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光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但他并没有要将消息和陆行洲分享的意思,对那目光视而不见的同时,还投去警告的一瞥。于是本来想转而去问许幼南的陆行洲,瞬间萎了。
赴宴那天,陆沉光本来想甩开陆行洲,单独和许幼南一起,奈何陆行洲死皮赖脸,非要和他们同一辆车。
唐效就唐苑一个孩子,从小就把人当儿子培养、当女儿宠爱,对这一场别有意味的生日宴,自然更是办得空前盛大。
许幼南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唐家门口却已经热闹起来。到底是在B市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家族,除了那些势力并不比唐家小的人家,其他的哪里有不上赶着巴结的道理?
因为陆沉光向来低调,所以他的车子出现的时候,在一众名车之间,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直到陆行洲从车上窜下来,漫不经心地四下扫了一圈,然后转身去开后座的车门。
注意到陆行洲的人发现他这举动,双眼立即就亮了起来。
陆家三少在上流社会里是一个奇葩,少时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成年了,又放着好好的家族事务不管,非要跑到娱乐圈里混,在场的谁不认得他那张脸?
这少爷是出了名的狂妄嚣张,能让他这么殷勤,亲自去开车门的,除了陆沉光还有谁?
刚从车里下来、还没进去的众人不由得向着那辆车靠拢。陆总平时难见,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了,就是不能搭上话,给人留下一个印象也好啊!
却根本没人知道,陆行洲压根就没有给他二哥开车门的觉悟,他拉的是许幼南这边的车门。
然而车门刚被拉开一条缝,就听“砰”的一声,又被飞快地关了回去。微微压低车窗,许幼南瞪着外面愕然的陆行洲,道:“我待会儿自己下去!”
语气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面色微微发红,眼神还有些不正常的紧张和慌乱,这副情态,让陆行洲立即就想歪了。不可置信地透过窄窄的缝隙,望着里面的两人,陆行洲几乎要崩溃,这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这种场合,适合吗?!秦叔都还在驾驶座上啊!
陆行洲的情绪明明白白地放在眼中,许幼南看懂,气得险些吐血,陆沉光却极其淡定地伸手过来,将车窗完全升了上去。
“满脑子龌龊思想!”许幼南红着脸骂道。
陆沉光低头望见许幼南的模样,眼神微微一暗,笑道:“你这副样子,也难怪他多想。”
抬头撞见陆沉光目光,许幼南脸色更红,连忙撇开脸,转移话题道:“系好了没有?”刚刚本来正要下车,谁知刚抬起身子,就感觉腰后一松,下意识一摸,发现竟然是礼服的扣子崩掉了!还好她反应快,不然被陆行洲拉出去,要大庭广众露腰给人看么?今天的脸还要不要了?
所幸腰间还垂着两条当作装饰用的腰带,可以拉到腰后系着,替代扣子的作用。
“好了。”陆沉光调整了一下腰带的位置,遮挡住没了扣子的地方,而后顺势环上了许幼南的腰,没等许幼南有所反应,他又收回手臂,若无其事地道:“好像胖了一点。刚才就不该凭你以前的码数选礼服,若是在那之前去试一下,就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腰松一些的。”
许幼南如遭雷击,陆沉光竟然说她长胖了?!真的不是为了报复她先前不去试礼服?可她以前穿这个码数的明明很合身啊!扣子崩了只可能是这衣服质量不好!
“好了,该下去了。”陆沉光轻轻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小心地避开了口红,“不然我们又得上热搜了。”标题还很可能带上少儿不宜的字眼。
陆沉光从另一边下车,许幼南郁闷地敲了敲她这边的车门,面无异色挡在车门前的陆行洲立即站直了身子,转身殷勤地拉开了车门。视线隐晦地在许幼南身上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正打算感叹感叹他二哥的手法之高明,陆行洲就被许幼南瞪了一眼,“影帝,请收起你满脑子的污秽思想!”
