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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甘氏听到动静,在屋里高声喝道:“是谁在外面大声喧哗,眼中还有长辈吗?”
安瑞靖虽然怒极,但终究是男子,只是为了震慑,将椅子踢了过去。椅子虽然摔散了,但并没有打中蒋氏,可蒋氏分明听出了甘氏言语之中的偏袒,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嚎啕痛哭道:“婆婆,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靖哥这是要打死我啊。他们一家子逼的二老爷和良哥致仕不说,还要打死我这个没用的啊……”
蒋氏个子虽然娇小,但中气十足,这样哭喊起来,让人震耳欲聋。
林氏张口结舌,就算想要开口解释,那声音也被她盖了过去,什么都听不到。蒋氏见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更加惊天动地的哭嚎了起来。
安芸熙见状掀开帘子跑了进去,小脸上满是惊慌:“祖父,祖母,哥哥刚才不小心把椅子撞倒了,二婶不知为什么坐到地上大哭大闹的,你们快去看看吧。”
面对蒋氏的无理取闹,撒泼卖乖,安芸熙也是无法可施,便借着自己年幼,装作无措的跑了进去。
安国鸿坐在上首动都没动,甘氏素来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媳妇的德行,而且年幼的安芸熙已经说明了原委,就是自己出去也拿捏不住大房,便也没动。
蒋氏见他们都没出来,又听见安芸熙进去传话,怕她乱说。一骨碌爬起来就哭着进了甘氏的屋里,扑通跪在他们面前,大哭道:“公公婆婆,您们可要为儿媳做主啊,靖哥要打死我。”
安芸熙装作不解,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瞪大了眼睛道:“二婶,大哥哥只是撞倒了椅子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要杀您,您可是长辈,是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竟惹得大哥要动手打杀您。”
蒋氏被问的哑口无言,安瑞靖再是鲁莽,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长辈发火,那必定的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难道她能说是因为她刚才辱骂林氏,才招致安瑞靖动手。
安芸熙见蒋氏瞠目结舌的呆愣在当地,哪里还容她再继续撒泼,躬身上前去行礼。林氏和安瑞靖也强压下怒火,给安国公夫妇行礼,将跪在地上的蒋氏凉在一边。
安瑞靖也跪了下来,垂首道:“祖父,孙儿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地没看清楚,就撞倒了椅子,请您责罚。”
在安家孙子辈的男丁中,安国鸿最是宠爱安瑞靖,怜惜他小小年纪便要在战场上吃苦受罪,加上他又是长房长孙,常年随其父在边疆,不常见到,就更加疼爱,哪里舍得责怪他,忙开口让他起来。
甘氏不满的刚要开口,安芸熙便抢先笑道:“哥哥,快起来,祖父祖母怎么舍得责罚你,不过是撞坏一把椅子而已,二哥哥都敢动手杀人,祖母都没舍得责骂他呐。”
她一席话把甘氏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安瑞良犯了那么大的错,甘氏都偏袒的没有责罚,难道安瑞靖仅仅撞坏了一把椅子,她就要紧紧揪住不放吗。
甘氏气得脸色发青:“你们兄妹无凭无据的就敢胡说,良哥在那里杀人了?”
安瑞靖沉声道:“奶奶,我是你嫡亲的长孙,你不相信我的话,却要相信一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安瑞良他要杀害芸熙,是我亲眼所见,他脸上的伤就是我在救芸熙的时候,划伤他的。”
安芸熙火上浇油的哂笑:“哥哥,也许是你看错了,既然不是二哥哥,那我们就不必遮遮掩掩的,将案子交给刑部审理好了,反正那几百个灾民还在安庄,人证物证俱在,一定能抓到凶手的。”
甘氏气得倒仰,还没来得及说话,蒋氏已起身尖叫道:“不行。”她倒不是担心安瑞良,而是若把案子交给刑部,那她中饱私囊的事不也败露了吗?
安芸熙笑嘻嘻的问道:“为什么不行,这件事既然不是二房干的,自然要交给刑部,毕竟咱们国公府也不是泥捏的,谁都敢欺凌。”
闻言蒋氏更加不敢接口了,蒋氏狠狠地瞪了安芸熙一眼,她小小年纪,却牙尖嘴利的。她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戳在节骨眼上,让人疼的钻心,却又叫不出口,只能生生忍着。
见蒋氏被一个小小的孩子拿捏住,甘氏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她一眼,疾言厉色的喝道:“大人们在这里商量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林氏,你将她带过来做什么,要一个小孩子来胡搅蛮缠吗?”
