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传说与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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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逐鹿。

墨绿色的鳞片伴随着粗壮的身体在江河中翻滚，九色的云彩从天空中弥漫出来，化成流水注入江河。巨人屹立在这天地之间，在这江河的旁边。他拉开了弓弦，箭尖直指苍穹。

云彩上的人默默看着地上的巨人，他一身长袍无风自摆，身上发出的光芒虽然很温和，但是竟然让太阳的光辉暗淡了几分。朦胧的云模糊了他的脸，好像有意隐藏身份一般，他说话的声音时如雷震，时如微风，让巨人连他的性别都无法判断。

“轩辕氏，你的箭连蚩尤都伤不了分毫，又如何能威胁到孤呢？”

黄帝无法反驳云上人说的话，或者说是那位天神的话。他轩辕氏被族民尊称为皇，却无法结束持续多年的战乱。本以为凭借以天地灵气凝聚成的轩辕箭可以一击射杀蚩尤，但没想到箭尖连蚩尤的皮肤都穿透不了。

“人界和天界已经好久没有往来，不知阁下此行何事？”黄帝将紧绷的弓弦慢慢退成原形，冷峻的眼神直视天空，丝毫不加退让。

“或许有些唐突，孤现在直白地告诉你，天界是支持你而不是支持蚩尤的。蚩尤偷学了天界的干支纪法，甚至试图掌控规则，与孤天界的利益冲突，此人不可留。除掉他，于你于孤都有好处，岂不乐哉？”

一阵大笑迎面而来，说得黄帝如此心动。近几次的战斗中，蚩尤仿佛化身修罗，气吐山河，无坚不摧，将黄帝的部落打得没有还手的余地。成王败寇，接连的失败使黄帝的领袖位置摇摇欲坠，部落里已经有了几个勇士私下表示对他的不敬，公开提出挑战也只是时间问题。

黄帝强忍住内心的忐忑，尽量使自己面无表情，说：“干支纪法是天界用来约束一切的规则，规定时间，规定生死。既然阁下说了蚩尤已习得此术，我又怎能战胜他呢？”

“只要你也习得此法，不就好了吗？孤是神，也不是神，孤不代表天界，孤将要获得天界。这天地的规则，也是时候改改了。让这天地混乱起来，八诈神的换位就顺理成章，就从人间放下一条导火索吧！”

伴随着一阵痴狂的笑声，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起来。黄帝身旁的江河突然窜出一条墨绿色的巨龙，血腥的大口将黄帝撕得粉碎......

当轩辕氏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宫殿的床上，毫发无损，周围空无一人，更不用说什么巨龙，一切与平常无异。

“仅为梦一场吗？”黄帝的内心不知是死后余生的庆幸，还是一股莫名的怅惋：“果然，干支纪法这种传说中的权力，怎会与我扯上关联？”

本应戒备森严，未经允许禁止入内的宫殿里，渐渐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股寒风掠过黄帝的后背，一只手突然搭在了黄帝的肩上。

“在下青龙氏，还请阁下......多多关照。”那人在黄帝耳边低语。

现代，雨夜。

在玄黄国西部的一个学校中，几乎所有学生都在教室里埋头学习，偶有一两个顽皮鬼看着紧闭的窗上印出的雨花发呆。

当然也有不在教室中的例外。无法遮蔽风雨的天台上，三个少年正在打得不可开交，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蹂躏。一名叫做白雨的少年被一名健壮的少年掐着脖子摁在墙上，另一名瘦弱的少年则不断从侧面用拳头重击白雨。

打了一会，也许是那两名施暴的少年打累了，又或者是见白雨没有反抗的动作，觉得没意思，施暴的两人就把白雨放了下来。

“牛哥，这小子真没意思，怎么打都不还手，和个死人一样。”比较瘦弱的少年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担心染上什么血渍。

被称作牛哥的少年得意地笑了，说；“那当然，人家可是优秀学生，知道自己泡了我的马子很理亏，所以打不还手呢。你说是吧，白雨？”

白雨坐在地板上喘着粗气，双手按摩着被长时间掐红的脖子，一言不发。雨水模糊了双眼，冲刷掉嘴角的鲜血，

牛哥看着白雨，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瞪着他：“以后离我的琳琳远一点，懂了吗?”

