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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第一次认识风间砂糖,是在沢田纲吉的高中学校里。
与那群向往和平的家伙不同,他生于黑手党界,也从未离开过这片污浊,况且有六道轮回之眼,学习这种事与他而言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把时间用于战斗上。
毕竟答应了成为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他自然会好好干下去,况且沢田纲吉的理念,也让他非常感兴趣——无法接受黑手党界黑暗面的这个人,会如何搅乱这滩浑水呢?真是让人期待。
所以从代理人战争后,他就正式入驻彭格列,一方面训练弗兰那个不着调的徒弟,另一方面开始接触彭格列的事务。虽然他的态度一直很随意,但是有实力在,也轮不到别人来说闲话。
会跑去沢田纲吉的高中纯粹是一时兴起,从总部前往日本分部交接事宜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沢田纲吉念的高中就在这座城市,于是闲得无聊准备过去看看他有什么长进。
有幻术在,要潜入一所学校再简单不过,伪装成当年桦根的样子,又把衣服换成这所樱章高中的制服,他就轻轻松松来到了学校里。他没问沢田纲吉在哪个班级,当做打发时间一样在校园里闲逛。尽管是上课时间,他要遮掩身形也不难,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
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艰难又痛苦的喘息声,便朝着声源看了过去。
扎着黑色麻花辫的女生形象不佳,然而那副模样实在是很可怜。纤细柔弱的手臂绷得笔直,紧紧抓着扶手的栏杆,还止不住地颤抖着。她蹲在台阶上,脊背几乎要弯成虾米,身体缩得那么小,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觉得不帮她一把不行——然而这对六道骸来说,根本无法激起他的同情心。
他站在高处,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痛苦的模样,心想:是犯了急病才会这么痛苦吗?真可怜啊,不过他不会这么简单就帮忙的,如果她能再撑着走上几步,他就……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少女就先一步动了,她扶着摇晃不稳的膝盖,几乎半个身子都挂在扶手上,缓慢地往上爬。那个动作真的只能用“爬”来形容,蜗牛都比她来得从容些。
可是她爬上来了,隐藏了身形的六道骸就这么看着她脸色苍白地喘息着,爬上了最后的台阶。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正要放松下来,又忽然死死地按住了腹部,一动不动,只是扶着墙发抖。
大概是……痛经?六道骸挑了挑眉,他对这种生理症状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居然这么痛?
看在她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爬完了楼梯,让他充分欣赏了她的毅力的份上,他就帮她一把,送她去保健室好了。六道骸这么想着,朝着少女伸出了手,准备现出身形来扶她一把。
巧合的是,少女又动了起来,而且刚好错开了他的手。她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如果有别人能看得到,一定会觉得这个场面太尴尬了——连六道骸自己都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也来了气,跟在了少女身后,当时的心理大概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事实证明少女到底痛得厉害,没走两步就猛地一晃,身体往前一倾,直直地倒了下去——六道骸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了个正着,第一反应就是“好轻”,随后是“好冷”。
六道骸对女孩子的体重还算有一定的认知,库洛姆那样内脏有不少是构造出来的算是例外,而且她的身高也没有这个少女高。尽管如此,她这么直接倒下来,加上重力也没让六道骸觉得重。
而且很冷,手指触碰到外露的胳膊的皮肤,凉得让他想到复仇者监狱的水牢。也大概是因此,在短暂的沉默后,六道骸便苦恼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把抱起少女,送她去了保健室。
保健室里有一个女老师,体型非常娇小,如果不是因为她穿着校医的白大褂,六道骸真不敢相信她是成年人。女老师一眼便看到了他抱着的少女,然后惊讶地走过来,查看她的情况:“风间同学是怎么了?”姓氏是风间吗?六道骸想着回答道:“我不清楚,只是看到她晕倒在走廊上。”
“似乎是生理痛,一个人走过来都脱力了吧。”女老师拉开床帘,示意他把风间放到床上,“我去准备热水袋,捂着会舒服一点,还有葡萄糖也准备下吧……”后半句就是自言自语了。
女老师跑了出去,保健室里就剩下六道骸和风间两个人。他把风间放平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注意到她的头发都被冷汗黏在了脸上,想想又顺手拨开了——就这么看到了她额头上的疤痕。
