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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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右上方的灯光打暗一点。”

“再暗一点。”

“你们几个，表情放松，其他人补位，对，快点！”

整个摄影棚里安静的只有相机“咔嚓！”的声音和迈克的吼声，其他人都噤若寒蝉的待在自己的岗位上，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方淮目瞪口呆的看着刚还和他轻声说话的摄影总监仿佛已经化身地狱之主，面目狰狞的就差一副獠牙，妥妥的撒旦真身。

‘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个神经病。’顾成海吐了吐舌头冲着方淮做了个口型。

方淮也紧张了起来。

阿玛尼的广告基本上都是软广，作为顶级的奢侈品品牌，他们一般不会准备硬广，硬广告就是平时在电视台上看到的各种广告。软广告则是通过各种杂志报刊等宣传载体来进行宣传，或者通过赞助社会活动，公益事业等方式来达到提升品牌形象和知名度等。

阿玛尼这种品牌的优势就在于商业知名度较高，不需要拍摄满大街循环播放的广告来自降身价，况且他们的消费群体也不是普通大众。

因此许清舟这个代言人，只需要配合公司拍摄一组写真，会作为特刊发行在时尚杂志上，还有新品的硬照，则会作为宣传海报等陈设在各个专柜上。另外，在签下的合约里还明确表示，许清舟在代言期间，出席各类商业活动，包括参加电视电影艺术节走红毯等，都需要穿着阿玛尼的西装。

这也是一种宣传手段，不过只是要求在公众视线范围内以及重大活动上。至于私底下，穿什么都不在合约中做强制规定。

其实这也是现如今代言的普遍条款，反正品牌需要的是关注度，明星需要钱，一拍即合。

先拍的是许清舟的个人宣传照，虽然不是模特出身，但是许清舟毕竟当了这么久的演员，镜头感很好，他清楚地知道哪一个角度会比较合适，也不用人提醒，自觉地调整好了角度。

这期间，化妆师也开始给方淮上妆了。

“皮肤真好。”

化妆师一边赞叹，一边把润肤水抹在方淮的连山，提点道：“以后可得好好保养，看看这都干的起皮了，这么好的底子要是不珍惜，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方淮笑着点头，却没有往心里去。他虽然不化妆，可也知道这个化妆台上的东西价值不菲，就算是一般的化妆品，也不是他能消耗的起的。

方垣跟着顾安北学习，即便顾安北说不用交学费，可他也不能把弟弟的全部开销都让人家承担，那未免也太没脸没皮了。而且方垣之后会跟着顾安北出去学习，他也要给自家小孩儿添补些生活用品，衣服鞋子都需要换新的，出去了不能让弟弟太寒酸。胡同的房子也快到期了，二十年的产权就剩下了一年不到，以后的住所尚且没有着落。还有......还有林月如，如果她真的需要钱，他总不能真的放手不管。

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他没有这个闲钱来折腾自己的脸。

因此对于化妆师絮絮叨叨的给他传授的保养经验，方淮礼貌的表示了感谢，只是笑容里始终带着疏离。

方淮闭了闭眼，能清楚地感觉到细碎的绒毛刷在脸上不停地扫来扫去，有些痒，而后化妆师在他的脸上抹了些不知名的东西，沁着凉意，干净的手将它均匀的推开，顺时针的打着转。

由着身后的人忙活了半天，待到睁开眼，从光洁的镜面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时，方淮也怔住了。

他的肤色偏白，只有在平日里衣服遮盖不到的地方被晒得黑黝黝的，此时却看着极为白嫩，眉毛略微修整了一下，看着细长了些，卷卷的睫毛多了几分亮度。

发型也变了些，原先他只是随意的由着头发杂乱的生长，到了一定长度，就去胡同里的理发铺子里让老师傅给剪一下，从来也不拘是什么造型，而此时，利落的寸头被啫喱水下压了些，两侧的头发被推平，只留了耳侧往上的高度，稍微的修出了一个斜度，头顶上方的头发则是一个变了些模样的莫西干，中间高两边低。

