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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什么?
茫一然的蹲在黑暗之中,头颅刺痛,犹如一点点刨开般痛苦,有个锤子不断的敲击着她的脑袋,如影随形,无法忽视。
“谁也不准动我娘!”
稚嫩的声音炸响开来,眼前的黑暗尽数褪去,她呆呆的望着虚空中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她穿着老旧的旗袍,梳着清朝特有的发簪,死死护着身后的女子。
女子被捆绑在木头上,长发披散,头颅低垂,清朝时期的服饰,穿在那个女人身上,哪怕狼狈如斯,依旧显得格外高贵。
四周的人们拿着火把嘲讽着,嗤笑着,冷眼看着,不顾女孩的阻挡执意烧起了堆积在女人脚下的柴火,甚至残忍的将女孩丢进火堆里,大喊着,高呼着,欢笑着。
“妖孽!”
“总算烧了这两个妖孽!”
“妖孽!”
“妖孽!”
一声声回响在耳畔,尘封记忆揭开一角,一样呆呆的望着那群人们露出丑陋的嘴脸,看着他们因为亲手杀害了一对母女而高兴着,甚至喜极奔走的报“喜”。
她似乎感觉到炙热的火烧在脸颊上,烧在身体上,下意识痛苦的蜷缩起身体,亲眼看着双手一点点烧的黑红,她甚至听见女孩痛苦的爬到女人身边,一声声叫着。
“娘!”
“娘!你醒醒,我好痛。”
“娘!我好痛……”
泪水轰然决堤流下,她捂着嘴无助的沉溺于黑暗中,仿佛想起了很多事,又像很多事都不记得般,那种未知的恐惧攀爬到心底,似要爆发般将我掩盖。
可是她突然听到。
顾程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别怕。”
“伊韵别怕,我在这。”
“伊韵……别怕,有我护着你呢……”
飘忽般的声音让伊韵骤然惊醒,黑暗尽数褪去,她茫然的睁开双眼,雪白的屋顶上散发着刺眼的灯光,伊韵下意识的眯起双眼,感觉到双手骤然被握紧。
她侧目看了过去,看见母亲担忧的目光。
她的身边没有顾程的身影,整个病房内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
“伊伊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头还疼不疼?你吓死我了,下次不要做剧烈运动,不然这脑震荡再来一次,我……”伊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伊伊你听妈妈的话,以后不要再做剧烈运动了,好不好?”
伊韵抿唇看着母亲熟悉的眉眼,翠柳般纤细的眉毛,一双含情双目装满了担忧。
她抿唇。
“伊伊,你怎么了?”
“妈妈,我有点头疼。”伊韵看向她,“好像有很多东西钻进来。”
伊妈顿时紧张不已:“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胳膊,在梦中那种灼烧的感觉……她闭上眼依旧还能感受到,痛苦与扭曲的恶念,绵延不绝的闯进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匹野兽被困锁在内心,咆哮着挣扎,只差到达临点就能爆发。
“我记得,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她看向母亲的眼睛,突然有些寒冷,哪怕全身缩在被我中,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自心间源源不断传递来的冰寒,如堕冰窟。
伊韵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知道。
“那个小孩,喊那个女人叫娘。”她说,“妈妈,她们好像穿的是清朝的衣服。”
伊妈愣了一秒。
那一秒,她似乎看见她眼底的慌乱。
她心底突然有些空茫,抿唇不知该怎么与面前的女人说话。
“伊伊,你一定是被鬼附身了。”伊妈脸色苍白的扯出一抹笑容,道:“没事,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站了起来,以往轻飘飘毫无声音的脚步此刻变得极其沉重混杂,她依稀还能听见门外传来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门“砰”的一声打开,走进来的几人面带严谨,伊韵一眼看见站在几人中的薛警官,一身明晃晃的制服格外显眼。
伊妈猛地抬头,惊愕的望着面前打头阵的男人,中年人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哪怕鬓角花白了不少,但残留的气韵格外清晰可见,穿着朴素的唐装也能感受到那股清新扑面的仙气。
而她却觉得寒冷。
“你……”
她看见母亲的指尖在颤抖。
中年人脚步停住了,他停在伊妈面前,面色阴沉冷漠的看着她,那双眼里仿佛酝酿着风暴般冰寒,伊韵的双手双脚骤然僵硬了起来。
“鹤前辈!就是她!她就是鬼!”
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她看见曹荣颤抖着指着自己,那双眼里有点恐惧,更多的是狐假虎威的怨怼。
“就是她,鹤前辈!你一定要把她打的魂飞魄散!”
她看见那个姓鹤的男人收回盯着母亲的视线,远远地看见自己的身影,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
“孽畜!”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绕开伊妈的身影,阴沉沉的看着她:“你竟没死!?”
