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有反驳,只是我们这边没接收到,漏掉了……”许幼南小声说道。
许从临笑了一下,说道:“可能吧。”
听出他语气的敷衍,以及其中裹挟的失望,许幼南胸膛里那颗心也沉甸甸的,低着脑袋沉默了许久,抬头对小二道:“把录音给我发一份。”
小二下意识看了许从临一眼,许从临扶额,点头道:“发给她。”
小二迟疑了一下,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将完整录音也给许从临发了一份。
在包厢里待了一段时间,确认陆沉光已经离开,许从临才带着失魂落魄的许幼南走出包厢。
“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回去找他质问吗?”许从临有些恨铁不成钢。
要是许幼南一个人,她肯定会自己决定要怎么办,可偏偏许从临在她身边,还表现得这样强势,于是她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许从临知道,许幼南对陆沉光一直十分坦诚,可是面对陆沉光也没有任何抵抗力,陆沉光知道她的所有弱点。他若是不帮着想办法,待会儿许幼南一回去,跑到陆沉光面前一质问,肯定要不了几句话,就会被陆沉光给哄住,于是他道:“首先,你要振作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回去千万不要在他面前露出端倪。之后怎么做,再听我安排。”
许幼南心不在焉地点头,好半晌后,又抬起脑袋来,垮着脸道:“可是……我怎么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忍不了啊!”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许从临稍稍一想,也觉得他姐的演技还不到那级别,于是道:“心情可以不好,但是不要让他发现和他有关,他要是问起,你就说……你在D国的一个朋友,突然出了意外,不幸去世了。”
许幼南:“……”忧伤又茫然的心情,突然就掺入了一股复杂。
回到陆家的时候,许幼南先去找了许元良,心里的茫然,她不太愿意跟许从临说,因为许从临本来就不喜欢陆沉光,言辞间难免带有偏见,所以相比之下,许元良才是最好的倾诉对象。然而到了许元良面前,许幼南只叫了一声“爸爸”,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女儿偶尔有些娇气,偶尔像个女汉子,偶尔又像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许元良却从来没见她哭过,在他面前,许幼南一直都是个倔强的孩子。故而见到许幼南红着眼眶,许元良立即就皱起了眉头,忙问道:“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
听到许元良温柔心疼的声音,许幼南憋了好久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爸爸……”
许元良张开双手,许幼南扑过去,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开始只是哽咽,渐渐的,压抑的哭声终于还是闷闷地响了起来。
想到许从临之前的准备,许元良就猜到,大概他儿子功力还是不够,竟然还是把人给惹哭了!
这眼泪必然是为陆沉光掉的,许元良先前着急的时候问了两句“怎么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和陆沉光有关,也不再问,只能轻言轻语地哄人。
在许元良怀里哭了一场,许幼南嗓子都哑了,才抬起脑袋来,时不时还打个嗝,那委屈又难过的模样,看得许元良心都揪成了一团,心底都生出了去把陆沉光教训一顿的冲动。
许从临对许幼南的状态不太放心,一直悄悄关注着,直到看见人去找他爸爸了,才勉强放下心来。回到房间,突然就发现手机收到了一分录音文件,猜到是小二发的,许从临本来想直接忽略掉,可是只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手指就点了播放。
十分钟后,许从临愕然地瞪大了眼。
想到许幼南手机里还有一份,许从临立即就坐不住了,直接拉开房门就急急出了房间,一定不能让他姐听到完整版的录音!
许幼南从许元良那里离开,径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没想到会在房间门口撞到陆沉光。在看见几步开外明显是在等她的男人时,许幼南霎时就僵在了原地,脚怎么都抬不起来。
陆沉光本来是站在原地,想要等着人过去,却发现许幼南反应有些不太对,立即就担忧地皱起了眉,连忙都过去。看见她通红的眼,呼吸更是猛地一滞,柔声问道:“南南,怎么了?”
许幼南不敢与他对视,怕泄露眼中情绪,连忙垂下眼眸,张了张嘴,想到许从临帮她想好的那个理由,只得道:“我一个朋友……她出了事。”微微颤抖的声音,配上她明显狠狠哭过一场的眼,即使没有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已经足够让听到这话的人自己脑补。
按照正常逻辑,陆沉光当即认为,是和许幼南关系不错的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见许幼南这么难过,自然也不会重新提起,惹她伤心,遂转移话题道:“你爸爸跟你说过了吧?你们要留下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了么?”