这个发型也让方淮看着更显得年轻了些，比之前还多了些锐气。

“看着是不是像两个人了。”

造型师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得意。

像是许清舟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专门的化妆师以及造型师，他们只需要稍加打理一下就行，一般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方淮明显就是平时不注重外形的人，给这样的人来一个彻头彻尾的改变，才会有那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成就感。

顾成海面带惊叹的竖起了大拇指。

许清舟则是在不经意间把眼神瞥了过来，而后就是一个停顿，怔在了原地。

“卡！”

迈克拧着眉喊了声，看到许清舟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干脆手一挥，“先休息十分钟。”话音刚落许清舟已经从幕布前走到了化妆区。

“许哥。”方淮转过头，有些难为情。

许清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很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因为害羞，方淮的脸颊上甚至还有些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多了几分平日里掩饰起来的稚气和活力。

迈克也有些惊叹，刚开始看到方淮的模样，他就知道这是个好苗子，现在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这样，先拍你们两个人的，单人照待会再拍。”

......

拍摄双人照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事实上，迈克已经做好了多来几次的准备了，毕竟方淮一点经验都没有，只是幕布前的两个人，给了他最大的惊喜。

方淮需要配合的是杂志的内刊封面照，之前定的是林子安，现在换成了方淮，主题和动作都需要重新更换，迈克没有多加思考，直接要求两人听他的指令。

沙发上，许清舟端正的坐着，面朝镜头，翘着二郎腿，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散发着浅淡的光芒，皮鞋锃亮几乎能反射出弧度，他双手交叠着，眉心略微下压，西装衬衣一丝不苟的扣了个齐整。

许清舟的长相原本就偏高冷，此刻更是显得禁欲。

而方淮则是斜坐在沙发靠背上，背面朝着镜头，他穿的也是阿玛尼的最新套装，和许清舟不同，他的西装更显得时尚感十足，天蓝色的西装，上面是手工绣上去的金线，纯金的袖扣在灯光下不停地闪耀着，衬衣扣子从上到下解开了三颗，精致的锁骨凸显了出来。

两人的动作也极其暧昧。

方淮伸出了一只手，拽在了许清舟的领口处，身体则是慵懒的往后靠着，支撑在许清舟的肩膀上。

因为约定，所以方淮只是侧着身，并没有让镜头捕捉到正脸。

迈克兴奋的拍摄时，两人也在悄悄地对话。

“不要紧张，只是几组照片而已。”

“我没紧张。”

“你扯着我的衣服，我觉得我快被勒死了。”许清舟一脸平静的动了动嘴。

“......”方淮神色一僵，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真的好么。

只是同时，方淮的手也略微松开了些，因为脚下不着力，所以他的侧腰是依靠在许清舟的肩膀上的，许清舟的肩胛骨咯的他生疼，这样保持这个动作长达二十分钟之后，他的半个身子基本上都已经麻了。

好不容易等到迈克说‘过’的时候，方淮已经有些立不住了，许清舟也看到了方淮的不适，也不等工作人员上前帮忙，干脆展开手向后一扯，把方淮从沙发背面扯到了前面，然后一个起身，稳稳地把方淮接在了怀里。

以--公主抱的姿势。

......

顾成海眉心一跳，现场花痴的迷妹们，已经飞快的丢下了工作，嗷嗷的冲了过来。

方淮则是皱了皱眉，他被许清舟牢牢地搂在怀里，镜头和众人看不到的位置，他能清楚地听到许清舟的心跳，“扑通扑通！”，极其有力，许清舟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让他一时间有些迷乱。只是在下一秒，他听到了周围的尖叫声，就已经清醒了过来，扯了下许清舟的袖子，“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

“嗯。”许清舟点头，把方淮放在了沙发上。

而后他将手放在了心口处，那里跳动的依旧强烈，而且似乎比过去二十五年的时间跳动的更加剧烈。

许清舟不由自主的凛了凛眉梢。

工作人员被重新驱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刚才在一片忙碌中，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偷偷地拿出了手机难掩兴奋的神色拍下了刚才的那一幕，然后发了出去。

......

