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河子的喊声,我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虽然明知道这祖屋里有鬼,但现在是白天,鬼不敢出来,所以我的胆子也大,冲进去就奔着二楼那间房跑去了。
进去之后,我看到河子坐在了那根横梁上。他指着横梁上一块被削开的地方说:“看这里!”
我定睛一看,那树皮下面居然有一些红色的东西。我站在凳子上,凑近点看后,确认那些红色的东西是液体,还有点腥臭。
是血?
我急忙问河子,这横梁里怎么会有血?
河子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接着,他开始解释说,他本来钉好绳子后就打算下去的。但想起那横梁有古怪,所以就想办法爬了上去,拿柴刀削掉了一部分皮,结果就看到横梁里流出血来。不过,那血的颜色偏暗,不是鲜血,更像是淤血。
不管是鲜血还是淤血,这都很不正常。
说完,河子叫我把绳套给他。
我从身上把绳套拿出来递给他,同时问他要干什么?
他接过绳套后,把它挂在上面后就跳了下来。
我问他干嘛要把绳套留在上面?
河子说,这样今晚上才能确定,这祖屋里到底有多少只鬼,能不能和绳套上的绳结数目对得上。
明白了之后,我说石头已经搬好了,绳子也钉好了,咱们可以走了不?
当时虽然是白天,但祖屋里依然阴气森森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河子说事情已经办完,可以走了。不过在走之前,他叫我跟他一起对着横梁拜一拜,表达对逝者的尊敬,希望他们今晚上别再为难咱们了。
我一边拜横梁,一边想着,他们等待替身等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因为拜了他们几下就放过我们呢?
离开祖屋,回到陈大虎家。河子问他,能不能找到一根用了十年以上的扁担?
陈大虎说他去问问。
说完,他冲着隔壁喊了起来。连续问了七八户人家,都没有用这么长时间的扁担。
这种东西在农村随处可见,但一般来说,扁担能用上两三年,五六年就已经算是长的了。要找到用了十年以上的,还真有些难度。
找了两个小时,最后陈大虎在一个家境比较穷的老头儿那里找到了。那老头有两根扁担,一根用了近二十年,还有一根用了十五年。两根扁担质量都很好,现在他都还继续用着。
河子拿着那根用了二十年的扁担,脸上露出了如获至宝般的笑容,连说了三个好。之后,他用五百块钱,高价收购了那两根扁担。
老头儿手里拿着五百块钱,眼睛盯着扁担看,像是有些舍不得。这也正常,因为一件东西用的久了,多多少少都会有感情。更何况对于他们这种种了一辈子地的人,这扁担就相当于他的帮手,一起经历过风雨的。
回来的时候,陈大虎问河子,这扁担有什么用?
我解释说,一般而言,扁担的中间是放在人的肩膀上。不管是前面或者是后面变重了,扁担都会翘起来。所以,扁担代表着公正,有正气。再加上,它常年和人接触,会沾上人气。而年头越长的,正气越强,人气越足,就越能辟邪。
河子看着我说,看来你大舅还真没有少教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子,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其实这些是从我爸留下来的那个厚本子上看到的。
河子把扁担递给陈大虎,然后说:“今晚上去祖屋的时候,你把它背在身上。有它在,鬼想拖走你就没可能了。”
陈大虎有些吃惊,肯定是没想到这平常很不起眼的扁担,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二十年的扁担给了陈大虎,十五年的河子留着自己用。因为一旦进入那祖屋后,他们俩都是那些吊死鬼的目标。至于我嘛,有了合家丧,那些鬼也奈何我不得,所以也用不着扁担。
天黑了后,陈老板打来电话,大声质问我们事情解决了没有?
