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城,他们换乘麻木去宿舍。
走到前面,车再也不能往前挪动了,往前一看,好长一条车龙,蜿蜒到很远的地方,如果是双轮摩托车还好,偏偏是这么个东西,他们只得付了钱,下车步行。
估计前面有事,不是车祸就是人祸,总之,人多的地方,事多,事多的地方,人多。
快到宿舍的时候,突然有人拉住宋三皮,喊道:“宋三皮,你也来了,走,我们去办公室。”
宋三皮回头一看,认识,是原来的以前的同事,名叫赖三。“你这么来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宋三皮问。
赖三说:“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真不知道,我刚从石桥村回来。”宋三皮说。
“今天我们来请求解决老问题。”赖三说道,“经济补偿金给的太少,还克扣,层层剥皮,要求老板把贪污挪用的钱都吐出来。”
“哦,是这样,我说怎么回事。那,谁,赖三,好久不见,我们去餐厅喝杯小酒怎么样?”宋三皮说道。
“不,谢谢啊,下次再说,我把这材料送给他们。”赖三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他们三个回到宿舍,躺床上休息一会儿,一闭上眼,就想到这个二居室的房间发生的事,这事还是宋三皮以前给他讲过的。这个房间里发生了多少故事,不知道。但是,房间里肯定会发生故事,这是一定的。
房间相对外界是个独立,具有私密性,想当然地说,房间里一定会发生的事。
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更不能写在纸面上,说说而已,一阵风过去,吹走了事,不要当回事。这种事比较隐私,不方便公开了说,人到底幸福不幸福,就像鞋子穿着合脚不合脚,自己清楚,外人看不出来,看起来像是很幸福,实际上不,这不都是一样的。就像托尔斯泰说的那样。
在房间里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工作,房间的功能只是用来休息和躲避风雨,保障安全,冬暖夏凉了。
夫妻之间,因为生儿育女,人数增加,他们家再也不是二人世界,不再是二人来享受这个空间。
因着添丁加口,有老有小,房间就会热闹起来,每天睁眼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准备,少一样,都是一种缺憾。孩子有了,夫妻的生活会受影响,需要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环境才有兴趣,而且完全是一种机械活动。
妻子一天天地老去,皮肤也变得松弛,丈夫的肚子一天天地崛起,眼睛看不到脚尖,两个人在房间里干的事,不会惊天地泣鬼神,反而成了一壶粗茶,慢慢地由热变冷,由浓变淡。
把持得住的男人,就不会花心,只对黄脸婆好;把持不住的男人,就会中了狐狸精的鬼魅,渐渐精尽人亡。从此,世界上多了一名寡妇,地下多了一个风流鬼,世上少了一个采花盗贼。
宋大良在去世之前,利用时间差,也就是利用别的同事都在村里做事的时候,他偷偷返回到了县城的宿舍。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而是俩个。
另一个就是他新结交的女友——那个苦命的女人——被拐卖过的。
宋大良长有潘安的容貌,驴子一样的行货,功夫了不得。第一次小试牛刀,那女的就完全不行了,看起来像是死去活来。可能是她偷跑回家后,有一年多都没用,但是正值年少时期,精力旺盛,每每彻夜难眠,聊以自己解决完事。
不巧遇到了这个大灾星,活活地被他的眼睛给勾了去。宋大良也离家几百里,也是烈火金刚般的需要,俩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一个回合,就甚满意,如鱼得水,竟然离不开了,三天两头地都要来一回,一回就是实实在在地弄个半死不活,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
女人刚好在娘家住,无巧不成书,宋大良正在她娘家做事。自打二人相遇后,每每思念对方,为顾及娘家人的脸面,宋大良算好时间,二人双双来到县城继续操练,满足各项需求。
二人正在兴致高涨之处,门外有人开门,着实吓人一跳,按照规律,这个时候不该有人来,真是扫兴。
宋大良迅速胡乱穿了一件衣服,出了卧房,看见同事尹贤仁站在门口。尹贤仁正盯着门口的一双女鞋看着,宋大良对尹贤仁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给我儿子送学费。顺便回来拿点东西。”尹贤仁说。
“老哥,今天真不巧,那里屋,有我的‘初恋’。”宋大良接着说。
“那真不好意思,我拿了东西就走。”尹贤仁二话没说,果真进了男生宿舍,捡了几件衣服,悄悄地离开了。
尹贤仁走了之后,走远了,嘴里念念有词,倒霉,倒霉,这一下子麻烦了,要倒霉的。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出这等苟且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人应该揭发才对,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再这样下去,整个单位的风气都败坏了。如果不惩罚他,天理难容啊!
宋大良巴不得尹贤仁快点走,听他说要走,高兴坏了,但是不表现出来,仍然表现没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冷漠。他听到尹贤仁下楼的声音,然后回到房间,继续他们的猴儿戏。
事情已经败露,宋大良不担心,他女伴倒是担心起来,毕竟这事见不得光,一旦说出去,身败名裂,难以在家呆下去了。
从那时候起,宋大良见到尹贤仁,就不自在,尹贤仁呢,也怕宋大良狗急跳墙,就不敢声张,每逢开会,或者负责人分别找同事谈话,尹贤仁半个字儿都不敢透露。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相安无事。一直到宋大良东窗事发,携款潜逃,接着钱尽返乡,然后病入膏肓,最后一命呜呼,叶落归根,埋葬。
大概过了半个月,人们在唏嘘之余,偶然谈起这话题,才渐渐明白真相。这个时候,可以盖棺定论,宋大良到底是怎样的人?
