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咸野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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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侯散朝后仍滞留宫中，三三两两几个路过的大臣见到他皆是一番谄媚讨好，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似乎谁敢得罪他，便是得罪了整个朝廷。

早朝未见到柳宣洺的身影，罗文侯思索着是否亲自前去柳宣洺寝宫，寻着这位夷州世子为昨夜唐突冒犯道个歉，毕竟夷州王府与暗部素来交好，渊源颇深。

柳宣洺被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宫殿，越靠近柳宣洺的寝宫，便越是人烟稀少。

招待宾客的宫殿毕竟不像后宫热闹，虽然当今皇上尚未立后也未纳妃，后宫无主，但是每个宫中的姑姑们侍女们，各种女官们，早已一应俱全，一番热闹景象，只等得皇上哪日甄妃给她们添个主子。

真可谓冤家路窄，辛瑶打听到葛太妃居住在东宁宫，找寻间竟与罗文侯不期而遇。

“辛瑶姑娘，世子可在寝宫内？”罗文侯见到辛瑶，客客气气地主动先行与她打招呼。

“回大人，不知道。”辛瑶也是恭恭敬敬，弯身作揖，打恭行礼，礼仪方面丝毫不敢懈怠，但是言语方面却是惜字如金，不屑多言。

“昨日本相失礼冒犯，还请辛瑶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是。”

辛瑶依旧懒得多言，免得浪费口舌，虽说自己进宫要广结交，交情越多，就越有机会问询旧事，可是对于罗文侯这种阴险小人，辛瑶宁愿错过线索也不愿深交。

“本相实在失礼，无意得罪，昨夜临行匆匆，未及拜辞，现下正准备去向宣洺公子正式道歉，还请辛瑶姑娘领路。”

罗文侯也不恼，依旧是笑容可掬，想到辛瑶毕竟是暗部弟子，心生亲切。

“回大人，奴婢正好迷路了。”

辛瑶此话听似荒唐无礼，却是此言非虚，她的确是找不到葛太妃的东宁宫所在何处。

罗文侯久思不语，辛瑶立刻意识到对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反感，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来婉拒。

“久闻夷州王府格调精细，该是比这皇宫布置更为复杂吧，辛瑶姑娘早该习惯这种错综阡陌了，怎么还会迷路，难道不是王府中人？”罗文侯方才的沉默并非在与辛瑶计较，而是在想方设法地试探，虽然此言一出，略显牵强。

“大人此话怎讲？”

辛瑶不承认也不反驳，她的反应正如罗文侯所料，果然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哦，呵呵，本相只是开开玩笑，听说辛瑶姑娘是个练家子，还以为是江湖中人。”

“不过是些保命护主拳脚功夫，不足挂齿。”

辛瑶仍旧是不承认也不反驳，她被罗文侯说中了来历，她的确不是王府中人，而是青丝门弟子。

辛瑶神思飞转，自己何时在罗文侯以及他相关之人面前露过手吗？他为何会有此猜测。

想来想去，也只有昨日辛瑶越过他府上大院，一掌劈倒那个掳着南娣公主的奴才，莫非他是在为此计较。

“说到江湖，本相倒是认识夷州一些江湖高手。比如本相认识一位夷州奇人，名叫彦离，此人年纪轻轻却豪情满怀、出手不凡，叫本相好生佩服。”

罗文侯这厢同样也是神思飞转，他故意提到彦离，仔细观察着辛瑶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反应。

二人各怀心思，一个试探，一个闪避，头脑之间的较量。

“小女子对江湖之事一无所知。”

然而辛瑶听到彦离的名字，表面并未泛起任何波澜，置若罔闻，罗文侯一时之间竟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姑娘，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池，明明清澈无瑕，却深不可测。

罗文侯点到即止，既然辛瑶不肯透露半点信息，自己问多了反而显得刻意。

而辛瑶冒充柳宣洺的侍女进宫，一旦查出便是欺君之罪，她处处提高警惕，防范着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其实罗文侯隐于朝政乃暗部高等机密，身份败露的话同样是大罪难赦，在不确定辛瑶立场之前，不便将话说得太明确。

只是罗文侯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到秦帮主了，与他联系最多的只有暗部左护法肖凌，而且每次肖凌交代完事情便离开，太久没有暗部的音讯，只能将自己对师父、对同门、对秦帮主、对昔日好友的深深想念寄托在传信的文字间。

在发现那根三星断玉针之前，罗文侯对辛瑶这个不受控制的小侍女是深恶痛绝，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猥亵心态。

猜测到辛瑶可能是暗部弟子之后，罗文侯看着辛瑶是越看越顺眼，觉得她乖巧可爱，甚至滋生出一股怜爱之情，对于昨夜寻衅，他亦是发自内心的歉疚。

“昨夜本相回到府上，姝儿将事情经过告知于我，本相方知错怪了辛瑶姑娘，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堪，还差点伤害了宣洺公子。”

辛瑶听闻罗文侯提到尹姝儿，那个善解人意的九夫人，慢慢打开心中隔阂，敌意随之消退不少，终于不再惜字如金。

“罗丞相莫过分自责，我们家公子没那么小气。”

“辛瑶姑娘不是迷路了么，那便随本相一起走吧。”罗文侯终于等到了辛瑶的友善回应，邀她一同前往柳宣洺的寝宫。

“不了，我正为九夫人查探真凶，暂时不回去。罗丞相既识路，便自行去找公子吧。”

辛瑶婉拒，她要前往东宁宫拜见一下葛太妃，正思索着该如何找来一个东宁宫的小宫女，打听一番葛太妃与尹姝儿之间的关系，以及见到葛太妃之后，要如何开口询问不咸野参的事情。

辛瑶正要向罗文侯拜辞，倏地灵光一现，皇上不是说曾经将不咸野参另外赏给过其他一两个功臣吗，何不问问罗文侯。

罗文侯任当朝右丞相已足足十年，功劳苦劳一样不少，也许罗文侯就是曾被赏赐过不咸野参的功臣之一，若果真如此，小琳凶案说不定就是一桩后院失火案，凶手就是丞相府中人。

“敢问罗大人，可听过不咸野参？可知朝中何人有此参？”

“这个本相不是很清楚，待会可以帮你去太医院问问。”罗文侯如此答道，心中却是风起云涌，震撼万千。

“多谢罗大人。”辛瑶并没有看出罗文侯的内心变化，颔首拜辞后，她继续找寻着东宁宫。

却不知自己走错了方向，正朝着东宁宫的反方向走着，她不打算让罗文侯知道自己的行踪，走出几条道开外，才寻到一个面善宫内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