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说,做什么……什么司?”房东季婆婆怀着还抱着小孙子,笑着代替纪小行回答着。她八十高龄却精神矍铄耳聪目明,据说年轻的时候还常跟着家里的男人们下海,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婆婆,素寿司。”纪小行边做边解释。
“哦哦,寿司,寿司。”
“姐姐我要吃我要吃!”房主婆婆的孙子叫小贝壳,正是话最多的调皮年纪,此刻盯着食材流口水,十分的逗人。
“小贝壳,先给你吃一口!”纪小行笑了起来,捻了块火腿条递到他的嘴里。
“寿司?”舒澈颇惊讶,不由得打量起长桌上的器具。
一扇小巧的寿司帘、一小瓶寿司醋、切好了细条的火腿肠、一盆凉着的白米饭、一盘煎好的鸡蛋皮、一盘鱼肉碎,甚至还有刚开了封的寿司海苔,果然齐全。
“婆婆,你家里还有这些工具?”
“不是,是小姑娘的!”季婆婆连忙摆手。
“我带的。”纪小行的神态颇得意,对着舒澈挤了挤眼睛。
“难怪你的行李箱那么大,连这些都带了。”舒澈难以置信,“小行,你带上这些,是因为……”
“因为要照顾你啊。”纪小行一边切着黄瓜丝,一边理所当然的说着:“我来的时候就查过鸟,月岛上物资和淡水都匮乏,剧组能提供的伙食肯定有限,要想不让你挨饿,我得自己想办法鸟!”
舒澈怔住,费力的试图解释,“小行,其实关于助理的合同——”
“哎呀烦不烦呀。”纪小行爽利的挥手打断舒澈,“即然我答应了,做四就得像样,这素我的原则。”
说完,忽地停住了,眉头皱起,狐疑的扭过头看着舒澈,“你不会素不想付我工薪吧!”
舒澈忍俊不禁,又无可耐何。他知道纪小行故意这样说只是要他心里舒服一些,他在国外这么多年,无论是住在哪栋别墅都配有管家、厨师、佣人,甚至园丁司机等等,可是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他、能接近他,对他来说,房间里永远空荡荡,永远……只有他自己。而在这个简陋的小院,这些最基础的寿司,却让他无比的期待。
“姐姐,我也要吃!”舒澈索性也学着方才小贝壳的语气讨要。
纪小行忽然笑着伸过手来,将手中的米粒直接粘在了舒澈的鼻尖上,“吃吧吃吧。”
舒澈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一瞬间,齐心协力卷寿司的画面逆转为白鼻头大战。季婆婆抱着小孙子笑得前仰后合,常年安静的海边小院终于不止可以听到波浪的声音,蛮好、蛮好。
可对于辛垣陵来说,战役还没打响,四处传来的声音已经是:不好、不好。
站在舒园大门前的他,注视着舒园两个字的匾额,看着里面有序忙碌着、准备后天正式开机的剧组工作人员,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烦躁或无力。
正式开机就在后天,邀请的各大媒体记者们也将于明晚之前全部上岛。而本应在今天到达的女主演沈寻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包括她的助理、化妆师、经纪人也全体联系不上。辛垣陵心里那张弓早就绷紧,他是总制片,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等着他发出的每一项指令。
跟沈寻最后一次通话,就是在海轮上,在他被纪小行顶到海里之前。而沈寻之所以闹脾气,也是因为他和纪小行被狗仔偷拍到的那张“恋爱”照片。他知道沈寻对他的心思,他更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思,这次找沈寻合作也完全是因为她是最适合出演女主角的人选,可沈寻的种种表现让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或许,并不该用合作的方式,去约束任何一个旨不在合作而在爱情的女人。
“辛总,能联系上沈小姐的所有办法我都试过了,她手机明明开机了,就是不接电话。”秘书方离拿着手机走过来,轻声汇报着。
辛垣陵没有立即回应,眉头紧皱,眼里布满了血丝,脸色却微微泛着红。
方离怔了下,“辛总,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
“如果沈寻在今晚十二时之前再联系不上,启动预案。”辛垣陵打断方离,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舒服,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为明天的开机仪式让路,哪怕是他自己的身体。
“好。”方离点点头,也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辛垣陵的个性是没有人能劝得动,“我马上去安排。”
方离转身刚要走,辛垣陵却又在身后叫住了他,“等等。”
方离停下,回头看着辛垣陵。
辛垣陵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舒园前面的路,若有所思的神态,“所有的办法,包括他吗?”
方离怔了下,顺着辛垣陵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铺了石子,也是通往舒园正门唯一的、必经之路。而路上走过来的,正是舒澈,和那个总是跟在舒澈旁边的……纪小行。
“辛总,我还没有问过他。”方离有些自责,他早该想到还有舒澈这条途径。
“你先去准备预案,我来问他。”辛垣陵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有过多的责备,这纯属浪费时间。
方离松了口气,快步走开。
辛垣陵则站在原地,目视着舒澈和纪小行有说有笑的走近。
其实方离说的没错,他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他知道自己在发烧,整个人散出来的烦躁和温度像是胸口根本有个火炉在燃着。刚才跟方离的简单几句话,也是靠他强行压制着喉间的干痒。而害得他在关键时刻生病的“罪魁祸首”,却那样的……
她走在高大的舒澈身边,愈发显得小巧,脸上挂着一如即往的笑容,裹着一身带着海边潮湿的艳阳。她到底在笑什么,到底在跟舒澈说什么?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开心,即使她的舌头让她的发音那么的令人崩溃!
真是可恶,可恶!
“嘭!”的一声,那把比纪小行更可恶的大黑伞,已经再次可恶的撑起在他面前。
伞后,纪小行探出巴掌大的脸,无耻地微笑着:“辛总,不好意思哈,您也知道舒澈不太喜欢跟别人站得太近,行吗?呵呵。”
“纪小行。”辛垣陵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的,“我保证,如果你再在我面前撑起这个倒霉的破伞,我会把你和伞一起丢到海里。”
“好。”纪小行的行为和她的语言一样狗腿,在辛垣陵发出警告的一瞬间,她就果断收了伞,但却蹦到了舒澈身前。
“让开。”辛垣陵简单两个字。
“辛总,不素我不想让开,而素素情的经过素这个样子滴——哎啊咧咧——”
纪小行最后的尾音当然不是在唱歌,而是辛垣陵揪住她的后衣领,直接把她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