宋三皮心里暗暗埋怨尹贤仁,真够阴险的,隐藏那么久,直到人死了才说。如果早发现,早帮助,早挽救,宋大良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可是,人心难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必自讨没趣?尹贤仁又不是宋大良的哥哥,也不是亲戚,没义务说他,说不说是他的权利,如果不说,宋大良应该自己觉醒。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绝对不能做,这是基本的常识,可以做出简单的判断。
尹贤仁如果不透露此事,这事和宋大良一起埋葬到土里,不见天日,也行,可尹贤仁偏偏要把此事翻出来,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似乎在证明他的敏锐的观察力吧。还有什么呢?
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毫无睡意,到了陌生的环境,柯南就有点择床,况且,他一向不到时候不睡觉,到现在,回到县城过集体生活,很不适应,真是一种折磨。
宿舍离县不远,人们的声浪传过来,噪杂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在这里,他能体会什么叫人声鼎沸,真的像在大鼎里煮开水一样。
人们的吵闹,不是为名,就是为利,不是为了革命,也不是为了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因此统治者很容易统治人们,利用人的自私性,就能利用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达到稳定的目的。
越乱越好,动中有静,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才能显得统治者有用。他是局外人,宋三皮却是局内人,和他的利益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为什么不着急呢?
宋三皮说:“我们这里矿山资源丰富,我以前在金矿单位工作,是国有企业,因经营不善,守着金矿,
却发不出工资来,都是负责人心术不正,老想着贪国家的、占工人的,肥自己的。现在,企业被买断,工人的改制钱没能足额发放,以前我也找过,没用。实际上负责人左边口袋里的钱,放在了右边口袋,这个说法,现在,我已经心灰意冷,看看事态怎样发展,怎样收场?”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希望他们能改变主意,把工人的钱发给工人,都是为企业拼搏了一生的,或者是几代人都在为矿上效力,到最后却断了炊烟,实在让人想不通。”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
一个喇叭传出的声音说:“工人们、朋友们:你们的钱明天就要到账了,请明天到中山路建设银行,凭身份证领取退补的钱。”接着,外面又传来群众的欢呼声:“好,好!感谢,感谢!”一阵浪潮过后,一切都恢复平静。
柯南对宋三皮说:“你听见了吗?明天去银行领钱。”宋三皮“嗯”了一声。仿佛一点都不高兴。
他问宋三皮:“你说宋大良的爸妈都长得白,偏偏他长得黑,为什么?”
宋三皮说:“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怀疑宋大良不是他们亲生的?”
“是啊,真奇怪。”我回应道。“宋大良是他们亲生的,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宋海,长得倒他净。”宋三皮说。
“那宋大良是怎么回事?”柯南继续追问道。
宋三皮看了看他,慢慢地说:“他有肝炎。最后的死因是肝硬化、肝腹水,典型的肝癌,这样的人多数都面皮黝黑。肝炎前期,可能会恢复健康,只要好好治疗,不喝酒,也有继续恶化的。那就是经常喝酒,酗酒,喜欢熬夜啥的,都会让肝往肝硬化的方向走。一旦肝硬化,就没办法回来了。一直到肝腹水,到肝癌,最终小命玩完了。病人的痛苦只有病人清楚,后悔也是病人后悔,不过后悔药没卖的,再有钱,也买不到,要知现在,何必当初?人不自重,谁都没办法。这条命就是他自己给葬送的。到最后不想死都不行,已经病入膏肓,没办法救活。我们从小玩到大,对大良的脾气性格非常熟悉。他外表冷漠,内心火热,遇到好弟兄喊喝酒,就是爬也要爬过去。我为啥介绍他来单位上班,就是要他躲开那些酒友,也可以说是损友,目的是救他的命。谁知道他不珍惜,故意往死路上走,九头牛难以拉回来。他有肝炎,还到处撒种,简直是有病的情种,这不是害人是啥。自己有老婆,还贪恋人家的,这就是自私的表现。他这一走,留下的名声不好听,孩子们也觉得羞耻,简直没做好一个父亲的榜样。”
“哦,原来是这样!”他终于释怀。
第二天,宋三皮带上身份证,到银行领回八万多元退补的钱,到移动电话营业厅预存了话费,移动公司送给他一部新手机,宋三皮拿着新手机,研究了几天,弄懂了各种功能,高兴了几天,这个正符合宋三皮喜新厌旧的心理,他喜欢创新,不喜欢守旧,因此在很多方面都让人大跌眼镜。
到了放假的时间,柯南他们的实习期也完了,先回家休息一个星期,再到江城市集中评估,对他们的实习情况做个总结,至于情况怎样,季柯南懒得去想,想了也没用,何必浪费脑细胞?看得上就留,看不上就放手,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做,只要勤快,地里会有出产的。
宋三皮回到家,向他老婆报告退款和购买新手机的喜讯。在这方面,宋三皮很当家,不用商量,可以先斩后奏,况且,这是他的意外之财,没有必要凡事都要经过他的女人。
男人还是要有点钱才算男人,要不然走出去,多么没面子,尤其在其他男人面前,一掏口袋,全是零钱,连一个囫囵的票子都没有,岂不是太掉价了?话是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也想好,达到理想的状态,然后因着金钱带来短暂的快乐好好地享受,让他找回曾经失落的男人的尊严,好好地过一段时
间。
但是,万万没想到,情况如此不尽如人意。在江城市集中开会时,宋三皮垂头丧气地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