一个女孩子,是怎么留下这样狰狞的疤痕的?家庭暴力?歹徒袭击?意外车祸?六道骸想了几秒就懒得多费功夫,他本来会伸出援手就很难得了,在陌生人身上浪费时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动作顿了下,又伸出手指,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留下了一个精神烙印。
大概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吧?他这么在心里解释着,总觉得这家伙会很有意思。
结果是,风间的确、相当有意思——这是后来的六道骸得出的结论。
有了精神烙印的存在,他想要透过梦境跑到风间的意识世界里就要简单得多了。
他第一次出现在少女的梦境里时,压根就没在风间面前出现,他躲在一边,看着这家伙梦到童年的事,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随即知道,她有着重来一次的人生。
轮回吗?和他不是很像吗?出于这点认同感,六道骸来访的次数慢慢增多了,他想要看看,风间会如何度过这一次的人生。结论是——这家伙简直无可救药。
到底是得有多少牺牲精神,才会将所有孩子的命运扛在自己肩上,才会强忍着担忧与恐惧面对着她所厌恶的人们,才会为了一点微小的可能性,毫不犹豫地任凭自己坠楼受伤。
梦境、或者说回忆,不时会重复在梦境里,等到第三次看到还是小孩子的风间从楼上掉下来时,六道骸出手了。诚然,经历过一次轮回、本身又意志坚定的风间的精神力很不错,可是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他轻轻松松就控制了风间的梦境,让原本坚硬的地面变成了水池,绽放出巨大的莲花,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坠落中的小孩子,连沉郁灰暗的梦境都在瞬间清新起来。
小孩子变回了少女的模样,呆愣地看着身下的莲花,又环顾四周看着焕然一新的梦境。
他带着标志性的笑声出现在风间面前,用三叉戟的杖尾轻敲了一下风间的脑袋,毫不客气地说:“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你是谁?”风间如此问道。
“クフフ,在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六道骸说道。
“……风间砂糖,请多指教。”风间沉默了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你这么说了,让你知道我的名字也无妨。”六道骸收回了三叉戟,语气闲适,“六道骸,这就是我的名字。”“六道……骸……”这个名字对风间来说似乎很绕口,她念了一遍就干脆地换了简称,“骸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哦呀,“骸先生”吗?听起来好像不错。六道骸暗自认可了这个称呼,语气却是毫不客气:“我只是路过,看到你在找死,就顺手救了你一把。”即使是他也看不下去,这种行为太愚蠢了。
风间沉默了片刻,对着他露出笑容来:“骸先生,真是一个好人呢。”
这句话实在是太有趣了,以至于六道骸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クハハハ,我是个好人吗?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呢,太好笑了,你这家伙,果然愚蠢呢。”
被他这么说了,风间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既然骸先生能改变梦境,那么也该知道那是我的过去吧?虽然救下我也不会改变过去,但是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再受此折磨了。”
她很礼貌地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对着六道骸鞠躬:“真的非常感谢。”
这种认真到呆板的性格真是讨厌,六道骸有点不高兴了,哼了一声就甩手走人。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实际接触的缘故,他开始能够感觉到风间的意识,或者说是风间在主动呼唤着他。梦境属于人的深层意识,基本上醒来后都不会记得梦的内容,所以清醒时的风间压根不认识他。只是一旦陷入沉睡,她就会开始在梦中念叨“骸先生”。
闲着的时候六道骸就会过去看看,跟她聊聊天说说话,看着这家伙犯蠢也挺好玩的。次数多了,就渐渐养成了习惯,当风间问起“骸先生下次什么时候来”的时候,他也会给出答案。
他们通常是在聊天,比起知道六道骸的事,风间更乐意说自己的事,过去的经历、日常的生活,有的明明是很琐碎的小事,她也能说得很有趣,六道骸也就当打发时间听下去了。他想这家伙在平时肯定一个朋友都没有,才会连个倾诉对象都找不到,可怜得好笑。
“师傅最近的心情很好啊。”弗兰某天这么说道,“me希望师傅能继续保持下去。”
六道骸本来想要像往常一样,将三叉戟对着弗兰的帽子捅过去,却转而问道:“有吗?”
“有的,”弗兰一如既往的面瘫,“简直像是谈恋爱了呢,不过果然还是很变态。”
这回六道骸抬手就捅过去了,只是弗兰说的话他没法那么简单无视。
谈恋爱吗?クフフ,脑子里居然闪过了风间的脸,他是不是该好好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