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好1.36

方老爷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自家夫人此刻心中想的什么他几乎已经可以预料的到了。

比起被误会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破坏了他和夫人之间刚刚消融的美好气氛。方老爷明白，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他今晚甭想进门了。而本来要是没有这一出，他是可以进门的！

方新蕊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她也弄不清眼前的这一幕是不是自家爹爹事先安排好的。因此在方夫人露出嘲讽的神情和诘问时，她第一时间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方老爷，企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方老爷一看见自家宝贝女儿也开始怀疑自己了，更加生气了，胸口里塞着一口闷气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我可什么也没有做！”他瞪了瞪方新蕊，又瞪了瞪方夫人，试图用强硬的表现洗刷自己的冤屈。

方夫人勾勾嘴角，轻轻哼笑一声，摆明了不信。方新蕊倒是露出了和缓的神色，附和道：“个中曲直还是问一问这被绑的下人，兴许这其中有误会也说不定呢？”

方老爷一见女儿为自己说话，连忙道：“就是就是，我倒要好好问问这个下人，为何一听见我这个主人家找他就要跑！莫不是手脚不干净？”

方夫人似信非信的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既然没做亏心事，何苦这样摆脸色虚张声势？瞧你气的脸都通红的！”

方老爷一梗，打哈哈笑道：“我哪有摆脸色？什么虚张声势更是没影子的事儿！只是这个下人实在是让人生气，一听见我要找他就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一个多么苛责下人的主人呢！”

方夫人淡淡的笑了笑，手摆了摆，制止了欲言又止的方新蕊，笑道：“你也别急别气，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不容？你别开口，让我来问他？事实如何，问问就清楚了。”

方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给方新蕊，方新蕊会意的点点头，又望望方老爷，见他点头，这才站到门槛上，冲管家说：“把那被困的下人带上前来，娘亲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那被绑的下人被两个强壮的汉子扯着胳膊拉到门前石阶上跪着，他身上捆着指头粗的麻绳，身体被扭的像是麻花儿一样，嘴里被塞了一团布，堵住了他嘴里发出的呜呜咽咽的声音。他的面部因为呼吸不畅和过分紧张的情绪涨得通红，眼珠外突挣扎不止的模样像是一条搁浅的鱼。

管家神色不明的说了几句：“主子们面前安分点儿，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主子们问啥话你说清楚就是，没人为难你。你若是果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好好求个情，主子们心善，兴许就会饶你一命。若是你执意不配合……”余下的话不必再说，已经足够人领会其中的意思了。

小厮口中呜呜咽咽的声音在这样一通软硬兼施的话中戛然而止了。

管家虽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却能从小厮要逃跑的举动中和他慌乱的神情里揣测出一些迹象来，就例行公事的敲打了一番，见这小厮是个识趣儿的，满意的笑了笑，说：“这样才对嘛！安分点好！”就伸手扯掉了他嘴里塞着的布团。

小厮一被拿掉嘴里的布团，立刻就咚咚咚的在地上磕起头来，只几下，额头就冒出一滩血来，顺着脸颊汩汩的往下流。

他一边磕着头，一边求饶：“老爷夫人，我知道错了，求你们饶过我这一回儿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夫人连忙让人制止了他继续磕头的动作，表情温和的说：“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

小厮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事情暴露了。本来还抱有一丝丝侥幸的心里顿时绝望了，同时一股股后悔涌到他的心头，若不是有人拉着他，他的头就要再次磕在地上了。

“小的知错了，只求夫人能饶过我这一回！”小厮忙不迭的认错求饶。

方夫人的眼神轻飘飘的在方老爷充斥着憋屈愤怒等复杂表情的脸上了溜了一圈，眼里露出一点得意的神情来。她神色更加温和的冲被绑的下人说：“你且说说，老爷在家中设宴招待曲公子和王公子的那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回想起那日的事，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来。

“那日，曲公子和王公子在亭子里写完诗之后，老爷吩咐我让我把地上的纸团给捡回来。”

听到这里，方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方老爷则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他几乎真的要以为自己曾经吩咐过这下人做下换诗稿的事情了。而方新蕊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情，难道她真被自家爹爹骗过去了？

“后来怎么样？”方夫人见那下人停了下来，带着自得的眼神接着问道。

“……后来，张媒婆找到了我，让我把手上的两张诗稿换了。她让我换下王公子写的两张诗稿，换成自己随意涂抹的两张纸，等老爷要时，就把它交上去。”他一说完，就大声哭诉起来：“老爷夫人，求你们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张媒婆说如果我答应这件事，她就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请大夫给母亲看病。小的是有苦衷的啊！”

“……你说是谁让你换诗稿的？”方夫人紧紧攥着手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转头望向方老爷，发现他也是一副惊讶的神色，顿时更加迷糊了。

小厮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张媒婆。”

“张媒婆为何要这么做？”方夫人神色冷厉，声音尖锐的问道。

小厮为她这紧迫逼问的神情吓呆了，颤巍巍的说：“小的也不知道……”

方夫人脸色沉沉的，垂下眼不知道在想起什么。

方老爷的神色比方夫人还要沉重，他此刻心里毫无冤屈被洗刷开心和释然。

只有方新蕊的表情是平静的，她扬声问道：“还有什么隐瞒的吗？”

下人咬着嘴，挣扎了一会儿才说:“张媒婆给我的银子为母亲看完病后还剩七两，埋在我家门前的树底下……”

这显然不是方新蕊想要听到的，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担心这比赃款的去向。

方新蕊又问：“没有别的了吗？”

小厮愣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脸上就出现了一种犹疑的神色：“……还有一件事，小的……小的没有换那诗稿……”

方新蕊怔愣了一下。

小厮羞愧的说：“小的知道这话说出来没人相信，就是小的自己，也不会相信这话。”

方新蕊重新镇定下来，“你不说怎么知道没人信呢？”

小厮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他接着道：“那日小的捡回诗稿之后，按照张媒婆的要求，打算换上两张自己涂抹的纸。那时亭子里没有人，小的没忍住，就把王公子留下的两张诗稿打开看了，那诗稿……”他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说：“……好像已经被什么人换过了，所以小的就没有换上自己的。”

他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猜测的那个名字，在他想来，估计是张媒婆不放心让他写，自己早已准备好了，让他直接交上去就行。可若果真是这样，特意收买他这件事反而显得多余了，好像是白让他得银子成共犯一样。

他没换诗稿这件事，他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因为说出来除了知情的张媒婆之外，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小厮心里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回事，但他深深的明白一件事，他收了张媒婆的银子就是她的共犯，这件事无论是他做的还是她做的，他都难逃干系。自打他拿了那二十两银子之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安生觉。日日都在担心张媒婆让他换诗稿的这件事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