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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祺宇让林忆昔叫他的字——子瑜。林忆昔问是哪个字,徒祺宇便拉了他的手,一笔一笔的在她手心里划。划得她手心痒痒的,笑着抽手。他却是拉住不肯放,写完了便攥住她的手摩挲,摩挲一会儿又写,似乎是怕她记不住那个字。
“王爷,你放手,好痒……”林忆昔嘟起嘴,不自觉带出娇嗔的样子。
“叫子瑜。”他瞪着眼纠正。
“好好,子瑜,子瑜放手啊……”似是极痒,她蜷着手指头,一副不能忍受的样子。
徒祺宇这才满眼不舍的放手,手心一空,便觉得似什么溜走了似的,很不舒服,很想把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再拽回来,长长久久的攥在手心里,天崩地裂也不放开。但看林忆昔满脸戒备的样子,只好暂时压抑住这念头,免得一下做的太过,吓到了她,以后越发防备起自己可如何是好。
徒祺宇心里想的开,来日方长不是么。
“瑜,美玉也。古人言‘君子如玉’,给你起这个字的人一定很疼你。”林忆昔两只手都攥成拳头,唯恐再被某人拉去□□。
“是皇祖父赐的字。”边说徒祺宇便拥她入怀。
他的话,林忆昔并不吃惊,她已经猜到了。感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林忆昔轻轻“呀”了一声。震撼过后,似乎有一股暖流从心窝直达四肢百骸,她放松身子依偎在他宽阔的怀里,心软软的,从头到脚都呈酥软状态。
这就是被保护的感觉么?林忆昔很疑惑。
虽然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但不可否认,这种感觉很好。
好的她想沉溺其中,让时间停滞。
“昔儿……”徒祺宇声调低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从她放松身子的一霎,他就觉得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了。虽然还有理智,但身子却不受支配的做出一系列诚实的反应,下意识紧紧拥住怀里香软的身子,喉头不受控制的滚动。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化身猛兽,把眼前心爱之人从里到外撕扯一遍。
不,不行,他紧紧咬着唇,猛地把她推开……
不能伤害她!
他惊慌失措地落荒而逃,只怕,晚一点,晚一点就会不顾一切扑上去。
林忆昔揉揉被摔疼的膝盖,迷惘的坐在地上,直到双眼蓄满水汽,落下热泪来。他走得那样般决然,连自己摔在地上都不管。呵,皇家人还真是薄情寡情喜怒无常!
皇家人都是一路货色,就不该对他报什么希望!
林忆昔啊林忆昔,她也不抹泪,只是摇着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又犯傻了不是,人家是王爷,将来还可能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是原配妻子又如何?他不过是对你好了一点,你就忘乎所以的沉溺其中了,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泪哭干了,也狠下心以后不抱幻想了。
林忆昔才叫慧香,让她准备洗漱用品。
等慧香进来的功夫,林忆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不无伤感的对着另一个自己说:“好了,初恋失败,以后你就只当个尽职尽责的王妃罢。”
慧香一进来,便看见林忆昔的眼肿的像桃子一般,吓得连如今身在王府都不记得了,连王妃都不喊了。匆匆跑进去,惊慌失措的道:“我的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忆昔怕她小题大做,嚷嚷出去叫王府的人看笑话,忙摆着手道:“莫声张,你悄悄去找些泡过的茶叶,用透水的绸布包了,给我敷在眼睛上,消了肿便好了。出去就说我累了,已经歇下了,别让其他人进来。”
慧香菱香是她最信任的丫头,慧香比菱香稳重些,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要藏在心里。因此这事她只交给慧香去办。
慧香出去一趟,不多时又回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连菱香也没告诉,把茶叶包塞在怀里带了来。从衣服里掏出来,茶叶包还是温的,看看慧香湿了的里衣,林忆昔又觉得眼睛热热的。
慧香为了她,真是什么委屈都很受。
慧香扶林忆昔躺好,一手拿着一个茶叶包帮她敷眼。
“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跟姑爷生气了?”徒祺宇急匆匆出去时,慧香正好看见,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此刻她心中十分懊悔,唉,早知道当时王爷一走,她就该进来的,不然姑娘也不至于一个人哭了这么常时间,眼睛都哭肿了。
“他是王爷,我哪敢生气?”半天,林忆昔嘟囔了一句。
她正在气头上,慧香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得劝道:“如今不似往常,姑娘还要放宽心才是。”
林忆昔道:“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横竖做好这个王妃便是。”
慧香走后,林忆昔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龙凤大床上,辗转难眠。她透过窗子,盯着外面婆娑闪烁的树影,看了大半夜。看得心烦气躁,便躺在床上闭目数绵羊,数到不知几千头的时候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穿戴整齐,用了些早点,她决定到花园子里散散步。
园子里的花开得十分茂盛,中间穿插着一条一条的羊肠小径,茂密的绿叶红花在小径间伸展盛开,把一条条小径隔成一个个单独的甬道。在这一条小径上走着,因树木花草的遮挡,看不到另一条小径上的人。
林忆昔带着不多的几个丫鬟,选了一条小径漫步。走着走着便听见几个女孩子的说话声。
一人道:“你们听说了么,昨儿王爷怒气冲冲的从王妃房里出来,听说还打了几个丫鬟呢。”
“不会吧,”另一人道,“府里人都说王爷对王妃很好,就差天天在手心儿里捧着了。”
“唉,那还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又一人道。
昨儿那点事,在下人嘴里已经传成这样了。
也不知是哪个吃里扒外的说出去的!
