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有意义的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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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那要死的老板，拖着我去谈项目，老娘一整晚对着那些人笑成了傻/逼，不知被灌了多少杯。”

我让她把蜂蜜水喝下：“啤的还是白的？”

“啤的。”

“啤的你怎么会醉？”

她趴到我身上，“是啊，以前跟你喝啤的，我们喝一个晚上我也不醉，大不了跑几趟厕所嘛。结果今天，今天——不知怎么就醉了。”

我想起自己那两次醉酒的经历：“你遇到谁了？”

她打了一个酒嗝，“小芷，还是——还是你懂我，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争取项目的客户，就是沈瑜那丫的。

老娘——老娘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隔三差五碰见他？每次看到他，还有他冷漠的态度，老子——老子都觉得被啪啪打脸。

他那要死不活的高冷，看着烦。估计现在还恨着我呢，怪我当年甩了他。”

“不会的。”我觉得自己的安慰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宋成浩买的那一套护肤品被我放在了梳妆台上，想着他白天说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接下来两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反复研究自己的设计图。艾佳这两天也格外忙，总是有人拿着文件进进出出办公室来找她。

我们迎面碰上，也只是微微点头寒暄，她对我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

这次我和艾佳是进行的分开设计，宋成浩会在我们提交的两幅作品之中选择一份，在后天下午的会议上进行演示和阐述，届时合作公司会派人过来进行审核。

到下班的时候，我对着修改了不知多少次的稿子还不满意，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小芷，走吧，回家咯。”林朵过来叫我。

“你先走吧，我还有工作没完成，忙完了再走。”

她也知道我最近两天都在赶设计稿，安慰地拍拍我就走了。

夏天的白昼格外地长。我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发现天还亮着，很远的地方有一抹血红的残阳。

办公室里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下我一个。

我将桌旁的灯打开，瞬间一室光明。

白天的喧嚣与热闹，入夜了之后纷纷消停下来。剩下来的，只有画笔磨挲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不知忙碌了多久，等最后一遍上色完成后，我正准备锁门离开。

手机显示最新信息：上来。

我拿着包上去的时候，他办公室的门开着。很奇怪，在满世界的炎热里，那里却清冷凉爽。

今天出门的时候穿了一双不久前跟佳唯逛街时买的一双新鞋。买的时候试着挺好，谁知道路走多了才发现有点磨脚。

现在右脚的后跟火辣辣的疼，应该是起泡了。

他坐在窗前的小茶几边上，看我以奇怪的姿势靠在门边，说了句：“进来。”

“这么晚还没下班？”

“你不也一样吗。”他把面前的东西推到我面前，“吃点吧，买多了。”

他修长的手指拿捏着木质的筷子，把它们掰开之后摩擦了几下才递到我的手中。

我没吃晚饭，就靠一杯咖啡撑到了现在，肚子早就饿了。既然是买多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他手里的筷子，我索性在地毯上席地而坐，毫不顾形象地吃起来。

“你感冒好了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提醒自己，我只是表现员工之间的关爱而已。

“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把垃圾桶拿过来收拾，瘦削的手上都可以看见隐隐的青筋。

他是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我跟着站起来：“我怎么感觉还没好，你要不再吃点——”

垃圾桶不知道什么时候滚翻在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激烈的心跳声。

他的怀抱带着温度，双手把我紧紧地扣在怀里。这是他离开以后的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当年那个少年的回归。

调皮的夜风卷起窗帘的一角，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远处有变幻的霓虹。

“走吧，我送你回去。”不知过了多久，把地上的垃圾桶扶起来，取过办公桌上的车钥匙。

我回过神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确定你要用你那不正常的脚一瘸一拐着去挤地铁？”他拉开办公桌左边的抽屉，拿出一个创可贴。

想不到这下细节都被他发现了，心里五味杂陈。

我坐在奥迪的副驾驶上，不自觉地抠着自己背包的带子。这是我紧张时候的下意识动作，默默无闻，没完没了。

“设计稿怎么样了？”

“明天，我会落选吧。”正好遇上红灯，路上聚集了一条红色的灯河。有些事，努力了也不一定有结果。

连我自己都对自己的作品不怎么满意。

“不得不说，着可能性很大。”他把白衬衣卷起来，露出精瘦的小臂。“因为你的对手是艾佳，她不仅有国外工作的经验，还有独特敏锐的设计灵感。”

“我知道。”长舒一口气，霎时间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结果也不过如此不是么。

只是，你明知道结局，为何还带着我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佳唯自上次宿醉醒来之后马上满血复活，每天在家里高歌打倒资本主义、单身万岁。那乐观的态度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我刚走到门口，她就冲过来开了门。

“我刚刚在阳台上可都看见了，快点交代，是哪路的帅哥？”

我转过头，看着宋成浩的车子消失在小区门口。

“没谁，同事见我脚不方便走路就把我送回来了。”我把沙发上的衣服抱进房间。

她顺势在床上一趟：“小芷，再不交代我可要使用杀手锏了。”我这人一身正气，可就怕被别人挠痒痒，那简直必死还难受。

很不幸，佳唯深知这一点。

“是宋成浩，他回来了。”