生日宴。听陆沉光提起,许幼南复又垂下了眼,掩去眼中乍起的波澜,苦涩地牵出一个笑来,又连忙隐去,道:“我才不告诉你要送你什么呢。”
陆沉光只当她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温柔地在她唇角轻吻了一下,宠溺地道:“其实不送也没关系,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许幼南乖顺地任他拥抱,沉默着不说话。
晚饭的时候,许幼南心不在焉,陆沉光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就算是朋友出了事,许幼南对他的依赖也不该突然就没了,尤其许幼南似乎一直在避免对上他的眼睛,这让陆沉光心头生出了些许疑窦。有心想要试探,想了想,还是悄悄给小堂妹陆其真打了个眼色。
陆其真年纪小,虽然和许幼南交集不多,但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尤其陆行洲虽然不在家,却还是偷偷给妹妹打电话,让她随时汇报幼南姐姐的情况,还次次嘱咐,别让人在陆家被欺负了,二哥不在的时候要帮衬着点。于是肩负着任务,陆其真对许幼南更是上心,这会儿见陆沉光给她打眼色,张了几次嘴,都没有问出来的问题,就这么问出来了,“幼南姐姐,你怎么了呀?”
陆老太爷也是想问,但是他身为长辈,不太好开口,看人家许元良好像也是知道情况的,就更不好意思关注,只暗地里担忧,他孙子是不是又把人家小姑娘惹着了!这会儿听见陆其真问出这个问题,可是深得他心,看向小孙女的眼神都比平时更和蔼了几分。
许幼南一直低着头,听见陆其真的询问,连忙抬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还没说话,许元良已经对陆其真温和一笑,道:“南南她一个朋友出了事,所以心情不太好,不用担心。”
许幼南听见这话,就知道许元良已经跟许从临交流过,指不定她现在为什么这副样子,许元良都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
陆沉光还是不放心,晚上特意跟到了许幼南房间,将人抱在怀里,道:“我今晚陪你睡。”
许幼南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要,我爸爸会生气的。”
陆沉光说:“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放心,就算你爸爸会生气,我也顾不得了。”
“我真的……没事。”许幼南深吸一口气,总算牵出一抹不太僵硬的笑容,“只是有些难过而已,小爸,你别担心啊,我自己一个人睡而已,能出什么事?”
“真的没事吗?”陆沉光逗她,“那你要亲我一下,我才相信你。”
许幼南睫毛微颤,抓在他衣服上的手微微紧了紧,而后微微闭着眼睛,踮脚吻了上去。本来打算一触即分,但是陆沉光可不会这么容易满足,手上用力将人搂紧,禁锢住她想要撤回的脑袋,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急切地落下。
最后被放开的时候,许幼南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耳畔想起:“你要记得,我爱你。”
许幼南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陆沉光前脚刚走,许从临后脚就推门走了进来。先前发现那录音有问题,他就急急忙忙地去找许幼南,想要把她手机里那份录音处理掉,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所幸许幼南身边一直有人,直到现在也还没来得及听那份完整版录音。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许幼南以为许从临是来安慰她的,顿时觉得有些疲惫。
许从临问道:“那份录音,你听了吗?”
“还没有。”许幼南淡淡地说道,或许她根本不会去听,让小二给她发……当时也不知道想的什么,反正她现在暂时没有勇气去听。
“那东西你留着有什么用?难道还打算时不时放出来自虐不成?”许从临装作一点也不在意,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向许幼南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许幼南下意识退了一步,抗拒的意味非常明显。许从临想做什么,她大概能猜得出来,可是先前干嘛去了?不想让她留着,不让小二给她传就是了,现在又想要把东西删掉,有这必要吗?好像这东西不存在,她先前听到的话就是假的一样。
虽然她现在不想听,可是也没打算将东西销毁,未来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也许她将来还需要用这东西提醒自己呢?
许从临皱了皱眉,见许幼南没有要把手机给他的意思,索性一个跨步上前,直接动手抢。
“啊——”
许从临的速度,许幼南已经见识过很多次,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一样反应不过来,只感觉到手里瞬间就空了!
“你干什么?!”