将受伤的白雨摔在地上，牛哥对旁边他的小弟说：“没让若琳跑了吧，我可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放心吧牛哥，我让二哥先带那妞去宾馆了，只是——牛哥啊，小的我和二哥今天都忙活一天了，也想放松一下。”瘦弱的少年一脸坏笑地看着牛哥。

“哼！你那小算盘。放心吧，等你牛哥我爽过了之后，你和老二都有份！”听完这话，瘦弱的少年连忙对牛哥点头哈腰，说雨太大了牛哥我们去休息吧。

随着两人渐渐走远，白雨慢慢抬起了头，自言自语地说：“琳，抱歉。明明说要永远保护你的，结果却又被打在地上。”

白雨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胸前的耶稣像发着若有若无的蓝光，无人觉察。他捡起了不远处的石头，那是先前施暴者怕闹出人命而放弃的武器。瞬息间他消失在原地，他奔跑的脚步践踏起的水花带着一股寒意指向牛哥的后心，牛哥急忙回头，看见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幕。

白雨是笑着的，他想和若琳说一句话，但现在也不重要了。

我不能陪你一辈子，那至少让我再保护你一次！

暴雨冲刷着天台，鲜血已经不再从两名少年的伤口中涌出，毕竟砸碎脑袋也不会流出多少血液。

学校天台上有很多摄像头，为了防止学生在天台早恋亲热，为了防止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跳楼自杀以后家长来学校闹事。学校对天台的监控格外重视，机器诚实地记录了白雨疯狂的暴行。

坐在地上好一会，白雨的耳边隐隐传来警笛的声音。门卫老头平时值班无聊，特别喜欢盯着监控画面看，有时候能看到女生躲在自以为隐蔽的角落整理衣服，有时候能目睹一场精彩的斗殴，就比如牛哥和他小弟对白雨的欺凌。

打架斗殴的事情门卫老头都只是看看热闹，不去制止，也不去上报学校。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他今天目睹了一场凶杀……他颤颤巍巍地报了警。

也许我就要死了，我已经是个罪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白雨就静静地坐着，脑子里全部都是若琳的身影，她的一言一行。据说人在死亡的时候或者说在放弃生命的时候，回想起许多重要的事情，就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白雨是个孤儿，无亲无故的，他的生命里只有若琳。

“雨，明天就要考试了，干支纪法你背下来了吗？”有一次他们躺在公园的草坪里，若琳看着天空，一本正经的问他。

“不是说好出来玩不谈学习的嘛。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白雨握住若琳伸向他腰间软肉的手，说：“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怎么样，厉害了吧。也不知道历史考试考这个干什么，完全没有用的样子。”

若琳说：“可能很有用，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呢？传说上古时期，干支纪法是用来掌管世间万物的法则呢。”

白雨说：“传说也就是用来骗骗你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生，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不知道你以后走向社会该怎么办啊。”

“不是还有你在吗？你不会离开我吧！”若琳说。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一定会在你身边陪伴你，保护你，哪怕我去了天涯海角，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若琳问：“哪怕去了无人区？”

白雨摸摸她的头：“哪怕去了无人区，也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秒钟还是几分钟。白雨被一群警察摁倒在地，明晃晃的手铐套在了他的手上。

“等一下，听我说听我说，你们可以去救一个人吗？有个女孩被绑架了！在宾馆，有人要玷污她！”白雨不断地喊，不断地挣扎。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他被打晕了。

第二天，各个媒体拥挤在发生恶性凶杀案的学校门口，拥挤在当地的警察局门口。

拥挤在学校门口的记者想采访学校里的门卫老头，他是这次凶杀案的目击证人以及报案人。但是校方回应门卫老头因为受到刺激太大，已经回乡下静养了。

拥挤在警察局门口记者想采访犯罪嫌疑人白雨，可是得到警察局的回复是这样的：

“犯罪嫌疑人杀人证据确凿，考虑到其年龄较小，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法院从轻判决，决定免除嫌疑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将其送至无人区。几个小时前已经上路了。”

为何门卫老头连夜赶回乡下？为何法院连夜判决？与凶杀案有直接关系的人都在媒体面前消失，很多问题吊人胃口，无人回答。

在通向玄黄国无人区入口的路上，白雨在车上用手遮盖住脸，无声地流泪。若琳啊，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人去救你啊。我现在真的要去无人区了，我好害怕，那里是地狱啊……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