之后的拍摄进行的依旧顺利，几组照片都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许清舟自然地带着方淮的节奏，亲自给他指点如何站位，如何面对镜头，方淮也学的极快，两人的配合越发的默契，因此迈克的神色也越来越和善。

“很好，就是这样，再来一张。”

“方淮你稍微往右侧一点，对，保持动作。”

摄影棚里没了一贯的怒吼声，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不适应，顾成海愤愤的嘟哝了几句，明明他见过的迈克不是这样的，尼玛怎么对着这两个人就笑的这么慈祥！

正抱怨着，迈克已经面色冷漠的转过了头，冲着顾成海这边吼了一句：“不许出声！”

顾成海：......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两人的合照很快就拍摄完毕，照片很快就拍摄完毕，许清舟又补拍了自己的个人宣传照，也没有用多长时间。

因为两人的配合，照片很快就拍摄完毕，许清舟又补拍了自己的个人宣传照之后，迈克才看到了出来的成片。因为约定，方淮的部分几乎都是三十度的侧脸，有的干脆只是个背影，多少有些可惜，不过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欣赏，主动递给了方淮一张名片。

“希望以后可以有机会再合作。”

方淮接过之后，许清舟也笑了笑，拿到了这张名片，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只要迈克以后愿意提携，方淮总有机会多拍些平面广告，反正迈克经常是北京上海两地跑，作为摄影总监，手里的项目也比较多，这种兼职不占时间又高薪，也能更多的缓解一下方淮的经济压力。

顾成海却是在一边思索着什么。

许清舟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人，喜欢一个人就会无条件的对人好，不喜欢也会把情绪表达出来，这样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进入娱乐圈，粉丝觉得是真性情，可对许清舟无感的人就会觉得是情商低。只有顾成海知道，许清舟只是懒得费神。

他可以为了在乎的人付出一切，却不愿意为了其他人掩饰自己的情绪。

在这个虚伪的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许清舟这样的人接触的多了，很容易有好感。也正是因为这样，顾成海才会在工作之余，和许清舟成了亲密的朋友。

只是，许清舟不缺钱，却费这么大心思的让方淮入了迈克的眼，还自己出了两万，让迈克代为转交，作为方淮的报酬，这些方淮权都不知情。

两万块还不至于让顾成海放在心上，他只是没想通，毕竟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也不是许清舟一贯的风格。

不过当着方淮的面，顾成海即使不解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回去之后到底还是没忍住。

“为什么不直接帮忙，这样多麻烦。”

许清舟晃了晃高脚杯，抿了口微涩的葡萄酒，侧过身反问道：“直接帮？怎么直接，给他借钱还是和那个韩越一样，背着他给他的母亲送钱？”

能查到林月如，他们自然也能查到韩越，弄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之后，对于方淮的失态，许清舟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语气低沉了些，接着说：“方淮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你也清楚，他弟弟又是那样的情况，从小到大一定被不少人嘲笑过，也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方淮的自尊心会特别强，就像之前我提出给他一些新闻，他却一点都不犹豫的拒绝一样。不食嗟来之食，这是他的原则，也是底线。他不会要白来的东西，哪怕对他来说那些东西很重要。”

“我是想帮他，而不是怜悯，他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

许清舟来上海就是为了拍摄代言，因此在拍摄结束之后，就直接回了帝都，继续进组拍摄客串的剩余戏份。而方淮也在隔了一天之后和韩越一起踏上了回去的航班。

这一次的空姐，还是许钰。

看到这个有些熟悉的人，方淮也多了几分笑意。

“这么巧。”

许钰微笑着给方淮倒了杯可乐，“对啊，我们的航线是固定的，如果你以后再来的话，欢迎你继续乘坐我们的航班。”

“好。”

