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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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冈直起腰，完全无视赵曦难看的脸色，稍理平衣襟，又开始使出缠绕大法，扯着赵曦嚷嚷道：“太子殿下，如此重大的祭典，延续千古的朝制礼仪，礼部居然把公文给驳了两个来回，这如何向先皇先祖交代呀！”

“太子殿下，趁牛大人和首辅大人都在，您可要评评理，时间紧迫，万民期待，可不能再拖了呀。”

“祭天？这事……，现在本王哪有心思管啊，这又哪里是本王做得了主的，牛大人位居礼部尚书，最是清楚例典礼鉴，也清楚现今天家的情况，这事你还是得和牛大人、首辅大人商量啊。”赵曦连忙推脱道，脸色显得更加的难看。

关于祭天的事情，现在几个部门都在互相打太极推诿，这个祭天今年办不成已经是几位大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赵曦本以为这事各部门早已沟通好了，剩下的无非是几位大人找个什么借口对外颁布而已，没想到今天一早武冈却不顾脸面缠了上来，不知道他是受谁的指点。

是管平的属意么？赵曦斜了眼管平，管平老神在在地看脚面，瞳孔散而无神，看这状态似乎在想着今晚晚餐的新菜式。

牛弘？应该不是，赵曦曾透露过今年不适宜大搞祭天这类的仪式这意思给牛弘，牛弘是最会做官的人，想来不敢忤逆他的意志。

难道是小国师？赵曦又斜了眼小国师，小国师特权在身，历来不关心朝政，没理由会插一脚祭天这事。

难道是武冈的自作主张？

赵曦想了想，找不到武冈这样做的理由，太常寺是个闲散部门，虽然本职就是靠这些重大仪式吃饭，但如今天家争伐，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武冈没理由光顾吃饭而不顾乌纱帽。

武冈这样做，一定会有个理由。

要动脑筋把这个理由找出来，赵曦收回眼光，转身看向牛弘。

牛弘见太子看自己，清楚太子又把自己给抬了出来，只能无奈地把武冈从太子身边扯开，埋怨道：“武大人，你看你，本来不是商量好了今年暂延么？说好了今天聚齐几位大人，看看如何对外颁布个暂缓旨意安抚安抚民心，你怎地临时又变卦了？”

牛弘这话是说给太子听的，表明自己已经揣摩到上意，指使礼部坚决驳回太常寺的祭天申请。

“武大人，值此非常之期，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本官已经查过祖典了，今年这种情况，暂延祭天在前朝是有例在先的，并不算有违祖制，你昨日都认同了，缘何今日一见太子殿下就乱了心了？”牛弘察言观色能力一流，提前帮太子把想问的话问出来。

“牛大人啊，祭天仪式不是为了老夫个人啊，祭天是为了苍生万民，是为了敬神安邦啊……”武冈脖子一梗，又开始大套的说辞。

“老武，你就别糊弄大家了，这里没外人，你就实话实说，到底怎的一回事。”管平失神了半天，终于不想再浪费时间，抬起头，目光炯炯地逼视武冈。

首辅大人这个眼神有威力，武冈只楸了一眼，腰骨头就软下来，斟酌了半天词语才开口：“想必众位大人都看了今早内廷的抄报了吧。”

环视一圈，看大家都无异议，武冈继续道：“今夏江南水患极其严重，泛滥开来殃及的何止数洲百姓，死伤无算。”

“今秋东海道的鱼灾就不多说了，各地的迥异天灾都不提了，单说昨夜，昨夜的金狮巷大火，众多民间教派居然未卜先知，提前聚集火场闹事。”

“还有今晨，西郊外聚集了上万僧众，据说整个青国的寺庙都派了高僧前来，逼近西京城门欲造反，幸好被御卫军的羽骑给压制住了，但是和尚却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

武冈说着说着有点激动，那撇山羊胡子越抖越欢：“那些邪教，无一例外都在高呼妖星现世，而郊外那些和尚，都在高呼要进京城斩妖诛邪，这……。”

“这是不吉之兆啊太子殿下。”

“为抚慰天下百姓，为保大青社稷平安，为安诸天众神，所以老夫今日豁出老脸来求太子殿下开恩，摒弃私欲，把这祭天仪式按时举行，延误不得啊。”

“好大的胆子啊老武！”牛弘听不下去了，眼睛一瞪，呵斥道：“你居然敢叫皇太子摒弃私欲？莫非太子殿下以一己之私弃天下与不顾？”

“非也非也，牛大人你误会了。”

武冈连忙解释道：“老臣知道如今六皇子失踪，太子殿下感伤于亲兄弟之安危，所以无心操理仪式，所以老夫才恳求太子殿下强压心中忧思，举办祭天为天下万民请愿，这是老臣所描述摒弃私欲的意思，并无他意。”

武冈说得诚恳，却一丝一毫也不敢提及同样是生死不知的二皇子。

牛弘看了眼太子，见太子毫无反应，只能继续帮太子逼问武冈：“老武，抄报已经说得很清楚，那些邪教聚集京都已有月余，他们日夜行走京都街巷，去专门搜寻‘异象’，估计死个跳蚤他们也会跳出来乱喊妖孽妖孽的。”

“他们这哪是预测啊，这分明就是为了蛊惑民心，扰乱吏治以谋私利而已。皇城司已经抓了一大批这种教众，不日就可以审出他们的骗子原型，何以为患？”

“还有京郊的那些和尚，本官听到的说法是佛门有大典将于天门山举行，国内各寺长老受佛门长老会的邀约，特意前来参加此庆典，这是佛教的盛事，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说和尚来诛邪的？”

“你就凭这两个不确切的谣言，今晨就改变了想法？老武，不是我说你啊，正三品的大官不是这么当的。”牛弘一顿夹枪带棒地嘲讽道，为的也是把武冈内心的真实想法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