那边陆沉光一下车,立即就被人群给围住了。不管前一秒对着紧闭的车门都在想些什么,这时候,一众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都满脸带笑,态度友好地跟陆沉光打着招呼。
陆沉光一一点头回应,却并不多说什么,目光直直越过人群,看向陆行洲的身边。众人视线跟着一转,就看见了站在陆行洲身边的许幼南。
妆前妆后的区别不可谓不大,虽然大部分关注陆沉光的人都听过了许幼南的名声,但到底不敢百分百地确定,眼前这个气质超群的美人,就是娱记照片中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南南,过来。”陆沉光微笑着叫了许幼南一声,向着她伸出手,眉眼间的宠溺笑意让一众旁观者都微微怔住,望向许幼南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认真的打量。陆沉光一声“南南”,也让他们基本都确定了许幼南身份。
这种场面并不是第一次见,许幼南一点也不怯场,十分坦然地就走向了陆沉光,将手递到了他手中。
一边与众人寒暄,一边拉着许幼南往里走,陆沉光对许幼南的亲近光明正大,毫不遮掩。让许幼南瞬间身价倍增,一些贵妇人也凑上来和她打招呼,言语间都是恭维与试探。
刚才被陆沉光说长胖了,许幼南现在还在郁闷,对于这些无聊的语言游戏很不耐烦,不太乐意同这些女人周旋,就扮作文文静静的样子,人家说三句她回一句,一直控制在一个既不失礼又不热络的度上。
一开始一众搭讪者还觉得,这姑娘是真文静,好像还有些怯场。但几个来回后,再迟钝的都看明白了,人家这哪是怯场?人家分明游刃有余啊!她们根本就是被厌烦了被敷衍了竟然还不自知!
于是纷纷扯着僵硬的笑容闭了嘴。
许幼南对这结果很满意,心头的郁闷总算消散了一些。
唐效对于陆沉光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然而那笑脸在看见许幼南的瞬间,微微一僵,继而收敛了不少,“沉光,这位是?”他不信上次亲自去找陆沉光,话语间的暗示陆沉光会没听懂,那这又是怎么个意思?就算不愿意和他唐家联姻,有必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他家宴会上打脸?!虽然没有明说,但今天来的宾客里,有谁不知道他唐效看中了陆沉光这个女婿?!
陆沉光仿佛没有察觉唐效陡然冷下去的情绪,一点也不遮掩地道:“这是我家南南。”说罢捏了捏许幼南的手,温声道:“南南,这是唐叔叔。”
许幼南乖巧地点头,问了一声好:“唐叔叔好。”
唐效的目光,在看见两人依旧交握的双手上时,彻底冷了下来,但察觉到四面投来的目光,他总算想起不能让人看笑话。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唐效道:“南南?这难道就是沉光你当年收养的那小丫头?几年不见,没想到女娃娃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过按辈分,她可不能和沉光你一样叫我‘叔叔’。”许幼南叫陆沉光“小爸”,这事他知道,曾经许幼南还叫过他“唐爷爷”。那时候许幼南还小,又只见过他一面,可能不记得了,但他唐效还记着呢!现在陆沉光突然让许幼南改口叫“唐叔叔”,怎么个意思?!
按道理,唐效已经将不虞表现得这么婉转,给了陆沉光一个台阶,陆沉光该顺着下了才是——看戏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毕竟唐陆两家关系不错,唐效又是长辈,陆沉光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唐效没脸?
然而他们都忘了,恋爱中的男人不能以常理来揣测,就像谁都没想到,一向低调的陆沉光会跑到微博上高调秀恩爱!更何况,陆总现在心情还不怎么好——年纪大了不起?光凭年纪大就想主导他的婚姻?他爹陆谦都没这么大的自信!
“唐叔说错了,我家南南和我一个辈分,自然能叫唐叔这一声‘叔叔’。”陆沉光微微笑了一笑,坦然地迎上了唐效陡然森冷的目光。
气氛霎时沉凝下来,但谁也不敢上前和稀泥,只拿惊异地目光在场中三人身上打量,其中突然背了一个名为“祸水”的锅的许幼南,受到的关注量最大。
完全没料到陆沉光会这么不识抬举,唐效气得嘴角抽搐,眼见着就要发怒,一道带笑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陆总,你们来了?”
许幼南转头一看,是唐苑,她整张脸都散发着春风得意的气息,走上前来,很是亲近地向许幼南和陆沉光打招呼,然后走到唐效身边挽住了唐效的胳膊,“爸爸,你们怎么都还不进去?”
看见唐苑,唐效更不愿意忍了,他就不信,陆沉光今天敢跟他撕破脸!于是摆出长辈的脸谱,训斥道:“沉光,听说这几天有人给你找不痛快,你现在心情不好,说错话肯定是无意,唐叔理解你。但今天是小苑的生日宴,不是什么不正经的聚会,我就没看见除你之外还有谁带女伴来的!你看看人家,两人行的都是夫妻,你这算什么?你养的到底是女儿还是情人我就暂且不问你了!但你把人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前面几句话陆沉光可以大度一些一笑而过,可是后面几句却让他彻底沉下了脸色。正欲说话,袖子忽然被扯了一下,接着,一直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许幼南抬起眼来,冲着唐效微微一笑,道:“大叔,你嘴有点臭哦。这父女与情人的言论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大叔八九岁的时候就结了婚生了孩子了?这么推断的话,唐小姐岂不是已经四十多岁了?”
