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神法象三千界,玉女明妆十二楼。
华山,玉女峰上。
凉风,夏夜,
一位长方脸蛋剑眉薄唇的青年头发略显散乱,手中纱囊内一闪一闪的光芒如同天上的小星星在眨眼。
快奔到正气堂旁不远处的小舍,正有一少女亭立在屋檐下焦急等候。
她双手纠结,口中喃喃念着"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师妹,小师妹~!”
忽然,声音远远从山间传来,屋檐下的少女这才展颜而笑,一边喊着“大师兄”一边迎了上去。
“小师妹,你瞧,萤火虫我都给你抓回来了。”
“先挂去帐子里,”
“我再捉上几千只,晚上你一睁开眼,一闪一闪地全是星星,准会以为睡到了云端上。”
岳灵珊一脸开心地接过装有萤火虫的纱囊。
大师兄可真好。
她想睡在露天凉席上,半夜里醒来能见满天星星眨眼,可妈妈不允,大师兄却总有办法实现她的小愿望。
心中欢喜亲切得很,又忽然想起正事。
赶忙说道,
“快走快走!”
“师兄们都到齐了,爹爹正等伱,去晚了又该训斥你了。”
没等令狐冲说话,岳灵珊就拉着他一道朝南边跑。
入了院子见到一栋阁楼,里间挂着“正气堂”匾额,当初的“剑气冲霄堂”早不知去向。
堂内两边各站了十几人。
排在前面的则是劳德诺、梁发、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
陆大有见令狐冲还在嬉皮笑脸,赶忙朝他打眼色。
华山大师兄这才见堂上坐着个青衫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五十余岁却像是四十多岁的样貌,满脸威严正气。
正是君子剑岳不群。
令狐冲只一见他,登时收住玩闹之色,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喊了声“师父”,又朝侧坐那位颇有英气的美貌妇人亲昵地喊了声“师娘”。
那妇人微瞪他一眼,眼中却藏着笑容。
“两个人不好生练武,整天就知胡闹!”
岳灵珊把萤火虫往后藏,却早被岳不群看到,瞧着堂内这些弟子,岳不群眼中的忧愁之色一闪而没。
一旁的宁中则道:“灵珊,冲儿,还不站过去。”
“是。”
这是师娘打掩护,否则今日一顿训斥又是少不了的。
宁女侠看向丈夫,笑道,“师兄啊,犯不着与他们生气,还是先说五岳盟会的正事吧。”
岳不群又横眉扫了他们一眼,终究没再追究。
一个是自己女儿,一个是看着长大的大徒弟。
只是近来听到不少传闻,叫他愈发焦躁急迫。
对弟子们要求又严苛不少。
所以瞧见他俩抓萤火虫耽误正事,心下颇为不满。
“推算时日,衡阳莫大师兄也该出发了,我们也要准备前往嵩山拜会左盟主。”
“这段时间你们要勤练武功,切莫再动玩心。”
提到五岳盟会与衡山派,宁女侠不由有些好奇,“早闻莫大师兄又收下一名高徒,如今已是衡山派的亲传大师兄。”
“他可是好多年没再收过弟子,想必是个天资绝佳的。”
岳不群闻言嗯了一声,目光朝大徒儿扫过一眼。
上次五岳盟会时,令狐冲稳稳压制莫大带来的门人,这次似乎有了劲敌。
以莫大先生的性格,断不会乱收传人。
一时间,岳掌门心中酸酸的。
他出声向弟子问道:
“衡山剑法有何奇特,又该如何应对?”
令狐冲答道:“师父您说过,衡山剑法快而生奇,虚实藏变,当驭气行剑,以正破巧。”
此言暗合气宗要义,大大的正道。
岳掌门微微点头,“倘若与你莫大师伯的弟子交手,当铭记此道。”
“是,师父。”
忽然,他又好奇道:
“听说衡山的赵师弟年才二八,就能与魔教多位高手对攻,虽说是传言,但弟子听在耳中,总感觉不像是假的。”
宁女侠不虞间笑了,
“怎么,冲儿的性子也会紧张?”