国公府只有三代,没有老人们提点,别的府中嫡庶分明,在国公府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对待。本来金尊玉贵的长房嫡孙安瑞靖因为常年不在家,四少爷安瑞文几乎是个隐形人,庶出的安瑞良就成了香饽饽,成了正经的少爷。
甘氏是小家碧玉,虽然现在富贵了,却没有什么眼界,只一味的偏疼二个在身边的小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怒斥,林氏作为儿媳,又性子绵软,根本不敢反驳,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安芸熙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道:“祖母,你为什么责骂母亲,难道是芸熙说错了吗?”说完,她天真的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接道:“娘亲,我是哪句说错了,惹祖母生气,是因为我冤枉了二哥哥吗,可是我已经说了是大哥哥认错了,那把案子交给刑部,就可以还二哥哥清白了吗?”
林氏总算是开窍了,明明是自己的儿女险些被害死,九死一生的回来还要被责骂,便是泥捏的性子,也怒了。她含泪委委屈屈的道:“芸丫头快别说了,你怎么说都是错。良哥怎么都是对,即便是得手杀了你,也是你的不是,谁叫你生在大房,你爹爹是捡的,所以让你跟着受委屈了。”说完,她也哀哀的哭泣起来,她学不来蒋氏那种撒泼的哭法,但默默的垂泪也更让人怜惜。
安瑞靖见自己的母亲哭的伤心,幼妹重病初愈,还险些被杀,回来还要挨骂,他的火爆脾气是怎么也忍不住了。霍的站起身道:“既然祖母斩钉截铁的说不是良哥所为,兴许是我看花眼了,现在就去到刑部报案,一定要还妹妹一个公道。”说完就走。
甘氏怒喝道:“站住。”
安瑞靖却似未闻一般,继续向外走,甘氏气急败坏的推了推一直默不作声的安国鸿道:“你怎么也不出声阻止,你看看这些后辈是要造反吗?连我的话都不听,他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祖母吗?”
安国鸿似才睡醒一般,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着她:“要孩子们尊敬,便要处事公允,才能以德服众,自己没做好长辈的样子,就不要怪小辈们攒越。芸熙在安庄几乎被害死,却没有丝毫的声张,小小年纪就知道要为国公府的声誉考虑。你们可曾为整个家族考虑过,只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至家族安危与不顾,还敢在此大吵大嚷。
若是将案子交到刑部,查出事情真相,他们父子不禁要丢官卸爵,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不但如此,还要连累国公府。何况这事也是我决定的,和大房有什么关系,老大不在家,你作为母亲,应该好好照顾他们母女,可你都做了什么?”
甘氏虽然性子偏执,但早年也的确吃了许多苦,安国鸿在前线征战,甘氏独自一人撑起整个家,的确艰辛不易,所以安国鸿对她很是尊重,轻易从不在晚辈面前发火,甚至有些惧内,从未如此的疾言厉色,不留情面过,甘氏几乎被骂的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国鸿盛怒之下,蒋氏简直连头都不敢抬,哪里敢为婆母说情。林氏低头垂泪,根本就没有出面相劝的意思,安瑞靖没有幸灾乐祸就是好的,当然不会开口。
见房内的气氛凝重僵滞,安芸熙只得拿出孩童的天真手段。上前躬身行了礼,压下心中的怒气,呵呵笑道:“爷爷错怪祖母了,祖母只是不知道真相,不知道此事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而已。芸熙自幼就最崇拜祖母,你和爷爷白手起家,挣下偌大一份家业。相夫教子,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能挣到今日这份荣耀,芸熙真是佩服的很,一心想长大了,也做一个像祖母这样了不起的女子”
甘氏一向偏心两个小儿子,对大房处处看不顺眼,连带的对安芸熙也一直的冷眼相待。但她平生最得意的便是辅助安国鸿,走到如今的位置。最然明知安芸熙是心不对口的恭维,但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脸色缓和了许多。顺势下坡的说道:“是我不知道事情原委,所以糊涂了,乱出主意,但是……”
安芸熙见好不容易缓和下的气氛,在甘氏的但是中就要再次土崩瓦解,忙跑上前,抱住安国鸿的手臂道:“芸熙多日不在家,心中实在想念祖父祖母,所以就一大早跑过来看您们,也怕祖母不明真相,被蒙在鼓里,动摇了国公府的根基,有损您和爷爷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
听说会对国公府不利,甘氏登时就清醒了许多,她虽然偏心,但在她心中最重的还是安国公府的安危。
“芸丫头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