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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纲吉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用力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坐了起来,被子从他胸口滑落下去,露出一身的病号服。从领口处还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绷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纲吉忍着头疼环顾四周,心里一片茫然。
这里是哪里?有点像未来的彭格列地下基地,不过那里不像这里,到处弥漫着刺鼻的药味。他在的这个房间看起来很整洁,单调的白色让他有些眼花,让本来就头疼的脑袋更加难受。
他挪下了床,准备出去看看,然而房间的门被从外面上了锁,根本打不开。
就在纲吉试图冷静下来,思考发生了什么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冷淡的女声:“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打开那扇门。”“谁?”纲吉条件反射地叫道,随即循声发现了墙上的扩音器。
“没有必要跟你做自我介绍呢。”女声里透着不耐烦,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了尖叫声,凄厉到让人全身发寒,女人发出了“啧”的一声:“还没杀干净吗!”
她放大了音量,纲吉能够清楚地听到,外面也传来了她的声音,看来外面也有扩音器。
尖叫声在下一秒戛然而止,伴随着收刀入鞘的声音,随即外面响起了另一个女声:“杀完了。”几乎是在这个女声响起的同时,纲吉头部传来的剧痛就骤然加强,他用力吸了口气,勉强挪回到床边坐下。外面的人,是谁?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头会这么疼?
门锁被打开了,随着门把手的转动,有人走了进来,纲吉抬头看向门口,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女,只是那件白大褂的下端,沾满了漆黑的黏稠污渍,还散发着腥臭味。
看到纲吉,少女瞪大了双眼,她下意识将别在腰间的日本刀往腰后藏去,然而那身白大褂实在太碍事,本来下摆处就被刀鞘挑起了部分,这么一挪反而挑开更多,弄得少女手忙脚乱。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纲吉问道,听到他的问题,低头整理着衣服的少女动作一顿。她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纲吉的眼睛:“你说什么?”不等纲吉回答,她就忽然笑了起来,喃喃自语地说道:“不对,受到那种程度的撞击,会忘记也没办法……算了。”
她对着纲吉浅笑:“你还记得你昏过去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纲吉努力回想着,“我升上三年级了,开学第一天里包恩在校会上捅了大篓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的笑声打断了,他奇怪地看向少女,后者则是指了指自己:“为什么你会对我说出里包恩的事?你不认识我的话,为什么会认为我认识里包恩?”
“诶?”纲吉有点茫然,“为什么?”不知道是在问少女,还是在问自己。
少女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关好门,然后脱掉白大褂,露出里面穿着的浅色短袖衫还有短裤,又解下腰间挂着的刀,放到墙边的柜子上,就径直走进了房间里的浴室。
花洒被打开了,浴室里传出淅沥沥的水声,纲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发现脸上发烫。等等,他只是看着人家女孩子脱了外套,短袖短裤的打扮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为什么会这样啊!
不对,现在应该想的是,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吧?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明明以前没见过,她却好像认识他,而且看她的反应,他应该认识她才对……遇到什么事,把她忘记了?
头部再次传来了剧痛,纲吉不得不伸手按住。头上没有绷带纱布之类的东西,可是听女孩子的话他的脑袋似乎受到了重创?那么伤口呢?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纲吉完全糊涂了。
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轻响,等到浴室的门打开时,少女已经换了一身睡衣出来,原本盘着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地垂在背后,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
纲吉的眼神游离,他总觉得他应该帮她把头发擦干,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在他纠结之前,少女已经将毛巾塞进了他的手里,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摆明了是要他来擦头发。纲吉的脸涨得通红:“等等,不能这样吧!这也太亲密了!”
少女转过头,微眯着眼睛看他:“你确定?”绝对不能点头!这个念头立刻出现在纲吉的脑海,他下意识叫道:“不是,交给我就好!”少女便满意地把头又转了回去。
纲吉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捧起毛巾帮少女擦头发,洗发水的香气从指间扩散开来,十分清爽,大概是因为刚洗过澡,少女外露的皮肤都透着湿润感,纲吉差点控制不住想要抚摸上去。只是意识到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他都想把自己掐死了,赶紧屏息凝神乖乖擦头发。
单靠一条毛巾当然不可能把头发彻底擦干,等差不多了少女就抢过毛巾,去浴室用电吹风把头发彻底吹干,又回到了床边。纲吉还以为她要问话了,没想到她只是把他往床中间推了推,然后自己也躺了上来。纲吉只觉得气血直往脸上涌:“你在做什么啊!”