令狐冲挠挠头,洒脱道,“五岳剑派真有这样厉害的师弟,我也佩服得很,只是担心败下阵来,丢了师父的脸面。”
“你会这样想?”岳掌门都不太相信。
“弟子自然不能给华山派丢脸,”令狐冲正色,“若徒儿与赵师弟论剑,必定竭尽全力。”
宁女侠很欣慰,感觉他长大了。
“论剑输赢凭本事,强求不得。但你能这样想,再把心思放在练功上,你师父也会高兴。”
又对其他华山众弟子道:
“对大师兄的话也是对你们所说,莫要叫你们师父寒心。”
“是!”众弟子皆应。
岳掌门微微点头,又听岳灵珊问:“那妈你说说,大师兄讲的那传言可是真的?”
“魔教高手那般凶恶,爹碰到都要小心应付。”
“莫大师伯的徒弟有那么厉害?”
宁女侠皱了皱眉,“近来魔教南下频繁,尤其在衡州府一地屡屡恶斗,连蓝田、洛南一地的江湖人都听闻了。”
“这已是近一个月前的消息,可想而知衡州一带的正邪厮杀有多惨烈。”
“衡山派早与魔教交手,正在遏制黑木崖南进,此次五岳盟会,莫大师兄必然会谈及此事。”
“我五岳剑派分属同盟,共御魔教,合该南下相助。”
说到此处,又看着女儿把话题拉回来:
“江湖传言不可全信,但赵师侄定是在衡州府与魔教贼人多有交手才能有此美誉,身手绝不会差。”
“这世间能人辈出,叫莫大师兄寻到个天才,也不算奇事。”
岳灵珊哦了一声,又朝令狐冲眨了眨眼睛,给他鼓励。
岳不群点出一些弟子的名字,确定哪些人能参与五岳盟会。
又详说盟会规矩,以免失礼。
他摆手,华山弟子们出了正气堂,岳掌门这才转脸望向夫人。
“往年都是嵩山弟子送信,此番钟镇师弟特来相邀”
他欲言又止,宁女侠如何不懂?
左盟主的那些心思,嘴上不说,心里清楚。
“师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华山派决计不同意并派之事。”
“相信其余几派掌门也是如此,左师兄隐晦提醒也好,强势也罢,他岂能拂了所有掌门的意愿。”
岳掌门点头,“不错。”
“天门道长与定闲师太都不必担心,我反而忧虑莫大师兄。”
“师兄的意思是”宁中则眉色一凝。
“嗯。”
岳不群在正气堂踱步,“有人在中原煽风点火,若黑木崖高手再度南下,莫大师兄便只能向左盟主低头。”
“他这边一低头,我四派掌门暗中的默契便要打破。”
“你知道其中有多凶险。”
宁中则站了起来,“师兄打算怎么做?”
岳不群道:
“我心神不宁,这次你也随我一道提前下山,我们先在郑州大道截住莫大师兄。”
“我想问问衡山派的近况。”
宁中则一脸锐气,“若莫大师兄当真有难,我夫妇二人也不能袖手旁观。”
岳不群闻言微叹一口气,又点了点头。
他侧头朝东边嵩山方向瞧去,双目如潭,幽深沉愁、迷乱复杂。
这一瞥,宁女侠是没能瞧见的。
……
“要我说,还是咱们大师兄厉害一点,”陆大有笑着说道。
“哟,六猴儿怎么这么自信?”岳灵珊打趣,“大师兄可打不过魔教高手。”
“小师妹,你怎能长他人志气,”
陆大有昂着脑袋不满道:“衡山派的赵师兄固然天赋好,但年纪小,功力必然没有大师兄深。”
“江湖传言我可不信,”
“若赵师兄在我眼前斗得过魔教高手,那我六猴儿也大大地佩服。”
瞧他气愤的样子,岳灵珊笑了起来。
一旁的梁发说:“不错,上次五岳盟会时,哪怕是左大师伯的大徒弟史登达也输给大师兄一招。”
“史师兄练剑天赋不及大师兄,这次想必差得更多了。”
六猴儿取笑道,
“嵩山的史师兄在练剑,我们大师兄在抓萤火虫。衡山的赵师兄在练剑,我们大师兄还在抓萤火虫。”
令狐冲闻言哈哈大笑。
“好你个六猴儿,提前怪起我来了,你给大师兄偷酒喝,怎么一句也不提?”
