修行者,观察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得出一些沾边的结论了。
鸿鹄子看见孟彰望过来的眼神,连忙给自己和道门辩解。
“你自己闹出来的动静到底有多大,你自己知道,我们只是常例探查而已。”
孟彰点点头,却没在意这个。
“道长太高看我了。”
孟彰自己都觉得好笑。
鸿鹄子暗下皱眉:难道不是?
“天下清明?!我哪有这样大的野心?能在这方天地间见得能维持百年的安定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鸿鹄子问:“所以你真的要继续插手这天下大势?”
“我不会。”孟彰摇头,很快就给他自己掏出了个铁证,“如果我会,当日司马慎的拜请我就不会拒绝。”
铁证无可辩驳,鸿鹄子很快就信了。
但随即,他的问题就来了。
“你梦道的根基既然是要求起码百年的安定,那如果你全然不插手其中,干等的话……”
“你觉得你能等得到?”
孟彰直接就摇头:“等不到。”
鸿鹄子看定他:“那……”
孟彰冲他笑了笑:“我有一些学生。”
学生?
鸿鹄子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阴世天地中茫茫多的那些鬼婴胎灵。
他沉默许久:“他们只是鬼婴胎灵,他们做不了多少。”
更准确地说,成不了事。
但鸿鹄子没有选择那般尖锐的用词。
孟彰很想笑,他也就真的当着鸿鹄子这个道门大真人的面笑了起来。
“他们能做到的事可多着呢。”
鸿鹄子久久沉默,再开口时候已经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天庭吗?”
“天庭……”孟彰看着鸿鹄子的脸,多少有些惊讶,“你这样直接告诉我,真的可以吗?”
鸿鹄子先是笑了一笑:“这就是我跑这一趟来见你的最重要的事情了。”
然后他才来回答孟彰的那个问题。
“我告诉你或者不告诉你,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孟彰无言。
“这便是了。”鸿鹄子笑说,接着他又问孟彰,“你觉得天庭如何?”
孟彰给了他一个眼神。
“前辈你还未曾告诉我,你们的天庭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啊对对对。”鸿鹄子恍然,伸手重又拿发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