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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京城
京城想来有三环的说法,
外环是京城外围,都是住着平民商户的。
中环是稍微有些富贵了,住的大多是朝廷命官四品以下的。
内环就是一品至三品的官员了!向来有:绮户朱门秀,铜环铁将门。
这三环只是民间流传而已,其实还有一环,那就是极富极贵的皇城,皇城内住着都是皇亲国戚,王公诸侯。
在靠近宫墙的一座府邸,红漆大门,缨络石狮,前门阁廊,还有盘旋门柱上的麒麟,处处彰显了此地的不一般。
门前的牌匾上‘晋王府’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噫,居然还是王族,龙子凤孙呢!那就难怪这样的门脸了!
转过门前的影壁,在跨过间隔前院的月洞门,那里是正院,想来就是晋王夫妇的住处了。
寥莪院,寥莪出自诗经《寥莪》,本是悼亡之意,不知为何做了院名。
此时正是暖春,花木扶疏,缠枝攀墙,有那一只只蝴蝶在花丛间飞舞,假山喷泉,潺潺流水,好一片蝶闹花枝春流水的景色。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给这么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色蒙上了阴影,来往的丫鬟仆婢都下意识的放轻脚步,生恐惊扰了屋内已经病人膏肓的主子。
吱呀,寥莪院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青绿比甲的丫鬟,那丫鬟腰系同色缎带,身姿纤袅,容色惊人,只是却颦眉含愁。
这丫鬟正是寥莪院的大丫鬟之一燕婉,燕婉听得正房传来的咳嗽,急忙走过去,一边推开门,一边轻责守在门外的丫鬟:“桃雨,怎么不在屋里服侍,是不是打量王爷不在就懈怠了!”
桃雨低头不敢回嘴,主子病危,作为大丫鬟的燕婉会着急很正常,言语上有些激烈也是情有可原。
燕婉顾不上理会桃雨,直觉就走进去,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内室拔步床上躺着名女子,削瘦的越发显得薄弱的身子,在锦被掩盖下几乎找不到人。
青丝也不复昔日的柔润黑亮,青筋暴突的手抓着窗帘,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小船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那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就是这女子发出的。
燕婉见到这样的女子,眼泪差点流下来。
想起自己主子当年何等意气风发,怎么就落到如今这样。
女子抬起头露出那足以让百花自惭的容颜,微微一笑,安抚燕婉:“燕婉别哭,来,扶我起来!”
燕婉忍泪,上前扶起女子。
“燕婉,王爷还没回来吗?”女子有些气喘。
“嗯,”燕婉低头,“主子别急,燕飞已经去码头打听了!”
女子点点头,看向窗外,有些疑惑:“燕婉,外面可是海棠开了?”窗外正种着一株海棠。
“是的,主子,燕婉去给您折一枝回来!”燕婉见她有了精神,忙道。
女子摇摇头,“不用,你扶我出去吧!我想看看海棠开在枝头的样子!”
“可是,”燕婉不赞同看着女子,“您的身体!”
“燕婉!”女子声音微低,隐含威严。
“是,”燕婉不敢在说什么,忙张罗着。
女子是晋王府的女主人晋王妃罗玉。
作为王族,能以国名为王号,足以可见其之权势。
罗玉也是出生簪缨贵族,其太祖父随着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太祖皇帝登基之时,得封宁侯之位。
后来更是掌兵权,收复北地河山,晋位国公。
到了罗玉祖父这一代,承其父志,打退鞑掳,并且将其逼回草原。
太祖皇帝大喜,加封宁王。
德惠郡主,就是太祖的之子昭帝,在罗玉出生之时加封的爵位,这样的殊荣,就是那些亲王之女都是没有的。
罗玉坐在燕婉准备好的椅上,贪婪看着那盛开的绚烂的海棠。
只是那微有些涣散的目光看出,她看的并不是海棠,好似透过海棠看某一个人。
太祖建国未足百年,虽圣上开始重用文臣,可是风气仍然开放,贵族家的小姐,都能跨马长街,肆意游玩。
作为宁王府的嫡长女,宁王世子的嫡女,爵位德惠郡主的罗玉,在京城就有小霸王之名。
那时的她何等畅快,何等肆意!
可是就在遇到那个人时,在那如暖阳的笑容下,动了心,失了魂!
那样的海誓山盟,那样的温柔如水!
可是通通在皇位面前败退,他最终娶了别人!
她为了他痴心不悔,哪怕他已经有了妻儿。
他说为了他下嫁他人,好,她嫁。
他说为了他盗取情报,好,她盗。
可是到头来,又是怎么样?
换来的不过是一副残败的身躯罢了!
就在一月前,她突然晕倒,得知了她中了慢性毒药,已经毒入心肺,药石无灵。
她以为问题出在晋王府,可是查找之下矛头对准了他,那个让她爱而不得的男人,夜慎。
得知事实,她如晴天霹雳。
她悔,她恨,她怎么能就这样让他骗了她后依然得偿所愿!
她动用了父王留下的人脉,誓要在夜慎称帝之路上留下一颗炸弹,凭的就是对他的了解。
一切做完了,就结束了吗?
没有,还有一人,那个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的男人,她的夫君,晋王夜兊。
知道她爱的是夜慎,依然执意求取的男人。
成亲三年,纵着她分居三载不曾圆房的男人。
知道她盗取情报,也不曾揭穿她的男人,
总是用沉痛目光看着她的男人,
罗玉啊!罗玉,此生你该怎么去偿还这一片深情如海?
“燕婉,”罗玉轻轻喊。
罗玉忙走上前,“主子”
罗玉目光不离海棠树,“我只怕等不到王爷了!”
“夫人,”燕婉一惊,“您胡说什么,您,会好的!”
“呵呵,”罗玉轻笑,“痴丫头!”
“我的妆匣中有一封信,你帮我转交给他。”罗玉低声道。
夜兊!
罗玉心里轻轻呢呐,此生有夫妻缘,却无夫妻情份!
但愿来世,不要再遇见你们,不要在爱上他,不要再被你爱!
爱人与被爱皆自伤!
由爱生忧患,由爱生怖畏,若离于爱者,无忧又无惧!
这是她幼时曾听过的话,到如今才解其意!
攀着海棠枝的纤手慢慢滑落,罗玉慢慢闭上眼,轻轻吐出口气。
“主子”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