两人只是交谈了几句，毕竟许钰还有工作要做，方淮也礼貌的挥挥手，然后闭上了眼，陷入了沉思。也就没有看到韩越方才那一瞬间复杂的神色。

方淮只是在想，这一趟出差虽然有个糟糕的开头，但是结果还算不错。

公司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在韩越忙碌的时候，方淮也联系了一下刘铎导演，专门去给每一个过了试镜的新人演员们进行了专访，每个人的镜头都有至少五分钟，问的问题也都比较温和。

方淮深谙他们的心理，因此在采访之前，先是闲聊了一阵，然后才正式开始，问题都很简单，关于试镜的一些过程，以及对剧本的想法等等，这些采访视频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曝光出来，但是等将来有一天，《大西洋》正式播出了之后，这些东西才会体现他们真正的价值。

这一行为也赢得了演员的好感，加上之前因为方淮的推动，他们在微博上也多少有了点名气，粉丝数在两天内就有了个提升，尽管多的也才三万，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值得庆贺的事情了。

因此这趟下来，方淮的微信好友里也多了四十个联系人，当很多年后，这些人里至少都是个二线演员，联合起来在娱乐圈里已经能有相当大的话语权时，方淮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一件多正确的事情。

不过，现在能让方淮更兴奋的事情，是兜里的五万块。

那是和许清舟一起拍摄结束后，迈克交给他的酬劳，一开始方淮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因为他和许清舟的性质不一样，许清舟是正儿八经的代言人，光是代言费就至少七位数，可他只是个拍照的搭档，说实话只是个背景板。这种情况下，能拿到这么一笔堪称巨款的报酬，方淮当时就差点兴奋的在原地来个托马斯全旋加三百六十度空中转体了。

嗯，如果他的柔韧性可以做到这些的话。

‘跟着许清舟有肉吃。’

这是方淮目前最直观的想法，似乎从遇到许清舟开始，他就不断地有了好运气，转正，独家新闻，被部长公开嘉奖，甚至还有奖金，而且方垣拜师顾安北也是许清舟一手促成的事情，现在又托许清舟的福，当了回模特，还拿了一大笔钱。

这种感觉，简直是爽。

至于韩越那边，方淮其实也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关于林月如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的母亲究竟找过韩越几次，拿过多少钱，尤其是在韩越刻意瞒着他的情况下。

因此方淮也只能暂时回避这个话题。

公司那边，虽然不清楚韩越这两天一个人出去具体都干了什么，但是上海分部部长卸职，改由副部长接任的消息已经在公司里正式通报，而且原定于一个月后开拍的《大西洋》剧组也发布声明表示会推迟四周开机。

又多了一个月的筹备期。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方淮的猜想，制作组的道具出了问题，而且问题不小，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分部的部长都被迫离职，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需要加班加点的赶制道具了。

只希望一切顺利，毕竟许清舟也是主演之一。

......

下了飞机之后，方淮直接去了画室。

本来在离开前，方垣都会和他回家住，只是这次出差任务部门里指定了让他跟着去，几天的时间让邻居照顾也不是个办法，顾安北知道之后就主动把方垣接了过去，说是可以先互相熟悉一下。

顾安北想的是方垣从出生起几乎都和方淮在一起生活，而他到底是个陌生人，到时候跟着他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方淮，只怕方垣会不愿意。

其实照方淮来说，顾安北的想法完全没有必要。

方垣虽然有自闭症，但是其实很聪明，看人很准，一旦觉得一个人是好人，就不会有任何的抗拒之心，不过能让方垣有这样感觉的，顾安北还是头一个。

因此了解了方垣的想法之后，方淮也就放心的把弟弟交给了顾安北。

当方淮到画室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正面对面的盘腿而坐，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上次来时还没有看到，估计是照顾着方垣年纪小，尖锐的边边角角也都包上了一层软垫。

而顾安北正在低头和方垣交流着什么，方垣很认真的听着，偶尔也会主动回答两句。

开门的动静都没有让他们有所察觉，看到这一幕，方淮干脆退了出去，就站在门口等着。

“嘎吱”一声，隔壁的门却突然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