伊韵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眼前男人的身影骤然与那夜重合,他怜悯的看着自己在地上垂死挣扎,毫不犹豫的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怨恨、痛苦,所有的负面情绪像崩断了弦般,那困锁的野兽再也无法阻挡,她感觉到身体在颤抖,紧紧握着床上的棉被,她甚至能感受到情绪的流淌,在自己身体里汇聚成一条河流,冲刷着她幻想的美好。
一样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是如何扭曲,狰狞而又恐怖。
“为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尖利的声音质问着男人,浓浓的煞气搅得病房狂风骤起。
这个男人,伊韵知道他是谁。
他叫鹤向东,是母亲一直存在记忆中不敢触摸的一个人,他是母亲的爱人,是她的生身父亲。
多么可笑。
她的生身父亲,以他那不算苍老的容颜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满身血液的攀爬在地上,却不顾自己生身女儿的求助,只一句“孽畜”,生生的用一把利剑穿透她的心脏。
就这么……毫不留情面,丝毫不顾血亲之情,用她那曾经幻想着父亲的双手,生生的埋葬了她的一生。
是了,伊韵突然想起来了。
那些人。
都是她杀的。
她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心底骤然荒凉了起来,她看得见伊妈愕然的睁大双眼,能透过她的视网膜望见自己的身影。
身上的衣服如血液侵染了般,潮湿泛着血腥的味道。
她一点也不在意此刻的容貌多么狼狈,多么可怕。
因为她已经不怕了,所有如往常一般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伊韵知道曹荣在恐惧,也知道薛警官在惊愕,但是她已经被怨恨充斥了脑海,已经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希翼能听见耳边风声带来的呼唤呢喃。
一遍遍的说着,该回来了。
回去哪儿?
她歪着头看向男人,自己的手仅差一点便能掏到曹荣的心脏,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坐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星点骚味。
伊韵嘲笑的裂开嘴,盯着曹荣。
“曹荣,你放心,我会回来……”
“孽畜!!!”中年人抓着她的手腕的手突然震了震,伊韵感觉到灼烧的刺痛传来,男人从怀中取出符咒,符咒悬浮空中,迅速砸到她身上。
伊韵突然感觉到疼。
后退几步,耳边又传来呢喃,她恍惚了一下,猛地看见伊妈扑到自己面前,挡住了鹤向东的攻击。
伊妈吐了血,狼狈的蜷缩在她身边,一贯的优雅高傲如镜花水月消失,狼狈而又可怜。
“娘……”她颤抖着唇瓣无意识发出声音,又随着瑟瑟作响的寒风消散在空中。
鹤向东的脸色突然变得焦躁,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中的符咒竟自行燃烧起来,他念着咒语,径直打入伊韵的身体。
伊韵突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
没有人救自己。
她闭上眼,仿佛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视线中,似乎听见鹤向东厉声大喝的声音,也有人群嘈杂的议论声。
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她怨恨,她不甘,她长啸着,狂风暴雨敲打着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她那破碎沙哑的声音。
“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耳边的呼唤又响了起来,伊韵的情绪如潮水涌泉般褪去,茫然的踏在黑暗中,记忆逐渐远去。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敲着脑袋。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她继续摧残自己的手。
“伊韵,别敲了。”
她猛地回过头,惊愕的看着顾程皱着眉头站在自己面前,他穿着简洁的秋季运动服,四周再次开始喧哗了起来,一样听见老师吹着口哨的声音,听见同学们议论的声音,还听见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顾程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太阳,他盯着伊韵,有些不解:“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叫你好几遍了。”
她疑惑而又茫然:“我……不知道。”
“什么?”顾程问。
伊韵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摇了摇头:“没什么……”
才怪呢!
她这记忆好像越来越不好了。难道是刚才摔坏的原因?
等等,摔坏……?
她眨了眨眼,望向顾程:“我刚刚好像昏过去了,怎么……”
“你……昏过去了?”顾程看了伊韵一眼,“从上课到现在,你一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她:“……不可能!”
顾程皱眉:“伊韵!你不要闹了!”
伊韵炸毛:“我没闹!我明明……”突然呆了呆,我的声音愕然而止。
她明明什么?
突然卡壳的脑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伊韵绞尽脑汁的想,可是一直没有想到为什么,只得放弃这从脑海里冒出来无端的想象,感慨一声:“真是老了,记忆越来越差了。”
顾程扯了扯嘴角:“伊韵,你需要我给你洗脑吗?”
“别啊!我的脑袋还有点用,不用你给我洗。”
她回过头看了眼操场,有个女生呆呆的望着她和顾程的背影,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样的东西,伊韵眯起双眼,促狭的挤了挤眼:“顾程,那个女生跟你告白了?”
顾程脚步顿了顿,狠狠地揉虐她的脑袋:“没有。”
“怎么可能,人家还拿着情书呢。”她有些不相信,明眼人都能看见这是在告白呢!
顾程非要挣扎眼睛说瞎话:“她大概找错人了。”
伊韵:“……”
不过仔细一想她又觉得不对劲,可真要想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她竟然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么纠结的情绪这还是她第一次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经过苏筠家门口,伊韵突然想起了苏筠很久没来上课,连忙叫载着自己的顾程停车等她几分钟。
伊韵穿着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清晰,敲了苏筠家的门,她没等多久就看见苏筠苍白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有些担忧的盯着苏筠:“苏筠你没事吧?你感冒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苏筠摇了摇头,她看了伊韵一眼,微微皱眉,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她松了口气,之前一直觉得苏筠是生病了,不然不可能突然发疯……等等,苏筠没有发疯啊!伊韵疑惑的看着她,问:“我看你这些天没来上课,有些担心……”
“不用了,我好多了,我明天会去上课的。”
苏筠这么说着,而她也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