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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毅然之所以对论文的事耿耿于怀,一大部分都基于这个时间。
他的论文前前后后整理了一年多,中间很多论点的方向都发生过改变,最后定稿也就是几个月前。而论坛上那个帖子却是六年前,确切的说是现在的一年前发表的。
这个帖子最一开始只是以一种个人志的方式,仅供自己可看。
到魏毅然出国前夕,这个帖子才正式放出来,但发表时间非常清楚。有人开始回帖,对上传的手写验证公式和推论提出理论上的质疑,紧接着就有人指出魏毅然发表的论文。几乎是在魏毅然出国的随后,国内这个“抄袭”事件已经在物理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
魏毅然出国后,芝加哥大学物理系接到匿名的举报,在没查清楚事实真相之前,魏毅然刚刚接手的项目全部暂停。
后来抄袭判定,魏毅然被踢出研究项目,留学的资格也被取消。
他含辱回国,所有的成绩和努力都付之东流。
他也托人调查过,可是帖子没有二次编辑的痕迹,要么是有电脑高手篡改了整个论坛系统的程序,要么那帖子就确确实实是一年前发表的。
但怎么会那么巧,帖子一直缩着,放出来的时间就刚刚好是论文备份被盗之后。
他想不通,可也找不到为自己辩清白的方法。
时间一拖拖了五年,事业家庭全都不顺,精神抑郁到了极点,魏毅然找到了t市有名的心理医生徐立辰。也因此结识了夕时。
从某一个方面来讲,夕时是相信魏毅然的。
但事情到底怎样,她能查清就查清,查不清也和她无关。她只是按照魏毅然的要求,将会被偷走的论文藏好,将有可能阻止他成功运的眉毛挽救下来,如果能找到是谁在算计他,提醒他一句,以后要小心这个人。
可夕时没一样事办成。
现在吕程帮忙找到了这个论文上传的人的具体ip地址,她是很高兴的。
可吕程又怎么知道网上有这个帖子呢?
吕程说:“论文已经发表过了,想要找到这篇论文容易得很,关键的是毅然的那个笔记本。论文这东西你接触多了就知道了,你抄我我抄他,每年为论文打官司的不在少数。费心费力偷走笔记本,目的也无非几个。想把成果占为己有,或者举证毅然论文的真实性和独立性。想要占为己有的话,本子早偷了,选在这个时候,结果大多是后一种。我昨晚上网查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帖子,刚刚放出来,底下的评论还不多,但内容和毅然的分毫不差。我已经找计算机的朋友去查这个发帖者的ip,说起来也算违法,但最好是在事情没闹大之前,将这个帖子解决了。”
吕程的话条理清晰,让人信服度很高。
夕时观察他对论文事件的反应,所站的角度都是从魏毅然出发。她思索了一会儿,找不到什么来反驳他。甚至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夕时倒对自己怀疑他产生了一丢丢的愧疚。
她太容易相信别人。
“谢谢你这么帮忙。”
“毅然也是我的朋友。”
夕时淡淡的哦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没什么腿软乏力的感觉,精神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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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一家家常菜馆吃的饭,菜很便宜,量也大。老板似乎和吕程也认识,免费赠了夕时一大瓶酸奶。
“终于带着女朋友来吃饭啦。”
吕程笑着点点头,没看菜单,直接点了一些菜。
老板一边低头记单子,一边不时拿眼瞥夕时,临走前笑着推了推吕程的肩膀,“本人可漂亮多了,我说你怎么愿意等这么多年。”说完又看向夕时,“既然都回来了,可别再走了。每回程子来我都得把店里的酒藏起来。老这么喝,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啊。”
夕时诧异地看着老板,又偏过头去朝吕程挑眉毛。
刚才这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如果是之前的夕时可能还转不过来,但睡了这么一大觉,脑子也过了发懵的阶段,现下一个字一个字都记得特别清楚。
她对老板说:“好的,我知道了。”
老板挺满意,拿着单子去后面吩咐厨师。
他前脚走,夕时后脚转过身,插着手抱着胸,似笑非笑地望着吕程,“我说这世上总不好真的有一见钟情这么简单。拿我当幌子是吧,你以前的女朋友呢?走了没回来?”
吕程把玩着桌上的一次性筷子的封套,慢悠悠,不急不躁地说:“真拿你当幌子,也没必要来这里,跟一个饭店老板叫什么劲呢,怕他以后不给我酒喝吗?夕时,正因为有的人说走就走,所以我明白没什么比时间更宝贵的。我第一眼就对你有好感,衡量了几个小时,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将感情加深,我愿意迈出这一步,所以我也甘愿承担这一步之后带来的后果。你说你要走,我没拦过你。但我要的是你的承诺,要你五年后回来找我。”
夕时的手掐在自己的手臂上,指甲不长,可还是深陷在肉里,咝咝啦啦的疼。
“你就这么愿意等五年?”
