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由爱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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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遇困后，总是会冒出一些“当如是也”的幻想，然而天不可逆，往往幻灭之后徒剩满心伤怀，后悔不迭。

若是皇上倚仗皇权施压，柳宣洺兴许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圣意来维护辛瑶，然而皇上倚仗的不是皇权，而同样也是一片痴心。

柳宣洺得知皇上亦是真心一片，终于做出让步，但决不妥协。毕竟无论宣洺纳妾还是皇上立后，都是他们一厢情愿，辛瑶对于他们这等心思尚全然不知。

真心爱她，便尊重她。

“皇上，辛瑶不是物品，岂容我们在此争来夺去。既然我们都情系辛瑶，就看辛瑶自己怎么选了，我尊重辛瑶的决定，对于爱情，我会追求但不会强求。”

柳宣洺的表情，彦俐看得清晰，却看不太通透，不知过了多久，含章殿早已人去楼空，夜色渐渐笼罩皇宫，星光点点，月华朦胧。

也不知在含章殿逗留了多久，彦俐浑浑噩噩地离开含章殿，漫无目的在宫中四处徘徊，失魂落魄，就连三三两两几个路过的宫人同她打招呼，彦俐都全然无感觉。

受情绪影响而失去感官，是暗部弟子的大忌，然而宣洺的话如同一根尖利无比的倒刺，深深地扎进彦俐心中，她狠狠一咬牙，目光中流露着恶毒，宁可血流不止，也要把这根刺拔出来。

“哟，这不是柳世子的侍女吗。”

彦俐迷茫中，巧遇迎面走来的罗文侯。

罗文侯身为丞相，经常因为处理一些朝中之事，而耽搁离宫，时下已是夜幕降临，罗文侯欲回府，正巧遇到彦俐，他还想着该如何寻机会约彦俐单独相见，眼下正是天赐良机。

岂料彦俐头也不抬一下，根本没听到罗文侯说话，目光空洞地与罗文侯擦身而过，罗文侯只得再次叫唤一声：“彦俐姑娘！”

彦俐听到叫唤，停下了脚步，一脸迷惑地望着罗文侯。宫中所有奴婢见到罗文侯皆是忙不迭地恭敬行礼，彦俐却只是呆呆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彦俐姑娘似乎情绪不佳。”罗文侯面对彦俐的失礼倒也不恼，他面带微笑，继续与彦俐套着近乎。

“不用你管。”彦俐冷冷一哼，出言不逊，态度极其不友善。

罗文侯却并没有发作，而是一挥手，支退了旁边所有人，“别人的事我尚可不管，可是彦俐姑娘的事，我是管定了。”

“关你何事？”彦俐问道，罗文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身为右护法，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暗部弟子独自伤神。”

罗文侯这次并没有拐弯抹角地试探，而是直言不讳，前两天他与暗部左护法肖凌石室秘会，他已向肖凌确认，柳宣洺随行的这位犀利侍女彦俐，正是暗部副帮主彦离的亲妹子。

“你竟是右护法！”彦俐愕异不已，顿时恍然，她曾无数次好奇暗部为何独有一个左护法肖凌，而没有右护法。

这个疑问久问无果，年轻弟子皆是全然不知，暗部长老一个个讳莫如深，原来右护法是潜入了宫中，确实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机密。

“罗大人放心，彦俐绝对守口如瓶。”

“秦帮主还好吗？”罗文侯问道，肖凌告诉他，彦俐是秦啸天的亲传弟子，十余年光阴一眨而过，罗文侯许久不见帮主，甚是想念。

“师父很好，岁月蹉跎不见老，越来越容光焕发。”彦俐如实说道。

青春永驻，这是彦俐对秦啸天的第一印象，随着自己慢慢成长，师父仍旧是音貌如初。然而彦俐却不知道，十年前，正是服下那颗如假包换的鲜卑圣珠之人，不是先帝，正是秦啸天。

“如此甚好。不知彦俐姑娘方才为何事伤神，我能否助你走出迷困？”

“罗大人，彦俐求您帮我除掉一个人。”彦俐目露凶光，她这次是真的起了杀心。

“但说无妨，何人胆敢得罪于你，我让他不得好死。”罗文侯豪言愤语，除了天子以外，朝中没有他治不了的人。

“辛瑶。”

罗文侯一听彦俐说出辛瑶的名字，不禁面露难色，辛瑶是自己唯一的儿子齐王倾慕的女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辛瑶下狠手：“辛瑶不是彦俐姑娘的同伴吗，为何要除掉她？”

“罗大人帮是不帮？”彦俐面露不悦，方才罗文侯还挺爽快，怎么现在有点扭捏，堂堂丞相除掉一个侍女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

“得罪彦俐姑娘便是得罪了我，这个忙一定帮，只是我很好奇个中恩怨。”罗文侯嘴上如是说，却暗地里盘算着该派些人马暗中保护辛瑶。

“不知她使了什么魅惑伎俩，宣洺公子和皇上都被她迷得团团转，公子甚至愿意为了她而终生不娶，放弃公主，甚至放弃王府。此妖女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

一想到柳宣洺在含章殿的那份坚定，彦俐切齿愤盈，她是一步步看着宣洺与辛瑶从相遇到相识的，想不到自己的大度，竟然成全了他们的深情。

“原来如此，”罗文侯大惊，难怪今日在御花园咏翠亭之宴，柳宣洺一听说自己想要辛瑶，三番四次地拒绝自己，最后还闹得不欢而散提前离席，罗文侯曾出言讽刺“区区一个侍女似情人般重要”，不料竟真被他说中了，辛瑶在柳宣洺心中的分量，当真是情人。

而更令罗文侯咋舌的事情，皇上居然也喜欢辛瑶，看来想要帮助齐王抱得美人归并非易事，眼下先要迫使彦俐改变心意，以免她一个不甘心，自行杀害了辛瑶。

罗文侯脑中飞速运转着：“实不相瞒，辛瑶姑娘对在下的九夫人有恩，夫人很是喜欢辛瑶，夫人难得一展笑颜，若辛瑶就这么死了，我于心不忍。”

“大人若有不便，请恕彦俐冒昧了。”彦俐闻言脸色一冷，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一枚暗针便可解决了辛瑶，只是万一被柳宣洺识破，将会换来柳宣洺一世的冷漠，彦俐不堪设想。

“不过本护法不才，倒是有个匡其不逮的两全之法。既能让本护法的九夫人顺心，又能让宣洺公子对辛瑶彻底死心。”

罗文侯思索片刻，计上心来，彦俐对辛瑶的痛恨，无非就是恨辛瑶夺了柳宣洺之爱。

如果辛瑶能够嫁给齐王，柳宣洺自然就死了心，于彦俐而言，便也再无其他非杀不可的仇恨了。

反而眼下更令罗文侯费神的事情，是如何断了皇上对辛瑶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