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舍离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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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辛瑶姑娘深情大义，她是为了保护皇上才身处险境的，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切莫辜负了辛瑶姑娘一片心意啊。”培元恳切地说道，看到皇上崩溃的模样，他非常心痛。

对啊，辛瑶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落得生死不明的境地，一语击溃，掷地有声，仿佛能够听到破碎的声音，那是撕心裂肺的绝望，霎时，皇上如坠冰窖，寒冷彻骨。

他跪在地上，如同一个弄丢了珍宝的孩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见者伤神，闻者落泪，随侍太监培元都忍不住随着皇上的哭泣而低声啜泣。

辛瑶啊，你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在竹林相遇，你那俏皮的模样总是萦绕脑海，朕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能看见咱俩的未来。

可是，美好方伊始，未来就这么眼睁睁地断送在眼前，朕却无能为力、无力回天。

良久，皇上不言不语，守在崖边未曾动过分毫，任凭衣襟一片***眼前浮现着辛瑶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了一招又一招，最后跌落悬崖前，露出那么绝望又那么希冀的神情。

一切变化太快，皇上回想起来，一阵眩晕。

堂堂一国之君，当着鲜卑使臣们的面，就这样眼泪溃不成军，他无声痛哭的模样显得既狰狞又滑稽。

经过多少贪嗔痴，才能体会舍离断。

痛失心爱的女子，这种舍离断，皇上无法承受，仰天长喊，痛哭流涕。

不知道过了多久，场面才逐渐平息下来，既然是奸臣引发的闹剧，朝廷与鲜卑双方自然是平缓和解。

罗文候引发的一场弑君的闹剧已渐渐平息，士兵们也渐渐平静，双方不再是剑拔弩张，拓跋完烈继续客客气气引领者朝廷的人马前往代王设下的宴席之地。

车飞羽却始终面色铁青，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

他本该跟随拓跋完烈一同返回，随行护送，可是拓跋完烈已经带领众人慢慢离开，车飞羽却仍然杵在原地。以拓跋完烈与他的交情，自然是不会责怪于他，只是疑惑地望着车飞羽执着的身影。

皇上尚且在宫人的搀扶下，拖着乏力的脚步继续前行。车飞羽却并没有顾全大局跟随过去，而是悄悄脱离了队伍。

来到山脚，车飞羽一直没有找到辛瑶的身影，沿路下山，无数奇峰异石耸立在峭壁上，看似凶险，但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摔下这种悬崖是不受伤的。

相对于常规的那种平整光滑的悬崖来说，这种悬崖满是大石头，如同一个个伸出悬崖外的“倒刺”，习武之人可以在这些突出来的石头上借力，一路使出轻功飞驰而下。

然而这一群群突兀的怪石，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垫脚石，可是对于不会轻功的人来说，这些怪石如同尖刺，在一个个尖刺的碾压下，跌落悬崖定是摔得惨烈，难逃一死。

辛瑶最后营救皇上的时候，明显已经用尽全力了。否则，她也不会控制不住身子跌落悬崖。

她脆弱得连自己招式的反冲力都抵御不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去运行轻功，车飞羽为此焦急万分。迟迟找寻不到辛瑶的尸体，车飞羽稍感宽心，至少，没有结果，便代表着仍然还存有一线希望。

车飞羽不知疲倦，继续来回折返与山顶与山脚之前，仔细搜寻，但由于大石太多，视线盲区也多，一眼望过去，很多视角总是被大石头挡住，必须来来回回绕好几个圈，每个角落都得亲自过去看一看。

站在半山腰往上望不到山顶，往下望不到山脚，如此错综复杂的地形之中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难于登天，车飞羽一时无从下手，陷入迷茫。

十年前，车飞羽比现在更迷茫。

他来到鲜卑族找寻二哥拓跋完烈，二哥果然重情义，待车飞羽如同亲兄弟，一直对他栽培照顾，还举荐车飞羽领兵作战，立了军功无数，从而被代王亲封为外姓大将军。

风生水起之时，车飞羽坐拥精兵十万，在他的调教之下，个个忠肝义胆、英勇无匹。

若是按照十年前的计划，此时掌控了军力的车飞羽已经东山再起，待到鲜卑攘平内战，他便随时可以率军攻入江东，报得十年前的灭门之仇。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车飞羽成就越来越高，他离目标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却格外空虚，想不通自己就算终于率军杀入了皇宫，报复了无冤无仇的小皇帝，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毕竟事发之年，小皇帝将满五岁，尚是个未涉政事的天真孩童，如今，先帝犯下的过错，却全数要小皇帝来承担，似乎这不是车飞羽所追求的生活。

车飞羽逐渐放下了仇恨，迷茫地活着，直到今天，让他遇见这么多故人，他瞬间觉得自己不再是无牵无挂孤独一人，只可惜命运弄人，刚与尹姝儿相认，她便为了保护自己而丧命，辛瑶也生死未卜。

突然，车飞羽惊觉，不远处的大石后面似乎听到动静，影影幢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飞奔而至，却是拓跋完烈。

“三弟，你在这做什么？”

拓跋完烈开口问道，他见到车飞羽今日异常，他放心不下车飞羽，将皇上一行人带到代王安排的大帐，便向代王请退，前来这处悬崖寻找车飞羽。

然而拓跋完烈看到车飞羽见到自己时，充满希望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拓跋完烈心中直委屈，自己好心好意关心你，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二哥，你来得正好，帮我一起找找辛瑶吧。”车飞羽见到来人不是辛瑶，他的确是大失所望，但是拓跋完烈既然来了，也算是多了个帮手。

“辛瑶，是方才跌落山崖的那位姑娘吧，皇上不是已经派人在找了吗？”拓跋完烈却不置可否，想不通车飞羽在这苦苦找一个年轻女子做什么。

拓跋完烈记得，那个女子样貌清秀、武功卓越，难道车飞羽竟是看上人家了？

拓跋完烈刚冒出这个荒唐的想法，便立即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车飞羽虽然容貌大不如前，但是鲜卑的姑娘大多不会以貌取人，车飞羽勇冠三军、有勇有谋，青睐他的女子无数，其中不乏出身贵族的貌美千金，但是这十年来，车飞羽始终形单影只，似乎抹不去心中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