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欠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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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陆离立刻露出了一副“终于露出了丑恶嘴脸了吧哼”的嘴脸。

“你等会儿。”越南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对,陆离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阴影里,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就故意背过身。越南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下唇,眯着眼睛注视陆离瘦瘦小小的背影，慢吞吞地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一定要把项链扔掉呢？”

陆离背对着她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越南风摸着自己的良心,一本正经地说：“我清楚,我是个仙女。”

陆离：“……”

陆离被她膈应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用含糊不清的童音呵斥她：“不要脸！！”

“我哪有，”越南风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还淌着水渍的脸颊,小声嘟囔了一句,她继续说,“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我总感觉你跟其他小孩子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陆离偏过尖尖的下巴，斜了越南风一眼,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越南风的脸上，他看了一会儿,又冷着脸扭过了头。

越南风缩了缩脖子,满脸唏嘘：“你特别的凶。”

陆离盯着她这副一脸无辜的模样越看越来气，到最后干脆随手从地上拿了一块石子朝越南风砸过去。那颗朝她破空而来的石子在越南风的眼中无比缓慢，她只是稍稍歪了歪脑袋就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还佯装震惊害怕地抚了抚胸膛，嘴里念叨着：“哎呀，好凶好凶。”

“就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哪有小孩子像你这么凶的，”越南风轻飘飘地说，“就好像是个成年人用小孩子的身体对我发脾气一样。”

陆离的背影在黑暗中一僵，又很快放松了下来。

越南风并没有放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她托着下巴又笑嘻嘻地说：“你说是吧？”

越南风纵横界多年，从替身穿越重生到bd/哨兵向导ab什么梗没见过，她的男朋友跟姬友都是修真的呢，而且陆离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无论是表情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情都不像是个小孩子，脑洞随便开一开就是一出大戏啊朋友们！不过她也并不是很确定，只是抱着猜测的心态试探了一下，没想到陆离竟然真的有所反应。

越南风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洞潭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想来应该是外面已经到了黄昏，再晚一些这里面连仅剩的光线都会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如果陆离真想杀了她，即便越南风留心也是防不住的，还不如摊开说清楚。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洞潭里面没有能生火的东西，只能抱着身体感觉越来越冷，越南风终于快忍不住瑟缩起来打喷嚏的时候，陆离终于回过了头。

他的目光融进了昏暗中浮浮沉沉的阴影里，黑色的眼睛又冷又硬，里面犹如深渊飘雪。

这样的眼神放在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孩子身上充满了违和感，但越南风却并不感觉奇怪，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看着陆离就像是在注视着一只野兽。

与此同时，静静的潭水开始泛起一丝丝波澜，起先从潭水中心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白色的粼光映照在坚硬的岩石上，然后水波翻涌，潭水中心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伴随着一阵恶臭跟浓郁的腐烂气味，绵长细小又尖锐的啼叫从浑浊的潭水深处顺着激昂相撞的水波一同翻涌起来！

那个项链有问题！

越南风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陆离，对方竟然对着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说是“笑”或许并不合适，充其量只是嘴角弯了弯，配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稚嫩的脸庞，甚至有种淡淡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讽刺越南风现在才反应过来简直太蠢。

陆离盯着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越南风，去死吧，我们一起死，我已经受够了。让一切都结束吧。”

越南风挣扎着说：“这个……就不要了吧？”

看着她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来的害怕，陆离抿了抿嘴唇，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和暗淡，而嘴里说出来的显然不是什么人话：“到头来，你跟其他平庸之辈也没什么不同，死有什么可怕的？你的心，比死亡可怕一百倍。”

……简直想打人了啊喂！！

还没等越南风吐槽，翻涌的潭水深处骤然间窜出来数条黑影，发出绵长尖锐的细碎叫声，那些东西有着鱼的身体，头颅却如同蛇般细长，腹下长有六只微微弯曲的脚，身量有成人手臂一般大小，覆盖着坚硬鳞片修长的鱼尾稍稍摆弄就搅动水浪，在半空中停滞数秒之后，便仿佛破空箭矢般朝越南风跟陆离激射而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越南风反应迅速地躲开，其中一只张开嘴一口咬上越南风身后的岩石，竟然将其硬生生地咬碎。