“你难道还真想留着自虐?”许从临口中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不一会儿,就将许幼南还没打开过的录音文件给删掉了。将手机扔还给她的时候,许从临说道:“爸爸应该跟你说过了,我们可能会在陆沉光举办生日宴的那天走,不过也有可能提前一天或是两天,你好好考虑,是要回家,还是留在这里。”
不管是许幼南还是许从临,都知道后面一个选项纯粹是废话。留在这里?想想今天晚上,她根本没敢跟陆沉光对视几次,许幼南就忍不住抿紧了唇,都到这个地步了,她不回家,留下来要怎么面对陆沉光?
许从临走后,许幼南捧着手机,呆呆地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通过云服务将许从临删掉的文件找回。可是手指在屏幕上空悬了好半晌,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将录音打开。
即使为了迎合许元良的行程,陆老太爷提议的生日宴办得有些仓促,但是陆家有钱有力,花了心思,几天时间倒也足够众人去准备。
许元良并没有说要在陆沉光生日宴之前离开,于是直到宴会举办那天,许幼南还待在陆家,还待在陆沉光身边。
毕竟是宴会的主角,陆沉光一大早就忙得不见人影,许幼南找了半晌找不到他,手中的雕花木盒上都染上了手心的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扁平盒子,许幼南正准备将东西交给别人转交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陆沉光从身后抱住,“宝贝,是不是在找我啊?”陆沉光笑着在她后颈蹭了蹭,将许幼南特意做好的头发都弄乱了些许。
许幼南佯装生气,将腰间的手臂给拉开,道:“我头发都乱了……”回身看见陆沉光眼中的宠溺,又忍不住绯红了脸,小声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怎么办……”
几天下来,她已经能够在陆沉光面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应对自如,演技一日千里,心脏上的钝痛却一日比一日更加厚重。
“被人看见我也不怕啊,反正我又不会害羞。”陆沉光取笑她,作势要低头吻她,许幼南慌忙一避,道:“嘴上有口红……”
陆沉光爱极了她羞怯的模样,奈何此时的确不宜胡来,只得压下心中的悸动,将注意力转到许幼南手中的东西上,“这是——给我的?”
许幼南拇指指腹珍重地抚了抚盒子边缘的雕花,而后双手将有些陈旧的盒子捧起,递到陆沉光面前,认真道:“给你的,生日礼物。”
陆沉光笑,打趣道:“竟然都不包装一下,真的是用心去选的吗?”
本来只是玩笑,陆沉光也能看出来,这陈旧的盒子对于许幼南而言恐怕不太一样,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并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许幼南给他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于他而言,都十足宝贵。许幼南却抬起眼睛,十分认真地望着他,道:“这是我最想送你的生日礼物,不管喜不喜欢……一定要——”
“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话没说完,许幼南就被陆沉光一把抱进了怀里,“虽然还没有拆开,但是我想,这大概是我今天收到的最满意的生日礼物了。”
许幼南忙道:“现在不可以拆!”
陆沉光挑眉,“哦?现在为什么不可以拆?”
许幼南瞪着眼睛,憋不出理由,好半晌,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晚上再拆!”
陆沉光温柔地笑笑,应道:“好,晚上你陪我一起拆。现在,我要去前面接待客人了,要跟我一起去吗?”
许幼南摇头,道:“不要,不喜欢。”
陆沉光知道她不喜欢那种场合,也没有勉强她,恋恋不舍地嘱咐了几句,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宴会厅。
许幼南目送陆沉光的背影消失,而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绝地转身离开。
许元良的计划是今天离开,但是并没有提前告知陆家人,先前只说暂时不走,所以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在今天离开。宴会高潮的时候,许幼南站在外围,悄悄地将目光放在人群中央万众瞩目的陆沉光身上,一瞬不瞬地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被许从临拉着转身,悄悄退初人群。
许元良已经亲自给陆老太爷打了电话,说是突然有急事,得立马回D国,对中途退场感到很抱歉,但是请务必先不要告诉陆家其他人这个消息——尤其是陆沉光,免得影响宴会主角的情绪。
陆老太爷挂掉电话后,心情有些复杂,抬眼望了望,他的孙子还站在人群中央,气质卓然,笑容温雅——难得看见他有这么个好心情。暗自叹了口气,陆老太爷还是没有告诉陆沉光,许元良已经走了。
许幼南自然不可能单独留下。
本来觉得许元良带着人离开没什么,就算两家将来要成为亲家,也没有一直把人家留下的道理吧?可是经过许元良那一通特意嘱咐,陆老太爷总觉得不太对。
陆沉光察觉到不对,已经是在许幼南他们离开两个小时后。
许元良身份特殊,这种场合不愿出席,实属正常,可是许从临和许幼南竟然也一个不见。陆沉光寻了空隙给许幼南发了条信息,也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放心地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却发现许幼南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
回头时无意间撞上陆老太爷的眼神,陆沉光立即察觉到,陆老太爷可能知道什么。于是匆忙走到陆老太爷身边,本来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问出来,但是陆老太爷见他过来,竟然转头继续和旁边的几位老人聊天,装作没有看见他!
