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的话,像是一桶冰水从天而降,狠狠地冲击到我的脑袋上。
我再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路,依然没有吴老师的车子。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在弯道这里,翻倒在地的货车跟煤车,还有这货车司机跟煤车司机,都很真实。
愣在原地,我手里拿着手机,里面已经没有吴老师的声音了。可能是信号不好,也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把信号给屏蔽了。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定在原地,什么话都没说。
煤车司机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看着他,看到他脸上的担忧和疼痛的表情,我心里在发憷。如果真的跟吴老师所说的那样,那我现在的情况可很不容乐观。
看了他几秒钟,我才勉强说了两个字,没事。
可能是因为心理冲击太大,所以导致我的声音都有些哑。
这时,货车司机站了起来,把石头让出来一些,然后请我坐下。他说,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不会有车子出现的。所以,咱们就坐在这里,聊会儿天,打发打发时间,不然太无聊了。
我愣了一下,没有敢违抗他,然后就坐了过去,跟他挨着。
煤车司机问我哪儿人,也是司机吗?
我说你看我这年纪,像是司机吗?
他笑了一下说,你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司机,像是学生。高中生?还是说,大学生?
我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算是大学生吧。说完,我站起身来,左右跑了跑,希望能有机会离开这里。
货车司机跟了过来,然后对我说,别看了,这条路他跑了很多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办法出去。
我心想,这下坏了。
这时煤车司机喊着,反正也无聊,要不斗会儿地主吧?
货车司机立刻说好,但他没有扑克。
煤车司机说,他的驾驶座那里有。
话音未落,货车司机跑了过去,真拿出来一副新扑克。之后,他还把煤车的车头灯打开,照亮了路面。接着,他再跑到自己的货车那里,找来四个凳子,还有一些吃的,牛肉干什么的。
我们三个坐在小凳子上,围着一个大凳子,开始玩起了斗地主。
其实我不想跟他们打,但我害怕不打会出事,所以就想着拖延时间,等河子来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救我出去。
看着货车司机发牌,我心里在告诉自己,一定要慎之又慎,看情况来定输赢。如果有需要,即便是绝赢的牌,也要输才行。
牌发好了,我拿起来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双王,四个二,三个尖三个K三个Q,一对三。
尼玛,这牌拿着,想输都难。
看了看货车司机跟煤车司机,两人脸上都是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按照规定,双王或者四个二都是必抓的。而且,地主恰好是我,所以我也没得选择,只能抓了。
拿出来一看,对三一个四。
擦,这下我手里拿着三个炸弹了,其中两个炸弹,他们根本炸不过。而他们俩的脸上都有着笑容,看样子他们的牌也很好。
我是要赢呢?还是该输呢?
如果赢了,他们生气了,提前尥蹶子怎么办?如果输了,他们会怎么做?
我心里正打鼓呢,货车司机喊我快点出牌,别磨蹭。
而煤车司机那边,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想了一下,我决定投石问路,所以先打了飞机,把三个Q跟三个K拿出来,带上一个尖跟一个四。
货车司机立马就拿了四个五给炸了。煤车司机拿出四个六炸上。轮到我了。
我想了一下,把四个二扔下去,炸。
货车司机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然后很不高兴地输,过。煤车司机那边自然也炸不过,只能喊一声你继续。
他们发火了?
我看着手里的牌,手都在颤抖。这弯道邪乎的很,我要是赢了,会不会提前捅了篓子?万一他们俩合起伙来对付我,那我一个人可能有些吃不消。而且,天知道这附近还会不会再出来第二个第三个车祸?然后又跑下来一个货车司机跟一个煤车司机找我打牌。
要是这么重复循环下去,我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所以,我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拖!
拖延时间,拖到河子到来为止。
于是我扔出去一对尖。
货车司机扔下来四个七,煤车司机扔下来四个八。这次我没有把双王扔下去,而是喊了一声过。
煤车司机笑着问我,真的不炸?
货车司机说,也要他敢炸嘛。
我说,你出牌吧。
煤车司机嘴角一扬,把他手里的牌全都扔了下来,三个九,三个十,三个J,恰好是飞机不带。
这下我傻眼了,没想到煤车司机的牌居然这么好。那边的货车司机也把牌扔下来,是九十JQK尖,还有三个四。
煤车司机冲我喊着,拿钱拿钱。
货车司机说,叫你不炸,现在输了吧,活该。
我说刚才也没说玩多大?