不等对方回应,许幼南撇撇嘴,又道:“另外,大叔刚才其实是想说,我是不要脸跟着混进来的吧?你当我想来?你也不问问你女儿,我跟她又不熟,为什么还要特意给我发请柬?要不是为了基本的礼貌,不便拒绝,我还真不想来这么无聊的宴会!还有啊——”许幼南忽而甜甜一笑,“陆总他爸爸都不会这样训斥他,大叔你张口就来,脸真大。”
唐效气得脸色青白,手指发抖,许幼南急急忙忙又补了一句:“要是我说得有什么不对,还请大叔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我年纪小,还不太懂事。”
唐效彻底晕了过去。
周遭忽然陷入混乱,看戏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连忙冲向已经人事不知的唐效。
唐苑抱着唐效的胳膊,急得眼眶发红,带着极致的怨恨抬眼,望向站在陆沉光身边的许幼南,却撞进一双带着寒凉浅笑的眸子里。许幼南冲她扯开一个微笑,唐苑却忽然觉得手脚冰凉。
唐家主事人被人气晕了,其余人连忙赶出来,想要抓住罪魁祸首问罪。陆沉光却面色如常,好像没有看到被人抬走的唐效,微笑着对神色僵硬的唐夫人道:“我家南南不懂事,脾气直,不小心说话冲撞了唐叔,在这里我代她向伯母道个歉,但是今日就不多给伯母添麻烦了,先走一步,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罢,陆沉光牵着许幼南优雅地转身,离开前,又回头,道:“不能继续为唐小姐庆祝生日,实在是抱歉,暂且先跟唐小姐说一声——生日快乐。”
出了唐家,陆沉光才好笑地捏了捏许幼南的脸,道:“你胆子很大嘛。”
许幼南说:“反正我不说,你也是要怼回去的,哪里能让你一个人战斗?那老头脸也真大,我看他那意思,不会是想让你当他女婿吧?”
“他想和陆家联姻,恰好又看不上行洲,还想将我收至麾下,有这想法也在预料之中,但你说对了,他脸太大。”
坐进车里,许幼南忧心忡忡地道:“你这么优秀,想和你联姻的是不是多了去了?”
瞥见她眼中神色,陆沉光好笑地问道:“怕我被人抢走了?”正想说“那你要把我抓紧一点啊”,比如平时再主动一点什么的,许幼南却突然抱住了他,在怀里蹭了蹭脑袋,然后抬起头来,眨着眼睛道:“那你和我联姻嘛,我爸爸也有权有势——这些人全都比不过他。而且,他说了,我将来可以继承他一半家产,你娶了我,那些就都是你的了。”
微怔之后,陆沉光扬唇一笑,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应道:“好啊。”
没过几分钟,陆行洲也从唐家走了出来,上车后,很是无语地看了后座上甜甜蜜蜜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眼,道:“我就随便转个身,去跟人家小姑娘搭个讪而已,你们两个就弄出这么大动静,非要这么高调吗?”陆行洲有些怜悯地看着陆沉光,“二哥,你别忘了,这唐家大叔脸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爷爷老喜欢他了。下次奶奶生日的时候,家里肯定有棍子在等着你。”
陆沉光听完,忽而笑了一下,抬起许幼南的下巴,道:“听到行洲说什么了吗?奶奶生日的时候你可一定要陪我一起回去,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还能回来,到时候要是回不来,就没人娶你了。”
许幼南点头,“嗯,老太爷那么喜欢唐家大叔,到时候要是被大叔一忽悠,非要你娶唐苑,我就更惨了。”
猝不及防被撒了一把狗粮,陆行洲抽了抽嘴角,默默地将头扭了过去,“秦叔,开车。”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许幼南摸出来一看,是郑琅发的:我刚刚看到你了!南南一如既往的威武霸气,可是非要和姓陆的那么亲密吗?我是不是没机会了?就算不能嫁我,最后那一半家产能不能匀一半给我?要不三分之一也行啊!
好久不见郑琅,没想到他更加不要脸了。以前好歹还跟她说几句好听的话,说追她是因为喜欢她,现在可好,自从来了B市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偶尔想起来才跟她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就算了,竟然还明目张胆地表示——我追你就是为了钱啊!就算不嫁我,钱能分我一点吗?
许幼南看完短信息,默默地就要将手机放回口袋,却被陆沉光一把将手机抽了过去。许幼南连忙去抢,陆沉光说:“我刚才都看见了,你还藏什么?”
