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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翊站直身子,看着那条黑漆漆的密道,眸中神色一时间复杂难辨。
他回过神来之时,回头正好见得江蓠一脸惊诧,她好似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看看密道,看看他,又看看密道,再看看他,目光来来回回,终是短促地“啊”了一声。
“我的天啊……”她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厉害,什么密道都能让你找着了。”
看着她惊呆的模样,心头郁结的阴霾情绪都随着散了,萧子翊微微一笑,打趣了一句:“我这般厉害,阿蓠不考虑考虑投靠我,好歹能带你寻遍天下至宝。”
江蓠径直忽略了他的话,三两步冲上前,本想一头钻进密道里,只是密道有些黑,她实在是不敢自己进去,只得回身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难掩激动地说了一句:“别说了,咱快点进去瞧瞧,里面肯定存着不少好东西!撄”
话音未落,她已经拽着他踏进了望不见尽头的密道之中。
记得上次夜探大学士府时,萧子翊也寻到了一间密室,但是比起镇国大将军府的,那间密室实在是小得不足挂齿偿。
手中的火折子照着前路,江蓠不知走了多久,长到望不见尽头的密道中,满满都是阴森腐朽的味道,兴许是因为很多年没人进来过,地面上布满了青苔,一不留神就会脚下一滑。
假山旁有一处池塘,虽然现如今已经干涸,但地下还是有水脉的,密道的墙壁中也带着湿气,在里面待久了,衣料都跟着潮湿了起来。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一小段路,江蓠不敢打头阵,而是畏畏缩缩躲在萧子翊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
“花圃之下居然别有洞天。”萧子翊稳步向前走着,随时留意可能触发的机关,随口感叹了一句:“先前也来过几趟,倒是从未想过密室在这,大将军果真心思缜密。”
一听这话,江蓠竖起了耳朵,扯了扯他的袖子,诚恳地问了:“镇国将军不是罪臣吗,那你来这做什么……你到底要找什么啊?”
大将军毕竟是一介罪臣,还被抄家屠满门,光是想想都不吉利,哪个王公贵胄会来这种地方触霉头,也就只有萧子翊这种奇奇怪怪的人……
他定是有什么事没说,更有事情瞒着她。
她嘴上说着,脑袋里飞速想着,压根没察觉到脚下踩到了凸起的什么,只听“咔嚓”一声,她还未反应过来,萧子翊已经回过身来,抱着她向后一跃。
“小心!”
她只来得及听到他说了这一句,耳边就被“嗖嗖嗖”的声响占据,手中的火折子掉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看到墙壁两侧铺满了机关弩,此时正发射着弩箭,速度之快让她有些眼花。
萧子翊一个旋身,带着她稳稳落在了平整的地方,方才站立的那一块走道已经被弩箭插满,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躲藏,若是人站在那,恐怕已经被捅成马蜂窝了。
江蓠吓傻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双臂无意识紧紧抱住了身侧的人,末了还是耳旁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她才慢悠悠回过神来。
“好歹也是会功夫的……”萧子翊笑着摇了摇头,“怎能如此迟钝。”
“你!”听了这句打趣,她又是气又是窘迫,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我是采草大盗,又不是偷东西的,从不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我怎么知道这里会有机关……”
她没说完,底气已经不足了,索性闭嘴不言语,提了气飞身而起,轻飘飘越过了满地狼藉的弩箭,落在走道另一侧,回头嘟囔了一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些走,再晚一些觉都不用睡了。”
萧子翊笑而不语,从怀中摸出了新的火折子,点燃之后也越过了弩箭,挡在她身前,故意亲切地叮嘱了一句:“前路莫测,阿蓠可要小心些了。”
江蓠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只能憋着,踩着他踩过的地方走。
她不敢妄动,一路上没有再触发机关,走到密道的尽头,眼前忽然开阔了起来,密道尽头是一间密室,这间密室很大,却很空旷,没有过多的摆设。
其中既没有她想到的金银财宝,也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秘密,密室中央只有一座石台,石台之上摆放着一个玄铁制成的箱子。