佳唯手里拿着的内衣应声落地，“我/靠！”

谁说老天爷严肃又正经？其实他最爱跟我们开玩笑。

第二天，组里一群人都在总监办公室里严阵以待，等着宋成浩公布结果。所有人里大概只有我忐忑不安吧。

“我们这次采用艾佳的设计，林朵张敏，你们把对应的文案准备好，下午开会时参会人员每人一份。”

林朵失落得看了我一眼，被张敏拉着出去了。

剩下的人领了任务也纷纷离开，艾佳那个高高梳起的马尾，悠悠地荡。

窗外太阳正盛，走廊边的文竹早上被浇过了水，湿漉漉的泛着绿意。这样的结果我昨天就预见了不是吗？能够接受，可是心还是会痛。

……

“大家好，我是艾佳，接下来由我为大家介绍我们队贵公司这款护肤产品的外形和包装设计稿。

每个女性，无论是青春萌动的少女，还是成熟的已婚女性，‘梦’都是我们这一辈子绕不过的话题。

少女怀春总是梦，成熟女性自然也有梦，梦想照进现实，可谓人生最大的成功。所以基于这一观点，我在产品的外观设集中极力体现梦想与现实的融合，目的在于唤醒我们目标人群的心。

我根据每款产品的主要植物成分，把瓶身设计为对应的颜色，并且把色彩进行适当的弱化和修饰，从而达到柔和舒适的视觉效果。除此之外，为了突出天然和自然这一特点，我特意把瓶盖做成了软木塞的样子，但使用方便的旋钮设计依旧没有变。

最后，也是我开头就说过的那一点，我把外包装设计成礼物的样式，拆开我们的护肤品就如同在发现一件心爱的礼物；还有我设计了十多种不同类型的简笔女性形象，可以随机印刷在瓶身，给消费者一个惊喜，让她们体会到被呵护的感觉……”

艾佳的手操控着投影，自信地像客户传达自己的理念，下面的一个个人都听得认真。

不得不说，这个设计的确优秀，我自愧不如。

晚上回去我详细地向佳唯汇报了我们两人的设计。

“小芷，你知道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不够浪漫，简而言之就是你没有梦。”佳唯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你的产品平易近人，用户体验的感觉那是没得说，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设计虽然亲民，但是没有一个核心的形象。

就像我们记忆中的无数个好人，他们给你留下了好印象，但这也只是一个模子，却始终没有办法在你脑海里留下清晰的轮廓的形象，这样空洞的好感抓不住人的心。

你想想，到现在为止你印象最深或者说最放不下的人，是不是都对你做了最特别的事？不管是好是坏，结果都是因为独特的特点被你深深记住，对吗？

艾佳很会抓住别人的注意点，她可以将自己的点子无限具体化，从而刺激你的主观感受。”

我机械地点点头，第一次认识到杨佳唯这丫头的深刻。

会议结束之后，宋成浩也对我说过，他说我没有梦，在我的作品里看不到天真烂漫和活泼。

我有过梦，可是很快就破灭了。后来，梦成了理我最遥远的事情。就像浩瀚的星空，每天出现在视线里，却永远触不可及。

艾佳当天就得到了合作方的赞赏，双方公司把后续的合约都签了。沈宇轩满脸笑意地表扬了大家一番，最近大家的心情看起来都很不错。

接着，该备战梦乐园的项目了。

“这次永盛梦乐园招标的主要内容是对梦乐园Logo(标志）的设计，大家都应该了解，简单的一个图标，蕴含的却是企业的文化和追求。

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两个国外快餐品牌：肯、、和麦、、；特别是突破陈规，大胆创新的电子品牌apple,只需一眼就让我们了解了该企业的理念。

永胜那边的要求是：有深度又不够复杂，最好是足够深刻，让消费者见过一次之后就能铭记于心。”

宋成浩召集小组成员开会。

林朵听了之后拉着我吐槽：“这有钱人就是变态，既要求简单又要内涵深刻，当我们傻吗？这么能够让两者完美结合，简直折磨人。”

我心里暗暗思忖，这要求的确够变态的。

不过人家给的条件也毫无意外地吸引人：这次中标的公司可以和梦乐城保持长期合作关系，后期该集团在设计自己的品牌的时候都会优先考虑中标的公司进行合作。

大致相当于一朝得道鸡犬升天，几乎没有了后顾之忧。

的确是一块大馅饼。

“这次我们采取的依旧是组内比稿，择优推选的原则，艾佳和夏芷各自完成自己的设计稿。招标分三轮进行，幸运的话，你们两人也可以进行三次比稿。

其他成员，跟上次一样，她们完成设计稿后由你们负责其他部分的工作，我需要每次在招标会开始的前三天见到草图，前一天见到最终定稿。”

艾佳已经信心十足地开始了，我天天揪着头发毫无头绪。

办公室里都是忙碌的声音，连十八楼的气氛都严肃了不少。

“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复查？一年一度的检查时间要到了哦。”

“姑姑，再等两个月吧，我现在这边很忙，手头上还有新人要带。”

“两个月之后不会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

苏岩周五的时候打来电话，提醒我周末要跟着工作室去干活，我几下地址和时间，周六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制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