只见陆沉光手指迅速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许幼南扒着他肩膀凑过去一看,陆沉光回复了一条短信:大白天的,别说梦话,如果实在太闲没事做,我不介意再跟郑总说一声。
一分钟不到,郑琅就回了短信:陆沉光!有本事不要再跟我爸告我的状!我们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
陆沉光不理会,发短信只为警告,现在目的达成,直接将手机放进了许幼南的口袋,还摸摸她脑袋,道:“别理他。”
许幼南目光古怪,“你竟然跟郑琅他爸爸告状?”
陆沉光说:“你奇怪的不该是郑琅这么大了竟然还怕他爸爸吗?”
许幼南不说话了,觉得两点都有点奇怪。
他们一路温馨回了家,唐家却仍旧处在一片混乱之中。没等被送到医院,唐效就醒了过来,但丢掉的脸面是找不回来了,现在来赴宴的宾客都已经知道,他唐效,被陆沉光联合一个小姑娘狠狠地打了脸。
唐家颜面尽失,空前狂妄的陆沉光却因此大大出了风头。当然,大部分人都认为,陆沉光此举,根本就是早就做足了准备。明明知道唐效想嫁女儿的心思,却偏偏带了一个小姑娘来,明目张胆展露亲昵,这明显就是挑衅!他陆沉光肯定早在之前就料到了唐效的反应!
一些阴谋论者,立即就在想,难道陆沉光的态度就是陆家的意思?难道陆家和唐家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了?难道B市要变天了?
除了一些心思略显单纯的女人,几乎没有人相信,陆沉光其实就只是为了许幼南而已,都认为,许幼南不过是陆沉光计划中的一枚小棋子。
许幼南对这些人的猜测一无所知,陆沉光又到公司去了,让她在家里好好看书。在心不在焉写了一会儿作业后,许幼南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了陆沉光的微博主页。
历时几天,陆沉光的粉丝量已经上了千万,目前为止还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持续增长。尽管他已经不发微博了,微博下的评论和转发还是越来越多。
许幼南不厌其烦地又翻了一遍,一百多条微博,每一条都关于她,最新的那条没有文字,只放了一张照片。
许幼南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她离家出走的那天,在街头游荡的模样。
那时候毕竟年纪小,凭着冲动冲出家门,在冷静下来后,却还是不敢走。背着书包在街上漫无目的晃荡了一整天,一直在暗暗期待,陆沉光能发现她的离开,然后把她找回去。
但是陆沉光还没来,她就被人绑上了车。要不是那伙人心慌意乱,结果撞上了恰好到B市的许元良的车,要不是她和她妈长得有几分像,要不是她妈当年偷走了许元良的东西一直让许元良念念不忘,她现在可能早死了。
胡杨终于还是不负许幼南所望,查清事实帮她确定了猜想——不管是ktv里误将陈幼北当成了她的,还是绑架她的,都是陈幼北找的人。
想起这些事,许幼南就觉得,对陈幼北她实在是太仁慈。
听说黎漾在陈幼北之后,也跟着去了D国。陈幼北哪里不去偏要去D国的原因,许幼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是冲着认亲去的。显然陈幼北对许元良一无所知,至今还做着回归豪门的梦。
“呵,作死。”许幼南轻笑一声,给在D国那边打了个电话,让人时刻注意着陈幼北和黎漾的动向。
虽然陆沉光久不回陆家,陆氏集团也和陆家本家没什么关系,在外面也从不把陆家当做自身后盾,但外人到底还是把他当做陆家的典型代表。如今陆沉光在唐家这一闹,各种各样的流言瞬间甚嚣尘上,传到陆家老太爷耳朵里,当即发了好大一通火,亲自给陆沉光打电话,打算骂一骂这做事不顾后果的孙子。
然而他最终还是一句也没能骂出来,因为他打电话的时间不凑巧,陆沉光洗澡去了。看书时偷玩手机被抓到的许幼南被陆沉光罚,正趴在书桌前皱着眉头写作业。一个公式想了好久没想起来,刚有点头绪,陆沉光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抓了抓头发,许幼南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根本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立即就知道了这是陆沉光较亲近的人打来的,因为只有关系近的人,他才从来不备注,光看号码就知道是谁。
许幼南却一脸茫然,这是谁啊?