岳灵珊一脚朝陆大有踢去,华山派的门人们闹了一阵。
劳德诺说:“我五岳剑派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应当还是大师兄才是。”
令狐冲笑着摇头,朝正气堂方向瞅了几眼。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笑道:
“我一点不想和赵师弟斗剑。”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喝酒,论杯的话,我倒是有十足把握。”
岳灵珊又凑了上来:“六猴儿你听见了吧,叫你多带几坛好酒。”
“咱们大师兄想把衡山的赵师兄灌醉呢.”
“人家那般年纪,兴许莫大师伯都不允他饮酒,你把赵师兄灌醉,莫大师伯准被你气死。”
“爹又会罚你上思过崖,哈哈哈,我可不给你送饭吃.”
众门人哈哈大笑。
劳德诺顿了一下,也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
……
……
野荷花瓣落在洲边,粲绿荷叶也已萎靡。
江城之南,裕溪渡口,珩琅山头。赵荣下船登岸,目光游离于江城的半山半水。
本不用至此,只是遇到几位江湖朋友。
往来做客转道,难免耽搁时日。
这也是他们早从衡阳出发的原因。
“师父,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入了秋。”
莫大先生捋须点头。
风中秋蓼,褪了青葱,穗花红暗,一派凄凄。这堤岸杨柳减翠色,长条细细光秃秃。
渡口边行人来去,别离之愁,今古悠悠。
如此萧瑟景象,再朝高克新的坛子一瞧,可不就落了个伤怀盈眶嘛。
“南师弟,这才下船,人还跟着水波晃荡呢,脚下可要踩实了。”
“师兄放心,高师叔很好,”南善时倒是有点孝心,一路将骨灰坛子擦得干干净净。
小掌门暗自坏笑。
这坛子里面的灰是他们从白马废墟随便装回来的,有没有高克新还不知道呢。
但多半有魔教贼人的。
若被葬在嵩山祖地,估计得把祖宗们气得掀开棺材板。
“让让,劳烦让让”
在城门口微微发愣的南善时朝旁退了退。
一个青年女子骑在马上,戴着帷帽,帷长至腰,看不清面容。
还有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坐在两人抬的肩舆上,他双眸浑浊,像是个瞎子。
前方有两名携剑人开道。
一人牵马,马旁站着两名带刀护卫。马后还有六人,一人背笠防止下雨,一人扛茶床,一人背交椅。
还有三人拎食盒,挑灶及餐具箱货。
围着青年女子的人均裹幞头,圆领窄袖襦,裤扎膝下,便于行走。
想必是本地大户,秋游回来的。
这些人步伐稳健,都是练家子。
“那是谁?”
渡口有人回应道:“风家的三公子风满楼啊,那马上是他夫人水秀云。”
“他二人恩爱得很,叫人羡慕。”
赵荣耳听八方,听到二人名姓时微微一怔,朝他们消失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走吧,先进城找个地方吃饭。”
裕溪渡口相当热闹,
此地靠着庐州,又与金陵相近,人烟繁华,游人如织。
衡山派在衡州府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可江城这边,似他们这种青衣执剑打扮的江湖人数不胜数。
沿江之地帮派众多,门派林立。
他们十人进城,别人一眼扫过也懒得多看。
唯有本地把头最热情:“诸位朋友,可要引路?”
赵荣摆了摆手,谢绝了。
把头有好有坏,有的专做引路生意,有的则把你带入黑店。
他们才下船,本地把头眼尖得很,岂能瞧不出是生客?
虽不怕麻烦,却不想添麻烦。
赵荣走在花岗石板的街道上,见到两边皆是青砖黛瓦楼房,清一色徽派风格。
又见商店铺肆,鳞次栉比,是真正的商贾辐辏地。
走进一家三层客栈,在店小二的吆喝声中,他们坐上二楼靠窗两张桌子。
点好饭菜正等待,
莫大先生闭目养神,赵荣则是东看西瞧,觉着什么都新鲜。
江南之地的人自然会玩。
客栈天井院中,几位打扮素雅的美貌女子正哼唱小调。
还有一位中年男人戴着高桶东坡巾,穿道衣,云头履,一派名士打扮。
然而.
他却是在作画,将哼唱小调的美貌女子描摹在画中。
只不过放浪形骸,画中人衣衫更显单薄,叫什么《薄纱藏趣图》。
竟然很好卖.
赵荣瞧了盏茶时间,只不过是欣赏这人的笔法。
忽然,莫大先生睁开眼睛,赵荣也收回目光。
他们在街道的北边,此时朝南看去。
少顷,衡山众弟子们也做出相同动作,街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让开!都让开!”