“冉遗鱼，”陆离看着那一地的碎石块，轻笑起来，“我们都逃不了了。”

想比起越南风的慌乱逃窜，陆离却一动不动，全然不在意朝他张开利齿的冉遗鱼，就像是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连一丝力气也不愿意挣扎。越南风在心里骂了一句，冲过去拎起他脏兮兮的衣领，将陆离一把抓进怀里。陆离身量甚小，细手细脚，仿佛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副骨头，越南风抱着他就像是在抱着一根被掏空了的木头。

越南风抱着他侧身，冉遗鱼坚硬如利刃般的身躯正好擦过她的手臂，顷刻间鲜血淋漓。新鲜血液的味道更加刺激到了鱼群，越来越多的冉遗鱼从潭水中一跃而出。

“你干什么！”陆离却反过来骂她，那表情简直想一口咬断她的脖子，“我用不着你在这里惺惺作态！恶心！”

这白眼狼！越南风被他气得差点想把他摔在地上，反击道：“你闭嘴吧！神经病啊这么想死？！想死也别拉上我一起好么？！”

“……”陆离抿了抿嘴，忽然扒开越南风衣领，一口咬上她白皙的肩膀。

越南风叫出来：“啊！啊！用力！不要停！就是那里！！”

陆离：“……”

陆离磨了磨锋利的牙齿，半晌后才抬起脑袋，牙齿上沾了些血沫，红着脸骂她：“你还要不要脸啊！！”

越南风立刻还击：“我救你你还咬我？！小白眼狼！”

“这都是你欠我的。”陆离冷冷道。

越南风异常痛苦地看着陆离那“苍天弃吾吾宁成魔”的中二画风：“……”

朝越南风袭来的冉遗鱼越来越多，越南风也闪躲得越来越吃力，再加上她没有武器，还受着伤，根本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一个巴不得她快点死的坑爹货。越南风想过很多次干脆把陆离这货扔去喂鱼算了，可一低头看着对方那张跟闻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稚嫩的脸庞，又无数次打消了念头。

越南风的动作开始迟缓笨重起来，行动迅速连鳞片都无比锋利的冉遗鱼尽管无法从她身上咬下一小块皮肉，却已经给她留下了许许多多细小的伤口，那一点一滴流出来的血液引诱着冉遗鱼群争先恐后，越南风稍不注意，膝盖就被狠狠一撞跪坐在地上，双手发软，虚虚托着陆离的身体。

“喂，”越南风忽然说，“我到底欠你多少？”

陆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开口道：“一条命。”

“哦，这样啊，”越南风点了点头，竟然朝他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那我还你了。”

闻言，陆离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仔细想清楚越南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对方就托着他的后背往自己怀里一揽，一直有意与她拉开距离的陆离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揽，刹那间便埋进了越南风的怀里，一股熟悉又让人无比厌恶的味道涌上了他的鼻尖。越南风之前在恶臭的潭水中挣扎了一番，此时此刻身上的气味比一个流浪街头摸爬滚打的乞丐好不了多少，而陆离却依旧认得出来哪个是她，哪个不是。

陆离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听见头上方想起来一声忍痛地闷哼，他错愕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掐住越南风的胳膊，失声叫道：“不要！不要还我！”

而越南风却用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陆离掀到一边，陆离小小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最后眼睁睁地看见越南风被狠狠撞进水里，兴奋的冉遗鱼群猛扎进浑浊的水中，张开牙齿去撕咬她身上的皮肉，片刻之后，洞潭中恢复了寂静，只有一阵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水面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陆离在岸上呆坐了一会儿，凭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水面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腥红。

她死了，陆离静静地想，他无数次想亲手杀了她，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夜晚里，只有依靠想象越南风临死前凄惨的模样才能入眠，将他曾经受过的痛苦再一刀一刀地还给她，可现在越南风终于死了，为了救他。

“越南风，”陆离对着水面说，“别以为这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