陆沉光已经心急如焚,见状,索性就毫不避讳地问道:“爷爷,许……叔叔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陆老太爷很不乐意回答,旁边几个人听见陆沉光亲自询问,就知道问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试问能让陆沉光亲口叫出一声“叔叔”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可是姓许?没听说过啊!难道和前几天打听到的陆家的神秘客人有关?
一双双眼睛,都灼灼地望着陆老太爷。
陆沉光可不会因为陆老太爷的忽视态度而妥协,僵持了好半晌,在其他客人都已经瞧出来这里气氛不太对的时候,陆老太爷终于道:“临时有急事,就先走了,说是怕影响你心情,让我先不要告诉你。”陆老太爷想了半晌,不知道那点不对劲自己琢磨得对不对,索性告诉陆沉光,想看看他的看法。
“走了?”陆沉光心脏蓦地一凉,声音却依旧平静,“南南呢?”
陆老太爷瞪眼,觉得孙子问了废话,“自然是跟她爸爸一道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这个不好确认,电话是在两个小时前打来的。”
已经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陆家爷孙这处的异常,都好奇地往这边观望。陆沉光压下心中的狂躁,对陆老太爷道:“我可能要离开一下,爷爷,这里就先麻烦您了。”
陆老太爷闻言有些傻,“你要干什么去?”这都两个小时了,难不成还想去追人不成?这么多宾客就丢给他?
陆沉光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跟陆老太爷打了招呼后,转身就走,步伐之急切,想让一众宾客不注意到异常都不可能,纷纷猜测这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能让陆沉光乱了分寸!
陆老太爷没料到陆沉光竟然说走就走,气得直瞪眼,一挥手就让陆谦和陆勤赶忙把人拦住!
可是陆沉光要走,谁能拦得住?这动静,不仅没把陆沉光拉回来,还将宴会弄得一团乱!现在谁都知道陆沉光丢下宴会跑了!
陆沉光此刻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宴会,满心满脑都是许幼南。他想她,想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告诉他!
陆沉光吩咐秦叔径直将车开往机场,期间他不断拨打许幼南和许从临等人的电话,无一例外全是关机。
到达机场后,陆沉光却没有下车。他靠在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这一段车程被秦叔开出了一个小时的水平,比平时要快半个小时不止,可是陆沉光并没有觉得满意——终究是来不及了。
两个小时,隔的并不只是几杯酒、几场谈话的时间。
“秦叔,回去吧。”再睁眼时,陆沉光眼中已是一片幽暗,底下掩藏着别人无法轻易窥探到的冰凉,以及压抑的怒意。
宴会主角走得让一众宾客猝不及防,回来也全然在众人意料之外。在陆老太爷气得差点要派人去把人给强行带回来的时候,陆沉光又出现在宴会上。依旧是方才那身裁剪得体的衣服,身上的气场却莫名比之前强了许多,让许多想要凑上去的人望而生畏。
陆老太爷早就知道,陆沉光出去不可能追得到人,还以为孙子这会儿肯定是要搞事情。谁知陆沉光身上竟然不见半点暴躁,反而比之前更加沉稳。莫名其妙消失那么久,可是站在一众宾客中央,愣是没被人给为难住。
陆老太爷百思不得其解,默默观察了半晌,只是叹了一口气,他这孙子,心思太深,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因为许元良的存在,陆老太爷将这次生日宴操办得空前盛大。宴会从早到晚,整整一天,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陆沉光作为主角,一直在众宾客之间周旋,期间只休息过一次,而后就没再接受陆老太太的好心安排,从头到尾都亲自上阵,仿佛在自虐一样。
结束的时候,陆沉光是被人扶进卧室的。陆老太爷先前还以为孙子没受到什么影响,直到震惊地看到,向来克制自己的陆沉光,竟然这样失态的醉了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担心,难道是许家根本没有要和他陆家结亲的意思?不然他孙子怎么会这副模样?