两个骑马的青袍人骑马冲街,前面一个扁鼻子中年男人正亡命飞逃。
逃跑这人会点轻身功夫,步速不慢。
但耗不过两匹马,眼见就要被追上。
“啊~!”
激愤之下,他抽出长刀来要去砍马。
又是一道拔剑声响起,追击的青袍人一声吼喝下了马,只一人冲出与那扁鼻男子相斗。
霎时间,诸多目光汇聚过去。
周围武林中人不少,却没一个人敢插手。
一来不清楚状况,二来那从马上下来的青年,一手剑法着实不俗,不像是好惹的。
这时候下场掺和,就要掂量掂量自己了。
双方只过五六招,用剑青年便占据上风,他使得一手快剑,攻势越来越急。
持刀男人着急之下挥刀大开大合连砍数下。
青年冷笑一声,一个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出。
就听“刺啦”一声,持刀人右臂衣袖被割开,一阵血花四溅!
衡山众弟子不明所以,正在看戏。
忽听呼啦一声响,一个人影已经窜了下去。
不止是向大年等人,就连莫大先生也是一愣,赵荣已经下到马前三丈处,与那倒地捂着伤口的男人不足半丈。
他这站位,隐隐将其护住。
拿剑青年先是一顿,跟着上下打量赵荣一番,忽然大笑。
操着一口川西口音:“哪冒出来的小娃子,滚一边去,莫挨着老子办事。”
受伤的男人反骂道,“狗贼,欺人太甚!”
那青年将头一歪,“你伤了老子的马,不赔还想跑?”
赵荣顺势朝那中年男人瞧去。
男人迎着他的目光满脸愤怒地解释:
“这个狗贼喝了几碗黄汤便露出狗样,要我女儿陪他喝酒,我岂能忍!”
他拿起刀,又恨道,“小兄弟,你走开,此事与你无关。”
“哈哈哈!”
那青年怪笑,吐出一大口酒气,“你女儿的身材硬是要得,陪老子喝一碗酒又如何,老子又没亲亲抱抱,你着撒子急?”
“狗畜生!”
持刀男人再骂一声,“有种你别走!”
“等我刀馆的人到了,非将你剁碎喂狗!”
“格老子的,”青年话语一冷,“本想留你一命,既然你想杀我,老子先杀了你,再灭了你的破馆。”
他的话才说到一大半,突然挺剑就刺。
显然是想快速杀人离开!
他的剑本就快,这一下来得急促,持刀男子已被一股杀意包裹,反应不及!
忽然之间,
只听到清脆的交剑声响,持刀男子的眼睛被一道剑光耀得睁不开眼。
青年的剑悬停在他胸前,剑格处被人用另外一柄出鞘一半的剑抵住。
正是那半出鞘的宝剑,反射出刺目剑光!
客栈二楼,唯有莫大先生一人瞧见赵荣的剑是何时出鞘的。
南善时抱着骨灰坛子也想看,
但窗户边早被人堵满了,他个头本就不高,又抱着高师叔。
总不能跳起来看吧,那岂不是把高师叔撒得到处都是。
程明义直接将他拉到座位上,严肃嘱咐:“人又多又乱,你抱着高师叔别乱跑。”
“是,师兄。”
“啊!”
“师兄~!”
南善时正应和,楼下传来一声惨叫,还有一道呼喊师兄的急促声响。
他心如猫抓,想看看赵荣的身手到底如何。
对面的程明义却说:
“几个江湖蟊贼,有什么好看的。”
“师弟,你对大通商会多有了解,能聊聊在袁州府那边的生意吗?”
南善时没办法,只能坐在板凳上与陈明义闲聊。
早闻二师兄是个老实又老好的人,这简直是块朽木。
外面这等热闹竟也不关心。
他心中急得要死,脸上却一副平静和善的样子。
忽然听到窗边的向大年问话:
“师兄,这人用的招法什么名堂?”
“哦,他用的这招啊.”
“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南善时没瞧见招法,却把这一招的名字记下了,等太保问起,也好有个回应。
但他孤陋寡闻,想不到这是何门何派用的招法。
长街上,嚣张的青年人成狗吃屎之势屁股向后栽倒于地。
赤足穿着的无耳麻鞋掉了一只,两只光腿磕出长长血痕,正在吃痛叫唤。
凔的一声,那位师兄也拔剑上前。
“龟儿子,你该死!”
