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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副……,就连许修森也没想到,隔了二十多年,他(她)们女婿和丈母娘两个会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敞开心扉的聊。
事到如今,许修森也没必要瞒着许默然的事。
只是,他在说到自己也是刚知道许默然是他的亲生女儿没多久时,几次哽咽,眼眶泛红了好多次,可见他心里的歉疚有多强烈。
副……的眼睛也是通红,如果不是当着许修森的面,只怕她的眼泪已经下来了。
许修森说完他知道的一切,反问副……,“妈,这么多年,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当年接错人了吗?”
副……长长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没怀疑过呢,一个人的秉性是天生的,缘缘那孩子从小到大,没有一点像你和慧文,我甚至亲眼看到她……”
后面的话,副……没有接着朝后说,而是转化成了更长的一口叹气。
许修森没有追问副……亲眼看到的是什么,事到如今,副……已经愿意相信许默然才是她的亲外孙女,他也没必要再去知道其他人的事。
副……嘴上没说,脑海中却飞快闪过在章缘缘七八岁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她所住的地方,都是级别差不多的官员,那天她回来的早,刚下车就看到章缘缘拿石头砸隔壁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头破血流的回去找大人了,等双方对质的时候,章缘缘却说是小男孩在打了她之后,不小心碰到了他自己。
换句话说,是小男孩污蔑她。
副……听到章缘缘小小年纪,就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很震惊。
最后,在章缘缘痛哭着提到慧文的名字,她心软了,也昧着良心维护了章缘缘。
因为她的官位高,隔壁邻居当着她的面狠狠打了自己家孩子一顿,然后走了。
从那件事后,大院里孩子再多,也没有一个愿意和章缘缘玩。
被孩子们刻意孤立,章缘缘不是找个人原因,不是想着怎么样才能和他们一起玩,而是命令副……的助理帮她去恐吓那些孩子的家长。
那时章缘缘才多大,已经这么势利阴险。
副……不断安慰自己,这是章缘缘在孤儿院生活了五年的结果,她没安全感,等时间过长点,就会好。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在梦里,她再一次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用怯懦而可怜的眼神看着她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什么也不说,就是对着她哭,她正要弯腰给小姑娘擦眼泪,小姑娘忽地不见了,转而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变成了慧文。
慧文也不喊她,就是睁大眼睛看着她,然后默默地掉眼泪。
副……看到慧文这个样子,难过的心都碎了,刚想开口和慧文说话,场景骤然一变,再次回到了B市那个旧房子,而那个时候慧文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丈夫去世的早,也正是沾了他去世早的光,组织上给与了她很多照顾,才能让她的仕途比很多人的起点都高。
她一心扑在仕途上,找了个保姆照顾慧文,却没想到……
所以说,她这一辈子,不管对不起过多少人,唯有慧文,才是她这辈子唯一最地不起的人。
那个保姆是个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农村妇女,人看着很老实,其实却不老实,经常去门口的小卖部买柴米油盐什么的,没过多长时间就和小卖部的男老板勾搭上了。
副……没时间照顾慧文,经济上却是百分之百提供最好的。
保姆把慧文的吃穿用度看在眼里,妒忌在心里,她也有个女儿,和慧文相仿的年纪,却正在乡下割草放牛,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更不要说像慧文这样琴棋书画都在学着。
每次和小卖部的姘——头偷欢的时候,她都会抱怨不公平,凭什么大家都是人,有人就因为投的抬好,可以生下来就享受荣华富贵,而有些人,累死累活,却只能解决温饱。
小卖部的男老板自己本身也是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女保姆的一番话引起她的共鸣。
两个心怀不轨的男女稍微一商量,一个针对慧文的坏主意就酝酿而出。
趁副……出远门开会的时候,保姆骗正在做作业的慧文去买瓶酱油。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按两个人原本的计划,由小卖部老板把慧文藏起来,然后通过保姆问副……勒索赎金。
结果,小卖部的老板想着他很快就要发财,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太高兴了,忍不住就弄上小酒喝了起来。
心情好,越喝越多,很快就醉了。
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小卖部老板看手脚被捆着缩在墙角的慧文,忽然就动了歪念。
等副……跟着警察找到慧文的时候,已经晚了,慧文浑身是血,因为反抗被打的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即便心理强大如副……,也在看到慧文的惨样时,脸上血色竟失,双腿一软,差点直接昏过去。
这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女儿,本应该好好照顾她,结果因为她的疏忽和不负责,让她遭到了那么大的伤害。
坏人是伏法了,但是对慧文造成的伤害却永远没有办法弥补。
那段时间,副……停掉工作,推掉所有应酬,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在家陪着慧文。
甚至于怕慧文触景再次引发不好回忆,她很快搬家了。
慧文到底是变了。
变得不爱说话,变得喜欢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一锁就是整整一天。
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后来有个心理医生告诉她,慧文这种情况以前临床上也遇到过,是慧文自己把自己的心刻意封存起来了,唯一的解封办法,是要遇到合适的人,由他慢慢走进慧文心里。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几十年,副……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绝望而痛心的问心理医生,“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慧文的情况已经不能去学校上学,副……为她请了家庭老师,勉勉强强让慧文把该认识的字,该懂得一些常识全部明白了。