煤车司机说,也不大,就一块,本就是磨时间的嘛。
一块?那五个炸弹算下来,我也就只输六十四块,确实不算多。
给了钱之后,我去洗牌,然后继续跟他们打。打了十来回,我钱包里的一千块钱,输光了。因为自从第一把拿了好牌之后,后面的牌,都很烂,虽然上面有双王或者四个二罩着,但起不了大用。而他们的手里,虽然都是些小牌,但炸弹扎堆,炸得我晕头转向。
输了七百来块钱,我心想着,河子怎么还不来呀?
正在这时,河子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了。我听到后感到兴奋不已,然后喊了一声,这里。
喊话的同时,我还站了起来,原地跺了几下脚,然后用力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我眼前的货车司机跟煤车司机立刻消失不见了。回头一看,河子跟吴老师结伴走了过来,而之前翻倒在地的货车跟煤车也全都不见了。此时的弯道,依然是空的,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这时我长舒一口气,终于走出鬼迷眼了。
河子看到我后,立刻大步跑了过来,然后焦急地问我刚才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被鬼迷眼,陷入了幻境里。还好你及时喊我,让我有机会从鬼迷眼里跳出来。
吴老师问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手里原本是一副扑克的,但现在却全都变成了树叶。扔掉那些树叶,我说没什么,咱们还是先把杜婉婉的魂找回来再说吧。
说完,我问河子把东西都买来没?
河子说刚才因为找你,所以那些东西都放在车上,现在就回去拿。
回到车子那边,河子从车上拿出了一支蜡烛跟一只活兔,还有一大包纸钱。而吴老师那里,有之前没用完的杜婉婉的头发,还有临走前叫她剪下的杜婉婉的指甲。
把头发丝缠在蜡烛的捻上,然后将指甲插在捻附近,点燃之后,以它做向导,去找寻杜婉婉的魂。
我拿着蜡烛在前面走,吴老师走中间,同时喊着“婉婉,跟妈回家了”。河子走最后,主要负责撒纸钱,贿赂这附近的孤魂野鬼们,让它们拿了钱后,不要来捣乱。
顺着公路一直往前走,当走到刚才车祸发生地时,蜡烛的火焰突然往右偏。我立刻转向,然后朝着右边走去。那边是林子,地上长满杂草,跟膝盖一般高。
走了没几步,我就看到前面几米外的草地上,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由于天太黑,也没亮光,所以我也看不出那到底是谁。只不过,蜡烛的火焰指引的就是前面那个黑影,所以我就叫吴老师喊一声。
她很激动,轻轻地喊了一声:“婉婉?”
那黑影发出了“妈”这个字音。
吴老师立马激动万分,喊着是她,就是她。
我叫吴老师先别激动,别吓着她了。然后把蜡烛交给她拿着,我抓着活兔,朝着那黑影走了过去。
“杜婉婉,别害怕,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走到那黑影面前,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寒意。于是我捧着手中的兔子递了过去,希望碰到那个黑影。
当活兔子碰到了黑影后,黑影立马消失。而活兔子开始瑟瑟发抖,好像很冷。我立刻把它收了回来,然后跟河子说,搞定了,咱们走吧。
吴老师问我,杜婉婉呢?去哪儿了?
河子说,在活兔子的身体里,先回去吧。
说着,我们原路返回,依然是河子走后面,继续撒纸钱。
回到吴老师的车上,她看了看活兔子问道,她女儿的魂真在兔子里面?
我说这还能骗你不成?
吴老师开车,然后接着又问道,她女儿的魂怎么会跑到兔子里面呢?
“要把你女儿的魂接回去,当然要找个媒介了。而这种媒介,最好是活物,这样可以借活物的生命力来保住你女儿的魂不散开。而你女儿属兔,所以当然应该找跟她属相对应的兔子。”
吴老师听得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她随后问我,那回去后怎么把她女儿的魂送回身体呢?
我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点了一下头,然后表情惊讶地说,兴子,你的额头怎么那么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