赵荣见到师弟师妹都在瞧剑法,也想让这人将松风剑法使全。
可这家伙的剑法实在稀松,快也不够快,劲又不够劲,没得神韵。
只能欺负一下普通的江湖武人。
赵荣举剑接了三招,再没兴趣。
青年人悚然一惊,只觉对方剑速突然变快!
手上的松风剑法被一阵暴雨打得枝摇树晃,他招法大乱,手中长剑不听使唤,跟着对方的剑一个撩圈!
他眼睛还在剑上,只觉腰腹一痛,已被人一脚踢飞,撞在了刚刚站起来的师兄身上。
赵荣没使几分力,否则定将此人活活踹死。
他二人早变了脸色,心知遇见高手。
在地上乱爬半天才翻身起来,鞋也不要了,也不敢留狠话。
只把马一牵转向,在周围的哄笑嘲讽声中赶紧骑马逃跑。
赵荣没去管他们,对旁边的拿刀男子道:“你刚刚上去砍了他,他一定躲不过去。”
“有少侠这几下,在下心中的气已消了大半。”
“没了这口闷气壮胆,自是没胆子杀人。他们来历不凡,我一刀下去纵然痛快,怕是要害死一家老小。”
他忙起身朝赵荣拜谢,“在下成宝铨,是荆山刀馆副馆主,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还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赵荣扶起他的手,微微一笑,“衡山派,赵荣。”
乍一听衡山派三字,成宝铨顿时一惊!
“难怪剑法如此了得,原来是五岳剑派的高手!”
“少侠可得空?恳请过馆一叙!”
他的话语都稍稍有些激动。
“谢过馆主好意,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
成宝铨岂敢托大再请,只言道,“成某人对江城一带极为熟悉,少侠但有差遣,只需传个话。”
“刀山火海,绝不眨一下眼睛。”
“哈哈,馆主言重了。”
他们已经站在街道旁,周围讨论的人多,但没几个人看戏了。
这般打斗在江湖上太过寻常。
加之胜负分得太快,没几个人能瞧出真实水平来。
赵荣又朝青城派弟子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脑海灵光一闪。
“馆主,江城镖局可多?”
成宝铨一愣,不知道为何有此一问。
他既然夸下海口,稍作思考便回应道:
“本地最有名的几个镖局分别是鸠兹镖局、赭山镖局、吉和镖局,还有一个从福州来的福威镖局,从”
他一连说了七八个。
“馆主对江城果真是耳熟能详,以后若需探路打听的,少不了要麻烦。”
成宝铨一脸惭愧:
“少侠羞煞我也~成某随时恭候!”
赵荣与他抱拳告辞,又上了客栈。
南师弟坐在最外边,见赵荣上来只是友好一笑,不敢多问。
内奸问东问西最易暴露。
在大通商会他就养成了好习惯:少说多看,闷声憋坏。
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问,总有人会问出来。
南善时等着其他人帮他打探消息。
只见程明义漠不关心,李未锦打着哈切,沈波与柴金石聊着唢呐怎么吹,如何让高师叔体面
大家只叫好一声,没怎么在意赵荣去惩治恶贼。
南善时起初觉得奇怪,仔细一想又觉正常。
衡州府被魔教大举入侵,这些小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店小二上饭菜时倒是更热情,陈明义、沈波、郭玉莹他们与南善时聊起来时,赵荣这边才边吃边聊。
“师兄怎得一开始就知道是那骑马的人有错在先?”
这么问不奇怪。
正常情况下,他们哪怕拔刀相助也会听清原委,以免反成帮凶。
赵荣面色一沉:“骑马的方才撞倒一个孩童,前面那汉子反倒是避着人的。”
莫大先生早认出了松风剑法,只皱眉道:
“青城派怎教出这样的弟子?”
他们又聊了聊松风剑法,没有深谈。
赵荣清楚青城派的猫腻,对他们出现在江城感到奇怪。
果不其然,这江城也有一家福威镖局。
余沧海灭福威镖局时,可不仅仅是福州一家,分散在各府各地的分局在前后几日内几乎全部覆灭。
可见余沧海做了多么精心的准备。
这些青城弟子,想必是来探查这福威镖局江城分局的。
……
江城城南,距离福威镖局不到三里的一间院前。
仓皇逃回来的曹象贤与宋末二人虽然有些狼狈,但身体无大碍。
没想到,刚骑马到门前时,突然各自吐出一口血!