看到这些,江蓠有些惊诧,可她没有料到,一向沉稳的萧子翊看到石台之后,百年难得一遇的急切了起来,顾不得四下有没有机关,飞身一跃落在石台边上。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生怕他触发机关,连忙跟了上去,所幸这间密室中并无机关,她站在他的身侧,抬头看着他皱着眉的认真模样,心里颇为不解,也低头望向玄铁箱。
这玄铁箱有千斤重,且镶嵌在石台中,寻常人根本无法带着它离开密室,可那玄铁箱好似是上了锁,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打不开紧闭的盖子。
各个方向都试了一遍,玄铁箱纹丝未动,江蓠累得直喘气,就差席地而坐了。
很奇怪,当真很奇怪。
一向贫嘴话多惹人烦的萧子翊自打进了这间密室,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皱着眉头沉思着一语不发,她插科打诨说了不少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而是一直在找着玄铁箱上的机关。
她思来想去,不由得仰头望着他,他一手拿着火折子照明,一手搁在玄铁箱上,轻抚上面的纹路,细细感受着,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专注。
或许这间密室与镇国大将军府,和他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牵扯,只是那些牵扯他从不提及,连作为同僚的她都不知情。
她想得入神,直到他忽然道了一句“在这”,她才站起身来,弯着腰望向他手指的方向。
玄铁箱的正面有一处凹槽,与纹路相辅相成,若不是他亲手触碰,根本感觉不到高低的变化。
“看来还是需要找到‘钥匙’才行。”萧子翊缓缓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一般,“将军府都被毁了,该上哪寻呢……”
他难得如此认真,江蓠上前一步,想出言安慰几句,话还未说出口,目光却被那处凹槽吸引了。
她撩起衣摆蹲下身,还向一旁挤了挤他,随后双手搁在凹槽上,细细感受上面的纹路,眼睛越瞪越大。
被这般轻易地挤到了一边去,萧子翊有些不解,刚站起身子,她又二话不说一把抢下了他手中的火折子,转身对着凹槽照个不停,面上神色从刚开始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困惑,不由得紧紧咬住了嘴唇。
“阿蓠?”察觉出不对劲,他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要找的‘钥匙’,我……”手指贴在冰冷的玄铁箱上,她的目光不知落在哪里,眸中神色千变万化,复杂极了,“我好像知道是什么。”
闻此,萧子翊愣住了。
头脑中思绪杂乱,江蓠短短一会想了许多许多的事,有模糊的幼时,有清晰的现在。
犹豫半晌后,她抬眸望向他,声音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是我被遗弃时襁褓中的那块……玉佩。”
…………
从小到大,江蓠都觉得自己是个被狠心爹娘遗弃的江流儿。
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弟弟,许是因为孩子太多养不起,总之她被抛弃了,不够小臂长的小娃儿被人丢弃在木盆中,顺着重英山后的小溪顺流直下,被卡在了河边大石之间,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忘机发现,捡了回去。
世上有难处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是亲生爹娘碰巧也遇上了难处,所以只好将她丢弃拔了。
她想得很开,从未因为没爹没娘而觉得伤心难过,反而对这种事情不甚在意。
可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困惑不解。
在密室中,她看得真真切切,玄铁箱上的凹槽正是她襁褓中玉佩的纹路,只是那玉佩被她丢弃在房中,从未佩戴过,更别说拿出来。
那块玉佩,那玄铁箱,还有镇国大将军府的密室,这些纠结缠绕在一起,像是拧成了一团乱麻,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究竟这些,和她的身世有何关联?
从镇国大将军府中回来之后,江蓠一直闷闷不乐,整日除了待在客房里紧紧关上门,就是坐在院子里思考人生。
云隽的失踪和她的身世之谜都是颇为麻烦的事情,两件麻烦事接踵而至,要多心烦就有多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