再难过,时间也在一天天过去,很快慧文就长成了大姑娘,也到了适合婚嫁的时候,上门说亲的人很多,都被副……拒绝了。
慧文这个情况根本不适合结婚,更不要说有孩子,她早就做好养慧文一辈子的打算。
事情就算规划的再好,也总有变数存在着,从来都是躲在自己房间慧文不知道怎么的,在许修森敲门那一瞬间,从房门里走了出来。
副……看得很清楚,慧文在看到许修森那一刻,眼睛倏地下就亮了起来。
仿佛,她又回到了当年没有被伤害的时候,她的所有灵气都回来了。
从不让陌生人踏入家门一步的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收缴电费的许修森进了屋。
她很惊喜的发现,慧文不但没有尖叫着拒绝,反而对着许修森笑了,笑得温柔而恬静。
这样安静美好的慧文,副……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到,不由得一个怔愣。
后面发生的事,就如许修森告诉许默然的差不多,副……为了慧文,在给许修森喝的茶里面下了药,逼得许修森不得不答应娶慧文。
往事回忆到这里,副……用力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许修森看着她,脸色平静,“所以,妈,很多以前你不能告诉我的事,现在是不是都可以告诉我了。”
副……深深吁出口气,“是啊,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你的呢,我瞒着你的事情的确有点多,你把想知道的,一个一个问我,我一个一个来解答。”
许修森定了定神,“就从慧文小时候到底遭遇过什么开始?慧文受到刺激后,是情绪会不稳定,却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是因为爸爸那里有遗传性精神方面的疾病。”
副……早知道许修森聪明,对他提出这样的怀疑,一点也没感到惊讶,如她所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必要瞒着许修森,她稍微整理了下语言,把慧文小时候的遭遇告诉了他。
许修森的脸色变得铁青,太阳穴那里可见凸起的青筋,他想杀人,杀了那个保姆和小卖部老板。
他的慧文啊,居然遭遇了那样的恶梦,他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晚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副……对许修森露出嗜血杀人的模样,并不意外,因为当年的她也想杀人。
她看着怒火中烧的许修森岔开话题,“慧文的情况一直不大好,有的时候连我也被她赶出房间,怎么唯独对你,就不一样呢?”
这是副……这么多年,始终没想明白的事,以前也想问许修森的,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许修森看着副……,也露出一副现在没必要瞒着你的表情,“那次去收电费,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慧文,在街道做个小公务员是我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后的第一份职业,带着满满的自信和气昂昂的热血,认认真真的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几乎每一天我都会在负责的小区里转,无意中的一次抬头,让我看到了躲在窗帘后的慧文,我对她笑了笑,她给我的回应是惊慌失措的拉上窗帘,我从没见过这么腼腆而可爱的女孩,从那次以后,我每天路过慧文楼下都要抬头去看看,时间长了,慧文不再躲起来,甚至会对我笑了,我很开心,感觉属于自己的爱情终于来了,就在我打算追求慧文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慧文有精神病,为了这句话,我差点和那个人打了,其实,那天并不是我去收电费,而是和同事换了班,为的就是去看看慧文,近距离的看看……”
“结果,你一看到慧文,发现她就是你理想中的那一半,于是,那个时候还年轻,还是爱情高于一切的你,不管慧文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都决定追求她。”不等许修森把话都说完,副……已经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截上话。
许修森愣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是的,没人比我更清楚第一次抬头看到躲在窗帘的背后的慧文的感觉,其实,从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爱上慧文了,而且这一辈子我非她不娶!”
副……面露欣慰,“真没想到,慧文还能遇到你这么个有心人。”
言尽于此,关于后面怎么下药,怎么强迫许修森娶慧文,都成了笑话。
本就是两情相悦,副……所做的一切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许修森接着问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相比慧文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问题,同样很沉重,他想知道慧文生产的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慧文在他的照顾下,精神已经变得非常平稳,尤其孩子的带来,更是激发了她体内与生俱来的母性光辉,如果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她是不会失控的。
也就是说,虽然许默然活着,当年的确发生了关乎她生死的大事。
副……低头看地,过了很久,她才有勇气抬头看许修森,“都是我的错,当年为了能顺利晋升到B市某个位置,我欠了别人一个人情,刚好慧文生产那天,那个人来问我讨要人情,我敷衍着答应了,却没想到被刚出产房,我以为还沉睡其实却醒了的慧文听到了,她以为我真的要把孩子和别人的交换,不惜用跳楼来抗拒我这个念头……”
许修森双眼通红,眼角闪过晶亮的水光,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就算是你欠的人情,也不应该用慧文和我刚出生的孩子去还,她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而且她还是你的亲孙女!”
面对许修森一字一句的指责,副……忍了很久的泪,一下子从眼眶里蹦了出来,“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我错了,大错特错,相比慧文,相比默默,什么官位,什么权利,一文不值!”
可惜,她明白的还是太晚了点。
既然说了,有些事,还是说的明白点好。
副……当年欠人情的人是官场上的一个同僚,他的老婆是真正的高——干——子弟,他向来惧怕妻,却还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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