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柳觅初已经收好行李了,她不过表面镇定,心里其实也是慌乱的。
单嬷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这阵仗如何不忧心?其实柳觅初原本想着,只她一人走就好,慢要让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可是又一想,留下她们岂不是更让她们担忧?况方赫显为人诡计多端,若一个不慎,叫他发现是她在骗他,将单嬷嬷她们抓起来威胁她也不是不无可能。如此一来,就只能将人都带走了,瞧上去倒像是搬家似的,可是也没办法了。
她们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与此同时甄朗云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
“二爷,千真万确,柳姑娘带着两个丫鬟同那个老嬷嬷一道,收拾了细软,去往乡下庄子上了。”
甄朗云听罢,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阵竟低低的笑了出来。
“知道了,多派些人继续在身边跟着,若有什么变故,及时通知我。”
“是,二爷。”
方赫显这里就不似这般平静了。
下面跪了两个人,均低着头,不敢吭声。
“柳姑娘何时出了府,你们竟都不知,嗯?”他把玩着茶杯,慢慢的问,每个字都叫人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请爷恕罪,只是没想到那柳姑娘刚出了厢房便出府了,同她一起来的那位还在。”左边的那个侍卫头低的更低了点。
方赫显怒极反笑,“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连一个姑娘都看不住?”
那人再一低头,“是属下的失职,属下愿受惩罚!”
他冷笑一声,“摆驾凝欢馆。”
“是!”
*
“姑娘,天黑了,前面不出三里地有个驿站,要歇一晚再走吗?”车夫的的声音隔着帷幕传来。
柳觅初略作思忖,问道:“大叔,马儿还能坚持多久?”
“喂了草,歇两个时辰便能继续走。”
她回头看了看马车里怜年她们脸上掩不住的疲惫,想了想答道:“那便歇一晚吧。”
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天都黑透,也不知现下是几更天。坐马车本就不是件舒适的活儿,她尚且腰酸背痛,莫说上了年纪的单嬷嬷了,还有车夫大叔,今日已走了一天,这样下去谁都熬不住。
况且她心中还存了侥幸心理,今日不过头一次见面,方赫显便是再对她有兴趣,也不会这样穷追不舍。她逃到乡下去,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若他哪日来了兴致,突然去凝欢馆瞧瞧,那就不好了。
这次她更是做了万全的措施,谁会对一个琴技平平的丑女感兴趣呢?今日宴上发生的事,大约只是突发奇想吧。
若她记忆没有出差错,那么这次的巡视应该会持续一个月,她只消在庄子里住上一月,剩下的日子基本就不必再忧心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放下一半。
*
凝欢馆。
一队侍卫整齐有序的站了两列,方赫显站在最外头,孙妈妈带着人站在最里头。
孙妈妈不禁有些紧张,这念安刚走了没多久,就来了这么些人,直接冲撞开了大门,赶走了所有客人,真刀真枪上阵,着实吓人的很。莫说那些现在在后面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姑娘,就是她,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孙妈妈福了福身,恭敬的看向方赫显:“不知这位大人,大驾光临为的是何事?”
方赫显却微微一笑:“孙妈妈不必多礼,贸然前来打搅了,晚辈不过找个人罢了。”
孙妈妈暗自咂舌,找个人便这样大的架势,这哪里像是来说理的?倒更像来寻仇的才是。
她堆起了笑脸,继续询问:“我这里不过小小花楼,不知大人寻得是哪位?”
“啪!”的一声合起了扇子,他直直的望向芳华居的方向:“不知欢心姑娘可在?”
他这么一说,又结合上方才柳觅初说的那些话,孙妈妈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暗叹幸亏念安多了个心眼,走的早,不然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此事了。
孙妈妈连忙做顿悟状,又行了大礼,这才开口:“原来是方大人,方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无礼了。若不嫌弃,还请进厅堂来再叙。”
“厅堂就不必了,烦请孙妈妈现在就把柳姑娘请出来。”
想着给柳觅初争取时间,孙妈妈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方大人找我们欢心有何事?”
方赫显今日本就心情不好,没甚耐心听这么多废话。本想直接进去找人,又一想到上辈子柳欢心对这个孙妈妈还有几分感情,便强自按捺了下来。
“我与柳姑娘一见如故,想结识一二,还望孙妈妈成全。”
孙妈妈就等他这句话了,一听他说出口,立刻便故作为难的皱起了眉:“这可怎生是好?欢心前几日害了毒疹,大夫说传染的厉害。正巧赶上知府大人设宴,无奈之下便送她过去了,目下实在太严重,无法出门见人,我便把她送到下乡去了。现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当真是不巧。”
方赫显听得不由得眉头一紧,方才他笃定她是不愿出风头,现下听孙妈妈这么一说,却有些怀疑了。若真是因着生了病不舒服,弹琴时不能发挥出正常水平确实说得过去,脸上起了疹子,严重的无法见人,故而早早地便回去了,这更是理所当然。
她素来爱美,往常每次见他,都要打扮好久。生病的时候也从来不让他瞧,确实是她的惯常的做法。难不成这次真的是他估计失误?
也罢,左右来日方长,重来一回,势必要像上辈子一样有点耐心。是他的无论如何也是他的,不过早晚的事,今天确然有些着急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安下心来。
“是晚辈失礼了,确实不赶巧。改日再来,还望代为转告,让欢心姑娘好生修养。”
孙妈妈顺从的应下,恭敬的把人一路送出大门外,直至看着人都走远了,这才送下一口气。
回去后冲着院子里聚做一团的姑娘摆摆手,道:“都回去吧,今日歇歇,不开门了。”
姑娘们听后慢慢散开了,唯独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回院子的陆羽纱捏的手帕站在一旁。看向大门的眼光里满是狠毒,柳觅初,每次都是你,怪道她打从一开始见到她便容不下了,果然是生来与她作对的!她还不信了,总归是鸡窝里出来的,长得再好看有何用?难不成还妄想着飞上枝头了不成?!这次便掐断你的脖子,彻底断了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