拿着手机跑过去敲浴室的门,陆沉光听她报了号码,沉默了一下,忽然笑道:“你接吧。”
听他语气就知道,让她接电话肯定别有目的,许幼南却终究磨不过好奇心,把电话接了起来。
陆家那边,发了好大一通火,至今还黑着脸的陆老太爷举着电话,等了好久不见人接,脸色更难看了,旁边一众后辈都小心翼翼的垂着眼,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电话终于接通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听那边传来一道女孩子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陆老太爷刚微微放缓的脸色又蓦地一沉,“你是谁?陆沉光呢?”
许幼南说:“抱歉,陆沉光他正洗澡呢,可能没办法接电话,您要是有事,稍后再给他打。”
“我问你是谁?!”陆老太爷将拐杖往地上狠狠一跺,声音又冷又厉。
许幼南刚才只是猜测,现在却完全确定了,敢跟陆沉光这么说话的老头,除了陆家老太爷还有谁?这个老头子可不太喜欢她,当初陆沉光执意要养着她和陈幼北的时候,陆老太爷就是带头极力反对的人,怕她们两姐妹的存在给陆沉光的婚姻带来影响,不过现在也果然应验了。
想了想,许幼南觉得,陆沉光让她接电话,大概就是为了给陆家那边先透露一下他的意思,让那边的人都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能辜负陆沉光的意愿呢?
于是许幼南道:“我是许幼南。”
刚才已经将陆沉光在唐家的闹剧原由与流言都听了一耳朵,这时候一听到许幼南的名字,陆老太爷就气得手脚发抖。旁边的老太太见状,连忙把电话接过去,冲着电话质问道:“许幼南?你这是在小光的房间里?怎么还乱接他电话?”
突然就换了个人,许幼南也不意外,道:“不是我在他房间里,是他在我房间里啊。至于电话,我问过他了,是他让我接的。”
没等老太太发飙,陆沉光就从浴室出来了,从许幼南身后把手机拿过去,一边将人揽进怀里抱住,一边冲那边道:“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
陆沉光上半身是裸的,尽管擦过了,还是散发着潮湿的水汽。许幼南被他抱在怀里揉捏,感觉越来越闷,不知道纯粹是水汽惹的,还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总之许幼南觉得浑身都发烫,忍不住推了推他,小声道:“离我远点,我还要写作业。”
陆老太太刚因为陆沉光一句问候缓了脸色,还没来得及回应呢,女孩子撒娇一样的声音忽然就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虽然声音小,在陆家寂静的大厅里却仍旧清晰可闻,顿时忍不住跟老太爷一样黑了脸,“小光!你可不要乱搞!你今天下午干的好事,都已经有人告到我们家里来了。你赶紧的,去唐家跟你唐叔道个歉,还有那个许幼南——”
“奶奶,”陆沉光温声打断陆老太太的话,“还有半个月就是您生日了,到时候我就回娶看您,会把南南带回去的。现在也晚了,您早些休息,也让爷爷注意身体,不要动气,该解释的,到时候我会好好解释。”
说完就挂了电话,偏偏他语气诚恳,让陆老太太堵着一口气,怎么都生不起气来,只望着电话发愣。
陆老太爷正被二儿子抚着胸口呢,这时候气得一把将儿子的手拍开,拐杖又狠狠在地上跺了几下,气呼呼地骂道:“不得了!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回家还得等长辈过生日!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陆家年轻一代中,陆沉光一直是优秀的代名词,从来都是陆老太爷最为看重宠爱的后辈。前些年为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爷孙两闹掰,但这几年也渐渐缓和了关系,陆老太爷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陆沉光彻底失望的意思。
但这时候听陆老太爷这话,一些心思敏锐的,立即就从陆老太爷看似仍旧亲近的话里听出了和以往的些微不同,不由微微动了心思。陆家就是不论旁支,他们嫡系的也不是只有陆沉光一个出色的后辈,陆老太爷可是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呢,怎么能因为陆沉光比其他人都优秀一点,就要分去所有的好处?
家里那些人的态度和想法,陆沉光通通都知道,不太愿意花时间去想。挂掉电话后,直接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将怀里微微挣扎的人抱得更紧,俯首低声道:“宝贝,你这道题从我进去的时候就在写,我出来了你还在写,是不会?那我教你啊。”
这姿势,哪里是在正经教她做题?羞愤交加,许幼南却被身后的热气蒸得化成了一团,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陆沉光将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然后带动笔尖在纸上滑动。
“你刚才第一步公式都选错了,这么大意,是在想什么?”陆沉光低笑。
许幼南红着耳朵抿紧了嘴,不说话。
陆沉光一边讲解一边写,时不时问她一句,如果忽视那只在她腰间胡作非为的手,还有偏头时似不经意擦过她脸颊的唇,还真是一副正经写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