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免跪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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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早朝之上，满堂朝衣朝冠，百官奏事议政。年轻的皇上背负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责任，同时也满心期待着这个年龄该拥有的乐趣。

皇上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散了朝便往那清瑶苑奔赴而去，甚至方才庾将军的一番谏言，皇上全然没有听进脑子里。

前脚刚踏入清瑶苑，便看见一个飞舞的灵动身影，皇上停住了脚步，静静欣赏着眼前一幕。只见一个娉婷少女穿梭于苑中，如花飞蝶舞，如飞燕游龙，脚下如有神，而少女身后的那个追赶的身影，则是略显笨拙，赶不上少女飞驰的盈盈轻姿，倍显吃劲。

少女见到了独自静默含笑的皇上，旋转着落到他的跟前，连彬在她身后穷追不舍，一把握住她的细肩，兴奋喊道：“辛瑶妹妹，我终于追上你了。”

突然连彬吓得双腿一哆嗦，跪倒在地，方才他只顾着一味紧追，竟不知追到了皇上身前：“皇上，卑职不知皇上到临，冒昧失敬。”

“起来吧。”皇上见连彬这副狼狈模样，只觉好笑，“连爱卿，很少见你喘息不止，是见着朕紧张了，还是追不过人家辛瑶啊？”

“回皇上，卑职惭愧，技不如人。”连彬见皇上并无怪责之意，放下心来。

那名少女正是辛瑶，宫中无事，便寻着连彬比划一番，领略一下龙拳侍卫的风姿。

不知昔日傻傻笨笨的连彬哥哥这十年受了什么恩泽奇遇，在那空旷敦实的比武台上，几招下来，辛瑶竟是丝毫没有一点胜算，二人不分上下。

比武台空无一物，太过死板，辛瑶眼珠一转，提议来到这清瑶苑比试，这里竹林丛生，小桥流水，假山耸立，障碍物多了，过起招来也更为灵活。

岂知几经修葺后的清瑶苑，翠竹娇嫩青茂，白色梨花开得安静如初，片片皎洁，树下落英缤纷，层层跌宕。

提议来到清瑶苑比武过招的辛瑶，被这美景震慑，反而愈加施展不开拳脚。

辛瑶知道，苑中每一处风景，都融会了皇上的心意，她不舍毁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只好展开凌波微步，让连彬苦苦追逐，就是不与他过招。

“辛瑶姑娘好功夫。”

皇上拍手称赞，他看着辛瑶不似平日装扮，她光洁的额头，不似宫廷女子的温婉，眉宇间另有一股英姿，高束的马尾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头束发，是辛瑶决意与连彬大打一场，从练武场行至清瑶苑途中随手扎起的，她朝着皇上挑了挑娥眉，眨了眨眼睛，徒添一份俏皮。

“皇上要不要也来过过招？”

辛瑶正与皇上欢颜笑语，突然感觉血海穴处一阵酥麻，接着双膝一软，无力地跪了下去，咚地一声膝盖着地，上身前倾，辛瑶双掌下意识地撑在地上，竟摆出了一副行大礼的姿势。

旁边的连彬亦是同样姿态，跪地磕头，几近哭腔地说着：“皇上，皇上恕罪啊，辛瑶她不识宫中规矩，出言斗胆，却是无心，求皇上莫降罪。”

皇上万人之上，早已习惯被人跪仰，却是消受不了辛瑶的这一拜，他连忙伸出双手示意辛瑶起身。

“无妨，辛瑶姑娘快快平身，朕正有此意，欲向辛瑶姑娘讨教一番。从今日起，朕特赐辛瑶姑娘免跪之恩，辛瑶姑娘武功盖世，一举超过了朕的龙拳侍卫，可莫要嫌朕的功力弱。”

辛瑶言语中透着谢意，谦虚说道：“多亏了皇上增添了好一番美景，碍住了龙拳侍卫。”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似有一股不可言传的默契。

皇上生怕辛瑶对自己毕恭毕敬，她一旦对自己行以君臣之礼，便会大大疏远了自己，不再与自己言谈欢笑；

辛瑶生怕皇上怪罪自己不识礼数，他一旦对自己施以君王之威，那么自己在他心中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与万千臣民无异。

二人皆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不愿破坏最初相遇时的那份自在美好。

“额，辛瑶姑娘，你怎么还不起身？”皇上犹豫着是否要伸手扶上一把。

“谢皇上恩典。”辛瑶面上堆笑，“连侍卫，皇上叫我们平身呢。”

连彬如梦初醒，在辛瑶腿后轻轻一点，将她扶起身来，皇上却是看得清楚，难怪辛瑶突然对自己行以大礼，原来是连彬这个呆子使的黑手，冷不丁擅自点了辛瑶的穴位，害得辛瑶摔在了地上，这呆子估计还自认为帮了辛瑶的大忙。

连彬却全然没有，只是暗自扶额，心中苦苦琢磨着：皇上刚才好像是单独让辛瑶平身，他让我平身了吗？

连彬还在原地抓头挠耳，忖度着是否要重新跪下去，皇上已领着辛瑶缓缓走到了石桥之上。

“辛瑶，喜欢吗？”皇上眉目如星，为清瑶苑的这番风景用心良苦，他期待着辛瑶对自己的肯定。

“喜欢是喜欢，可方才守在苑外的侍卫将我拦住不准入内呢，多亏了连彬出面，奴婢这才三生有幸进了这宝贵园子。”辛瑶调皮说道，虽然方才被侍卫拦了下来，但是辛瑶心中相信，这绝非皇上本意，清瑶苑不会对自己禁足。

“辛瑶，因为这园子还没建好，那边我还打算移栽一排李树，明年，你就能尝到世上最香甜可口的脆果李。”皇上神采奕奕，规划着他与辛瑶美好的未来，“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打算等这园子建好之后，再下一道旨，将它赐给你。”

“小小一个园子，何须栽种这么多树，小心树木挤得太多了，没养分。”辛瑶脸颊红了一片，皇上已经计划到明年的事情了，明年，他还希望自己留在宫中吗？

辛瑶抬眼，满目苍茂，清瑶苑比起初次来到时，映入眼帘的只有夺目竹林而言，此时的竹林已经少了一半，多了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珍奇树木和奇花异草，她能体会到皇上那种，想把一切好东西都塞给自己的心意。

“你若嫌小，整个后宫都是你的。”

皇上此言一出，立刻意识到话语有歧义，掌管后宫之人，便是皇后。

皇上小心观察着辛瑶的脸色，唯恐自己的唐突，让辛瑶受惊。

“不小不小，若能真正属于我，巴掌大便足矣。”辛瑶双手合十，抵住丹唇，后宫三千佳丽，她承受不起。

“巴掌大的地方，能放什么。”皇上不容置否，天下之大，他坐拥江山如画，这一切，都要与辛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