河子刚要说话,陈大虎却抢先说,今晚上我们就要去祖屋解决事情,让他别着急。而且,他也说了自己昨晚上做了同样的梦。
有了陈大虎出面,陈老板的暴躁稍微收敛了一些。而且,他说已经叫我们公司派了一个精英级的员工去帮他驱邪,保他无事。所以,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
听到这话,我心里忍不住惊叹,有钱真是好。在这种关键时候,的确能够救得一命。
晚上十点钟左右,我们三个出发去祖屋。
进了院子,河子吩咐陈大虎在院子里点燃香蜡纸钱,并且给祖屋磕头,其实是向那些吊死鬼赔罪。因为我跟河子一致认为,那几个吊死鬼很有可能是被陈家人害死的。
磕完了头,陈大虎在那里烧纸钱。我跟河子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很快,堂屋里刮出了一阵阵冷风,白蜡烛的烛火瞬间熄灭了。烧着的纸钱伴随呼呼声飘了起来,火焰顿时灭掉。插在萝卜块上的蜡烛和香,以及放在盘子里的水果和糕点,全都被掀翻。盘子在空中翻转两圈之后,掉在地上,啪地一声变成了碎片。
陈大虎吓坏了,急忙站起来跑到我们俩的身后,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那些吊死鬼不肯接受赔罪呗。
正在这时,我的两条腿突然传来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之前的香插进了我们的皮肉里边,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身边的河子的腿上,也插了几根香,疼得整张脸都蜷缩到了一起。
河子忍着疼痛把香拔了出来,说那些吊死鬼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在教训我们,让我们滚。
我也把香给拔了出来,然后把身上的衬衣脱下来,用刀子划成两半。一半给自己绑腿,一半给河子,先止血。
河子也不啰嗦,接过那一半衬衣,把腿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然后骂着这帮该死的吊死鬼,要是把老子惹毛了,才不管会不会遭报应,直接一把火烧了这里。
骂声未落,从堂屋里刮出来的冷风骤然停止了。
我笑着跟河子说,看来这些吊死鬼也害怕魂飞魄散。
回头一看,陈大虎蹲在地上,双手抱着扁担,全身直哆嗦。我把他扶起来,跟他说,你越是不怕鬼,那鬼就越奈何你不得。
安慰加鼓励了一番,陈大虎鼓起勇气跟我们朝二楼走去。那些香蜡纸钱和供品什么的,撒在地上也懒得管,反正吊死鬼们也不享受。
河子打头,陈大虎走中间,我则断后。在上楼的过程当中,我时刻提防着任何变化,但今晚上祖屋特别安静,一点动静也没有。当时我都怀疑,难道那些吊死鬼被河子一句玩笑话给吓着了?
到了二楼陈老板那间房后,我们看到了房梁,绳套还挂在上面。
河子把扁担取下来,放在地上敲了敲,然后胆子很大地喊着:“我们来这里,不是要跟你们作对,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而已。所以,大家都露个面吧,相互认识认识。”
说完之后,我们三个都安静了下来,期待着吊死鬼们出现。但时间一分一秒消失,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不愿意出来见一面?
河子有些火气,把打火机拿了出来,然后放到绳套的下端说,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绳子给烧了。
说完,他立刻把打火机打着了,火焰离绳套下端的绳子很近。
这时,天空突然打了一个旱雷——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大雷声,把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陈大虎更是大叫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恐惧,然后一下子躲在了我的背后,全身哆嗦着,把我也给吓着了。
我急忙安慰他说不用害怕,有我们在呢。
陈大虎说,横梁,横梁上有人。
我跟河子立刻抬头朝着横梁上看,漆黑的,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轰隆隆,闷雷滚滚的声音特别惊人。我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因为刚才雷声响起之时,天空突然亮了一下,肯定出现了闪电。同时,我看到横梁上挂着四个人。
他们的脖子上都有绳套,依次挂在横梁上,手脚自然垂下,脸色惨白,眼睛凸出来,嘴巴那里吐着长长的暗红色舌头。
闪电过后,亮光消失,横梁上的四个吊死鬼也消失不见了。
扭过头去,跟河子对了一下目光。他冲我轻轻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他也看见了。
我全身冰凉,头皮发麻着问他,你看到了几个?
他说四个。
我说阴扣上有六个绳结,那应该有六只鬼才是,怎么会才四个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因为我觉得这祖屋真是越来越邪乎了,完全超出了我跟河子之前的预料。
“喊什么,冷静点!”河子突然大声冲我吼了一声。接着,他拿起手中的扁担敲了敲地面,然后问道:“几位,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很痛苦,很难受……”
河子的话刚说到一半,站在我身后的陈大虎突然轻轻把我推开,然后扔掉扁担,一步步朝前走去。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看他一言不发,走路僵硬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被鬼迷住了。
河子也发现了这点,立刻用扁担挡在陈大虎的身前,喊着:“掐他的中指,让他快点醒过来。不然的话,他要被绳套上的鬼魂给吊死在这里。”
我嗯了一声,刚要去照着河子的话做,但右脚突然定在了原地,挪不动。糟了,我的脚又被吊死鬼给抱住了。接着,我本想朝脚下吐口水,那鬼给逼开的。但没想到,右脚突然往后一挪,让我身体失衡,立刻朝前倒了下去。随后,我感觉背上重的不行,又被鬼给压住了!
河子看我出了事,就想过来救我。但凳子突然横扫一下,正好打在了他腿上受伤的部位,疼得他顿时惨叫一声,立刻倒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呻吟。
失去了他手中的扁担阻挡,陈大虎又朝着横梁走去。之后,挂在横梁上的绳套自己滑落下来,落到了他的面前。
陈大虎把脑袋往前伸去,伸进了绳套当中。然后那绳套突然一勒,把他给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