那曹象贤师弟根基单薄,当场昏死过去。
好在马声太响,惊动了院内的人。
“怎么回事!”
又一冷峻的青年快步跑出,“曹师弟,曹师弟!”
他连喊数声,又拍了拍他的脸,不见转醒。
吉人通连忙掀开那曹象贤的青袍,瞧见其腰腹有一个脚印印出的青紫之色。
仔细一看,顿时联想到了师父平时传授的穴位知识。
这一脚踢在环跳穴上,留了暗劲!
再看宋末师弟,伤处一模一样。
也是环跳穴!
再一算时辰,此刻正临近环跳穴气血冲关之时!
能将暗劲藏到气血冲关时触发,又不是传统的剑指、鸡心锤打穴法。
这份细致入微的打穴本领叫吉人通看完后浑身发毛!
哪怕.
哪怕是自家师父,也没这份本领啊!
宋末嘴唇泛白,双目无神。
他强撑道:
“吉吉师兄,我.我们遇见高手了。”
“疯了吗!”
吉人通喝骂一句,“怎去招惹这等高手?”
“师父安排的事还没办好,江城再加上饶武师弟就我们几个,怎能去惹是非。”
宋末已经后悔死了,此刻咬着牙道:
“师兄,我.双腿没了知觉。”
吉人通郁闷地吐出一口气,“环跳气血冲关,这高手的暗劲阻在冲关处,此时气血四逸,你当然没知觉。”
“待会气血一下,你立时便要腿足挛缩,大腿脱臼,发酸难忍。”
“若不舒气,终身都要瘫痪!”
宋末面如死灰,“师兄,救.救我~~”
吉人通则是跑出门外,生怕两位师弟的马后跟着什么人。
好在没瞧见人影。
将两位师弟拖入院落,再牵回马来,将门关好。
这才照着师父所传授法门,连续按压两位师弟的委中、五枢、维道、膝眼、昆仑、肾腧六大穴位。
尤其是按到肾腧穴时,气血朝下一冲,叫他们下体刺痛,浑身冷汗直冒。
今日酒气上脑,动了点色心。
只这一下,差点爆烂他们的铃铛。
吉人通的内力本就一般,连按一个时辰,他也累得像一条死狗。
好在将两位师弟救了回来。
“你们.”
“你们惹到了哪派的长老、掌门?”
宋末还是那句话,“吉师兄”
“那真的只是一个小娃子~!”
“格老子的,早知道他的打穴功夫这么厉害,我肯定掉头就走。”
转醒的曹象贤虚弱道:“他的剑也很快,若是下死手,我已经没命了。”
吉人通冷哼一声:“应当瞧出我们是青城弟子,不敢下死手,给师父一个面子。”
“不过这几日都不要外出,避避风头。”
“我本打算今日就出发去长沙府那边的分局踩点,都被你们给耽误了。”
……
另外一边,成宝铨带伤回到荆山刀馆之后,见到自己女儿骑马平安返回,这才彻底放心。
又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大哥,刀馆馆主成宝潼。
顿时,刀馆内几十条汉子炸开了锅。
一个个把那几个臭贼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馆主成宝潼却一直念着“赵荣”“赵荣”,反复念了好多遍。
“怎么这么耳熟?”
“兄弟,你说他是个少年人的模样?”
“没错,看模样大概十六七岁,但一手功夫确实了得,不愧是五岳剑派的弟子,”成宝铨称赞道。
忽然,馆主猛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是他!”
“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飞鹰武馆馆主温善生那天与我吃饭,他最近去了吉安府做兵器买卖,结果碰见了衡山派的人。”
“当时凑了一个热闹。”
成宝潼露出吃惊之色,“就是你说的那个少年,名传江湖的点苍双剑败在他手中。”
“什么?!”成宝铨震惊了。
成宝潼沉声道:“衡山雁城神剑以一敌二,六十三招大胜点苍双剑!”
“点苍山的两只老鹰,被天山幻剑绞得粉碎。”
“这是温善生亲眼所见!”
成宝铨一脸惊悚,又觉得梦幻,“救我的竟然是.雁城神剑”
……
衡山派一行没在江城耽搁。
他们吃了饭后继续往北,一路朝郑州方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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