林忆昔的脸色很不好看,慧香、菱香、木槿等几个跟着的丫鬟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慧香对林忆昔一向维护的紧,早扒拉开茂盛的花草,怒道:“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们,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有九颗脑袋不怕砍,敢在王妃面前嚼舌根,还不跪下!”
那三个女孩子抬眼一看,林忆昔正冷冷的看着她们,吓得忙跪伏在地,叩头如捣蒜,直叫“王妃饶命”。
她们虽然没见过王妃,但王妃服饰还是认识的。
况且青天白日之下,敢在王府冒充王妃,除非是不想活了。
此刻她们连死的心都有了。
林忆昔看了磕的满头血红的三人,淡淡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也别浪费体力了。绿萝、木槿,你们俩去叫李嬷嬷,问她背后编排主子嚼舌根该如何处理,就交给李嬷嬷按规矩处理。”
既觉得专心做一个好王妃,该立的规矩就得立起来。
这三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硬往枪口上撞,就拿她们放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
第二日,三人被重责四十军棍发卖出去的消息便在王府传开了,再无人敢随便在背后嚼舌。
接连三日,徒祺宇都没往林忆昔房里去,倒是每日都派人送来许多好吃的点心,对了,还派人送来十几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林忆昔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意,她也不愿深究或思考揣度,横竖他送来,她就收下,什么都照着他的意思便是。
林忆昔无事的时候就和丫头们玩笑几句,或是逗逗廊檐下养着的那只鹦鹉。
当初太上皇赐下的那只鹦鹉,她作为嫁妆带到了王府。每日亲自喂养,林忆昔还教会了它几句新诗。她还不知道那鹦鹉是徒祺宇从小喂大的,若是知道的话,不知当作何感想。
徒祺宇的贴身小太监福保每次来送点心,都要逗逗鹦鹉。
那鹦鹉跟他也亲,常常飞到他肩膀上扑棱着翅膀要吃的,福保便从荷包里摸出些粳米一粒一粒的喂给它吃。林忆昔发现福保看鹦鹉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几次看看鹦鹉再看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很让人纳闷。
转眼到了林忆昔出嫁第八日。
依例,王妃成亲后九日回门,这日府里格外繁忙,正积极准备王妃回门的礼物。
徒祺宇特意把李嬷嬷叫到书房。
一路上李嬷嬷便细加思索,不知王爷叫自己何事。她虽然自小伺候王爷,却始终摸不透王爷的心思。到了书房,徒祺宇手里握着一本书,眼睛却不在书上,正盯着窗外发怔。
李嬷嬷行了礼,问:“王爷叫老奴何事?”
徒祺宇收回遥远的视线,看了她一眼,问:“王妃回门的礼物准备的如何了?”
李嬷嬷没想到王爷突然关心起庶务来了,愣了一下,猜到:“噢,噢!准备好了,礼品单子老奴随身带着呢,王爷可要瞧瞧?”
“拿来罢。”
李嬷嬷忙递上去,心里还是恍惚,觉得今日的王爷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
回门这日,徒祺宇同林忆昔一起坐了大轿出门。
吴王府距安平侯府并不远,但林忆昔归家心切,便觉得那条路好长好长,似乎永远走不完。紧捱慢捱,好容易到了侯府,隔着纱窗林忆昔看见父亲林致远带着阖家男丁在大门外跪迎,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睛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徒祺宇看在眼里,心似刀剜一般,想抱抱她,又怕忍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今儿可是正经回门的日子,林忆昔很重视,他不想闹出什么笑话,只得忍着。
正门大开,轿子一直抬到二门外才落下。
林忆昔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轿,二门外,崔氏也带着满府的女人跪接。
“母亲……”林忆昔忙将崔氏扶起来,依恋的握着她的手,“母亲如此,不是折煞女儿么?”
崔氏回握了她的手,道:“王妃身份尊贵,自当如此。”
到了内院,屏退下人,徒祺宇便扶林致远崔氏上座,自己和林忆昔一起执晚辈礼拜见。林致远夫妇直说“使不得使不得”,徒祺宇道:“岳父岳母大人万莫推辞,方才在外面已行了国礼,如今该行家礼才是。这是我们一片孝心,二老再推辞,便是让我心中不安,再说昔儿心里也过意不去。”
林忆昔感激的看了看他,不论如何,他对自己家还算尊敬,这就够了。
行礼后,林忆昔便携了崔夫人到内室说话。崔夫人看着女儿,眼圈红红的,想拉女儿在怀里抱抱,碍于礼法,又不好行动。林忆昔看在眼里,索性主动拉了母亲的手,腻在她怀里,不一会儿便逗得崔夫人大笑。
“母亲,女儿虽然嫁出去了,可终究还是您的女儿。所以,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好好……”崔夫人点点头,又悄悄问:“王爷对你好么?”
“挺好的。”林忆昔道。
相聚是短暂的,不多时就要走。
王妃回门,是不能再娘家吃中饭的。
临别时,崔氏塞给林忆昔一个小包,说是黛玉亲手做的茉莉粉,送她抹脸的。
林忆昔十分感激,想着那日请黛玉到王府逛逛。
回头,又对崔氏说:“我身在皇家,无事不好外出。母亲想我的时候,好歹去王府看看我。”
崔夫人也极为不舍,道:“放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