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质问和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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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红艳艳的长裙，本是俗不可耐，可偏她一身肌肤洁白胜雪，五官精雕细琢，硬是把艳俗的长裙穿出了邪魅的诱惑。配上那张似启非启的殷红菱形唇瓣，活脱脱一个吸人心魄的妖精。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之间，尽是风情。

连北辰逝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和他心里的那个她不一样，眼前女子带了一股风尘之气的美，如人间富贵的牡丹。而他心里的人，却是雪山上，碧池中，山野里……。最干净，最纯洁的一抹。有时候是树，顽强坚毅。有时候是花，娇美，柔弱。有时候是草，欣欣向上，简单，朴素，不争不抢……但无论她是什么，在她身上，你总能感觉到一股天地间最淳朴的韵味，一股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仿佛，她便是这天地所生所养，为了天道而存在。

那样子的她，会是眼前这个女人么？

他那是什么眼神？

对上那双幽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双眼，徐青菡有如芒刺在背，他该不会看出些什么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青菡顿时慌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映，前一秒还是吊打火枫叶的女汉子，下一秒就成了怡红院里揽客的红尘女，一脸娇羞，双侠绯红，对北辰逝抛去了一记媚眼。

咔嚓！

北辰逝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断了，这一定不是她。失望，愤怒，齐齐涌上来。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竟然硬了！

对一个陌生女人有了那种不能说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

北辰逝无法原谅自己。

于是，在徐青菡抛了一记媚眼之后，她看到北辰逝那常年没有表情的脸僵了僵，随后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脸惊恐，愤怒，再接着就见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最后转身大步离去。

只是，那背影为什么给她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呢？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徐青菡呼出了一口气，走了就好，她还以为自己露馅了呢。不过他那是什么反应？她不就是朝他拋了一记媚眼，有这么可怕么？话说她还担心学得不像，练习了一路呢。难道效果有这么差？看来，接下来她得多找几个人试试。

于是，这个美丽的误会，让北辰逝对这个几次三番朝男人拋媚眼的徐青菡心生厌恶，所以，也就错过了触手可及的真相。

“小气鬼，冷漠，无情，霸道，变态……。”徐青菡一路走，一路发泄，花瓣落了一地。

直到自己身上也沾满了各种花的香味，徐青菡才愕然愣住，她今天似乎很不对劲，从北辰逝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变得非常狂躁。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徐青菡秀气的眉头紧锁，她很不喜欢这般失控的自己。

带着一肚子的郁闷，徐青菡回到自己的地方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内，一闪身，人便进入了神玉空间，直到天黑都没有出来。

另一边。

“你来要月幽昙？”翼云看着这个伴着月色而来的清俊男子，先是诧异，细想又觉得本该如此，毕竟，那个是她在乎的人，他总该爱屋及乌，照顾一番。

“嗯。如果知道她在乎的人受伤了，或许她会赶过来也不一定。”北辰逝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但也有可能不会，如果她知道我也在的话。”

翼云闻言，不禁一怔，这个男人，那么骄傲，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可如今，他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叫做可怜的东西。那么孤独，落寞，仿佛被全天下抛弃了一般。

被新婚的妻子抛弃，大抵是可怜的。这一刻，翼云也不由对这个抢了自己喜欢的女子的男人，生出了几分同情。

“她为什么要……。逃？”本想用走，委婉一些，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同情北辰逝的同时，莫名有些畅快，所以，也就不介意把北辰逝的伤口再扒开一回。

翼云问出这个问题时，北辰逝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情绪太过复杂，糅杂着愤怒，懊悔，担忧……。到最后，化成了一口枯井，静寂，死灰。

就在翼云以为北辰逝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却开口了，“因为她不愿。”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翼云先是惊喜，随后惊讶，接着愤怒，再然后，做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

他，朝北辰逝那张俊脸狠狠挥了一拳。没有使用灵力，单纯的，只靠着身体的力量。

北辰逝也惊诧于他的举动，来不及躲闪，生生受了下来。脸被打偏往一边，吐出了一口鲜血。当下，狠狠咳嗽起来。寒冷的夜风被吸入肺中，痛得他更清醒了几分。

“你是禽兽么！”