吕程目光灼灼,“那你愿意留下吗?”
这个问题让夕时哽咽,她回到过去是自愿,可再回到现实却身不由己。她可以选择留下,但大片大片的白光会继续折磨她。魏毅然的结局稍有改变,她会立刻被黑暗回廊拽回,这种时刻的担心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面对吕程,她还没有生出多少的感情,掐住命脉,一刀两断,说干就能干。
可是这么多年,她一个人行走,一个人生活。回溯在不同人的过去里,却一点自己的过去都没有。有的人记得她,有些人不记得。她也想安定下来,不再使用自己的能力,可是一次又一次,她接到徐立辰的电话,看着那些纠结于过去的人痛苦不堪,总是会不经意想起自己的从前。
从十岁到十六岁,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点好的菜一道道端出来,糖醋里脊,醋溜排骨,鱼香肉丝,酸辣汤,都是酸甜口的菜。
夕时甚至想不起上一次和别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
“吕程……”
“夕时,愿不愿意等是我的事,你只要告诉我,五年后,你会不会来找我?”
夕时的眼眶开始发胀,鼻头酸酸的,一个忍不住就会滚下泪来。
她看着吕程慢慢伸过手,将她掐在手臂的手抓过去。他的手掌干燥又温暖,力气很大,扣住她的手掌让她不能挣脱。
“时不待我,夕时,我要你一句话。”
就让她自私一次吧,就这一次。五年是她欠他的,不管这感情是好是坏,是深是浅,她想给自己一次机会。她遇到这样一个人,信誓旦旦愿意等待漫长的岁月。
“好,五年后我来找你。”
吕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攥紧了掌心,轻轻放到嘴边。
呼吸的热气喷在夕时的手背上,那上面还有打吊瓶留下的针眼。他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喃喃地说:“夕时,你不知道我为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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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菜馆的旁边是一间店面很小的手机通讯店,兼做贴膜。
小老板出来将招牌收回去,不经意间看到马路牙子站着的漂亮女人。长长的卷发,身材苗条却有料。她目不转睛盯着家常菜馆,艳丽的红唇死死咬着,眼睛水光涟涟。
小老板愣了一会儿,手里的自制招牌没拿稳,咚的一声落到地上。
女人转过视线,眼泪毫无征兆地滑下来。
她就这么看着小老板,泪水一波一波,止也止不住。
她插着手抱着胸,指甲死死掐在手臂上,隔着一层灰色的针织衫,小老板觉得那手臂上绝对留下了几个很深的印子。
“你,没事吧?”
女人吸了下鼻子,目光恢复冰冷,转身沿着马路走了下去。
小老板往外挪了一步,马路上却再寻不到女人的身影。
他有些好奇,将脚边的招牌立到一边,探身往家常菜馆里张望。
正是吃饭的点,店里人不少。小老板看到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拉着女人的手低声说着什么,那男人面对着门口,而女人背对着。
小老板意兴阑珊,准备走的时候,家常菜馆的老板说笑着出来拍了下男人的肩。
女人顺势将手抽回,侧过脸和家常菜馆的老板点头。
那一个侧脸,小老板确信,和刚才消失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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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旅馆的时候,前台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抽着烟,翘着二郎腿,正跟一个男生扯皮。
“旅馆就这条件,爱住不住。你这样子我不用猜都知道,先来开房,一会儿就有约好的女的过来是吧。还嫌淋浴设备差,你怎么不嫌浴缸小呢。你也不去逛逛,t大附近的旅馆一晚上都多少钱,嫌我这儿贵,条件差,你找钟点房去。拿着一炮的钱还想搞一宿,怎么竟想美事呢。”
夕时进门就听见这一段,眼睛登时撑大了一圈。
前台那个男人一扬手,“看看人家,多自然。你有跟我扯皮的这点工夫,你都能来一发了。”
吕程哼笑一声,有些故意,抬起手臂搭在了夕时肩膀上。
他向那个满脸涨红的男生投去一束得意兼挑衅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揽着夕时往电梯那边去。站到电梯门口,他从电梯门的反光上看到了夕时磨牙嚯嚯的恐怖神色。
夕时狞着嘴角说:“你有些过分了。”
“对你还是对他?”
“都有。”
电梯来了,吕程的手往下挪了一点,推着夕时的登山包走进去。
夕时紧走两步,躲开了吕程那滚烫的手掌。
看着电梯门缓慢合上,吕程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