“睡觉。”少女说得理直气壮,“你昏迷时我都是这么做的。”
一想到自己和女孩子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纲吉就要炸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样不对!”少女沉默了几秒,又笑了起来,然后慢悠悠地说道:“那你就从床上下去啊。”
“不要。”纲吉愣了下,才意识到这句话是自己说的,顿时抱着头叫了起来:“我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少女笑得前俯后仰,纲吉几乎无地自容。
然而在他尴尬的时候,忽然听到少女的笑声变了味道,随即便看到,有水珠落在了被单上,化作一片水渍。他顿时怔住了,随即从心脏处传来了比起头痛还要折磨的刺痛。
少女的嘴角明明弯着,却哭得满脸都是泪痕:“你在搞什么啊,”她的呼吸紊乱,不知道是因为笑过头了还是哭得喘不上气,“有本事就全忘掉啊,这算什么?”
“我数三个数,如果你叫不出我的名字,我现在就解除组队模式,然后把你送回去。反正你昏迷的时候都是靠我一个人撑到现在,没有你我也扛得住……”她哽咽起来,嗓音发颤,“三……”
好痛,心脏痛得仿佛快要被撕裂了。纲吉的头脑一片空白,绝对不能让她那么做!不能离开她、不能留下她一个人、不能让她硬撑着勉强自己!名字、名字……
“二……”别数下去啊!纲吉按住少女的肩膀就亲了下去,混杂着眼泪的亲吻带着咸涩味,少女直接对着他的嘴唇咬了下去,仿佛在泄愤,纲吉压根没去管那点疼痛,只是用力抱住她,本能地叫出一个名字:“风间砂糖!”少女的牙齿松了开来,“砂糖!”纲吉重复着,“名字我叫出来了!”
“嗯。”少女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那其他呢?”
他也知道要想起来啊!他清楚自己喜欢“砂糖”,可是头真的太痛了。纲吉咬紧牙关,按着脑袋试图想起更多的事,脸色都苍白起来:“我记得我喜欢你,可是其他的……”
“没关系。”风间抱住他的脖颈,“这样就够了,其他的总会想起来的。”
只有忘记“喜欢”是无法接受的,喜欢的人把自己忘记了——这是个光是想象都足够让人痛苦到崩溃的假设,偏偏还真实发生了。至少喜欢的心情还在,那么就不是她一个人在痛苦。
“我很自私。”风间一字一顿地说,“既然你说我不用再逞强了,我就不会做任何伪装,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痛苦——然后让你陪着我一起痛苦。”她重新露出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凶狠的意味,“不想再痛下去就给我快点想起来,否则你还有得痛。”
她已经做不到自我牺牲了,无法再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然后若无其事地对着纲吉微笑。那么做太傻了,如果失去记忆的纲吉察觉不到她的勉强呢?如果他产生误会呢?如果他喜欢上别人呢?不管是哪一种“如果”,她都无法接受,所以她要把痛苦推给纲吉。
看着风间的笑容,纲吉咬了咬牙:“好。”说什么“还有得痛”,最痛的其实还是她吧?作为不知道详情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体会到风间的痛苦。
可是越是清楚这一点,他就越无法原谅现在的自己,喜欢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风间有些倦怠,松开手躺了下来:“这里发生的事,等我休息好了再说吧。”顿了顿,她抓住了纲吉的手,模糊地说道:“你的头应该还很痛,也继续睡吧。筱之井辰乃虽然是个疯子,但是我刚把她的实验品都杀掉了,她应该去继续研究了,起码一天内不会再来使唤人。”
筱之井辰乃?实验品?研究?每个词都有值得深究的地方,只是感受到掌心里微凉的温度,纲吉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挨着风间躺下,又默默地把她圈进自己怀里。
察觉到他的动作,风间轻笑了一声,这才沉沉地睡去。看着怀里的人恬静的睡颜,纲吉迟疑着,伸手拨开她的额发,狰狞的疤痕出现在眼前,张牙舞爪。
“疤痕已经没有了,你可以和过去彻底告别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么痛的记忆了。”
随着这句话的浮现,脑内的疼痛感再次加剧,可是他同时也想起了别的事。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她来帮忙,一定能更快地完成研究!”
“咦,这里还有人吗?还没死啊,我可不需要男人当实验体。”
“等等,你和那个女孩子都穿着不符合这个国家气候的衣服呢。”
“难道说……这样的话……不是正好吗?”
最后残留在视线里的,是弧度诡异的嘴角。
纲吉猛地按住了额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他的失忆恐怕出在人为,只是这种事暂时没必要让风间知道。就算想不起来和风间的过去,纲吉也很清楚,他有多喜欢这个人。
真是神奇,明明不知道喜欢的原因,也不知道喜欢的过程,可他就是喜欢她,想占有她、想保护她、想要她幸福……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见钟情”了。
他呼了口气,理好风间的额发,抱着她,同样陷入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