翼云如发怒的野兽，压抑地低声怒吼。他的双眼慢慢充血，剑眉竖起，一副恨不得吃了北辰逝模样。

北辰逝回过头来，粗鲁地抹去唇边的血滞，呵呵地笑起来，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回荡，像极了地狱来的恶鬼。他对着翼云，一字一顿说，“她，只能是我的，就算死。”

这样决绝的北辰逝，这样没有理智的阁下，不，应该说是变态。翼云只觉得，似乎今日这一刻，他才真正认识这个人。也或许说，现在的他，才是北辰逝真正的样子。

翼云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惧意，如此决然，偏执的人，真的可以守护九境大陆么？还有那个娇弱坚强的女孩，被这样一个人纠缠，她今后会被这个人宠上天，还是拉入地狱？

翼云觉得，找不到徐青菡才是好的，远离偏执，决绝而疯狂的北辰逝，徐青菡才会开心快乐。

看到翼云脸上的神色，北辰逝自然能猜测到他心中所想，“你最好不要帮她隐藏行踪。”

“就算我想，那也要我见得到她才行。”换句话说，他当然会帮她。

北辰逝的双眼危险地眯起，“你不会那样做的，她，关乎全九境的安危。”

“？”翼云只当北辰逝在欺骗自己，但看到他眼中的慎重，心里又有些拿不准了。

接着，北辰逝把神镜中出现的画面简洁复述了一边，当然，没把自己的结局漏下。毕竟，若只告诉翼云，徐青菡的灵根和修为被抽走，难保翼云不会心生不忍，想要抱住徐青菡，继而帮她隐藏行踪。但若告诉他，徐青菡最后得到他北辰逝的献祭，不会死，又能保住九境大陆，那翼云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顾忌了。

听完北辰逝的话，翼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夜风轻轻的吹，带起他们的衣摆，墨发，在月光下舞动。

翼云觉得前半辈子的惊吓远没有今晚来得多，先是北辰逝暴露出来的吓人本性，再是神镜的预测，最后是北辰逝那似乎注定了要死亡的结局。

北辰逝最后为了徐青菡而献祭，身亡。这是令翼云怎么都没想到的。他知道他在乎她，可却不知道他在乎到了可以放弃自己性命的地步。

对于徐青菡，他自认也是欣赏，喜欢的，但他更知道他做不到为了徐青菡而舍弃自己的生命，起码，现在还做不到。

只是——

翼云顿了顿，心绪渐渐恢复了平静，那眸子再看向北辰逝时，充满了审视的意味，“所以，就因为你最后死了，为了她而死，于是，你就可以不顾她的意愿，霸道，强占，逼迫她嫁给你么？”

“那她呢？她为了这个九境，没了得天独厚的灵根，没有了傲人的修为，这些谁来补偿她？她为此得毒害别人，为这个不公而肆意发泄，怨怼这个大陆了吗？”

“你又知道，她需要你的献祭了么？她稀罕么？她想要这个用你的命换来的灵根和修为吗？”

“北辰逝，你不说喜欢她么，可你的喜欢就是自私的强加给她她不愿意的东西？逼迫她接受她不想接受的东西？”

“你是不是以为，因为你献出了一条命，所以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啊？”

翼云嘶哑的，愤怒的质问，回荡整个小院。他每多说一句话，北辰逝的脸便多苍白一分，直到最后，血色尽失，身形踉跄，站不稳身体，向着身后的石柱跌去。

她愤怒的小脸，失望的眼神，在他身下如小猫一般微弱的求饶，哭泣，以及不顾一身伤痛离去的决绝……一幕一幕浮现，北辰逝如梦初醒一般，心狠狠揪成了一团。

似乎，正如翼云所说的那般，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知道了他注定要为她而死，所以，他便理所当然，觉得他命都给了她，那她也该是属于他自己的。强迫她嫁给他，占有了她……。

可他却从不关心，她是否愿意，不，应该说，知道真相后的她是否愿意。

如果她不愿意接受他的献祭，那他之前种种自以为是岂不成了笑话？

北辰逝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因为他发现，不管是她是不是愿意，他都要得到她，被她恨也好，被她怨也好，他都要在她身上刻上他北辰逝的印记。

呵，徐青菡是他北辰逝的妻子，这个身份多好啊！

一旁的翼云见他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还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心中牵挂着徐青菡的安危，便问道：“你何不问一问神镜，预测出她的位置。”

“试过了，测不出来，一切犹如迷雾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