陆老太太看见陆沉光那样子,心疼得直念叨,连忙让人端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给陆沉光送去。
陆沉光并没有醉得完全失去意识,实际上,他一直保持着仅剩的几分清醒,喝过蜂蜜水后,醉意又散了几分。在浴室里用冷水洗过澡后,眼中更是已经看不出一点迷蒙色彩。
将先前收到的那个雕花木盒拿出来,陆沉光怔怔地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拉开木盒的装饰小锁。盒子很轻,他实在想不到里面会是什么东西,许幼南的突然离开,也让他在这开盒子的过程,一直心怀忐忑。
“啪嗒”一声,装饰锁被打开,陆沉光抬手将木盒的盖子掀起,掀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忽然顿住。正欲将手放开,任木盒盖子自由落下,封上他还未曾看见的生日礼物,却突然瞥见盒子中露出的一小半,有些暗黄的纸,动作不由一顿。
最终还是将盒子彻底打开,而目光在落在盒子中那张有些皱的纸张上的时候,蓦地凝结。
那是一张信纸,上面有很唯美的背景图,但是这些都没有映入陆沉光的眼,此刻,他的双目中,只有信纸上那句话——
小爸,我及格了。
笔迹是仍旧稚嫩的,却已经隐约透着几分凌厉与洒脱,带着几分陆沉光的风格——许幼南曾经一度很爱模仿他。
只看到这句话,或许还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当将信纸拿开,看见底下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化学试卷,陆沉光忽然间便明白了所有。即使已经过去许多年,试卷上的分数仍旧红得醒目。
九十一。对于化学总是不及格的许幼南来说,想要得到这个分数,不知要比别人多付出多少努力。
陆沉光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初那个叛逆又倔强的小丫头,鼓足了勇气站在他面前,睁着亮晶晶的眼,红着脸跟他说:“小爸,我喜欢你。”
然后他将一张分数低得令人发指的化学试卷拍在面前的桌子上,说道:“成绩提高了再来和我说。”
许幼南回到D国后,并没有主动去找邱澹,而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在快要发霉的时候,才终于眨着迷蒙的眼出了门。
“爸爸,我要和邱澹解除婚约。”许幼南坐在许元良面前,甫一开口,就惊呆了许从临。
这算怎么回事?一个人想了这么多天,到底想了些什么?竟然还没对陆沉光死心?!
“难道你还想和陆沉光在一起不成?”许从临语气很冲,问得直接了当。
许元良笑着不说话,看他们姐弟两交流。
许幼南静静地垂下眼,说道:“他想要其他东西,可也没有说不喜欢我,为什么我非得为那些虚无的东西让路?还是说,你如陆谦说的那样,根本没信心对付他?”
许从临气得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愤愤道:“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陆沉光一个男人!你非得在他面前那样卑微?邱澹哪里不如他好?”
许幼南不搭理他了,将目光转向看戏的许元良,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许元良见她这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道:“爸爸说过,不插手,你如果想要退婚,得自己去。”
许幼南咬唇,先前的计划,陆沉光会和她站在一起,可是现在,她单枪匹马,邱澹会弄死她的吧……
垂下眸子,许幼南沉默须臾,终是道:“好。”
许从临觉得他姐简直疯了!自己去找邱澹退婚?会被弄死的吧?!
许元良说:“邱澹在家族里的地位日渐稳固,现在即使不用和我们家联姻,也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所以这出婚姻于他而言,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重要,或许他会同意退婚也不一定。”
许从临觉得他爸爸在胡说八道!邱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联姻,而是他姐姐好吧?!难道他们许家除了他一个人还清醒着,其他都是傻的?!他爸爸这真的不是劝他姐去送死?!
许幼南不是在说空话,在明确了这件事的确只能靠自己之后,她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上几个保镖,去了邱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