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声东击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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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歌赶紧叫人，将洛川送到了房内！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跟了洛川这么久，早就看穿了洛川的心性，虽然这几天洛川为了大局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但是从给了王老虎命令的那一刻之后，柳长歌就从洛川的眼睛里看到死灰一般的绝望，甚至，迷茫.。。

柳长歌也是悠悠的叹了口气，自从走上了这条路，洛川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爱情，有情，亲情，这些别人看起来最宝贵的东西，一一的在洛川眼前流过，而他，却只能看着，甚至很多时候，必须亲手将这些东西断送！看着天际变幻的风云，柳长歌黝黑的皮肤上划过一丝红色，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内心也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憋着一口气，想要发泄，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去发泄！

洛川的病并无大碍，连日的劳心劳力，加上抑郁导致了昏迷，神医老刘看了洛川的病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话，而是亲自去煎药，而后亲眼看着侍女将药喂了下去！

一剂药入腹，洛川的脸色好了不少，只是眼睛里仍然藏着深切的悲哀，看到老刘，洛川突然起身，托着虚弱的身躯，生生的跪了下去，哽咽道：“刘老，我对不起你，是我亲手将二哥送入了火窟，让可颖遁入了空门！你骂我，打我，我都没有怨言！”

洛川低着头，老刘扶起洛川，老泪纵横，洛川看着老刘，这还是以前那个在鄢县步步为营，让自己破解案件的仵作么？两柄雪白，满脸皱纹，仿佛一夜之间，被时间的刻刀无情的划过一般！

“不怪你不怪你！”老刘叹着气，抬着头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医生，但是我心中也有大义，为了未来，为了大义牺牲一些人，是不可避免的！老虎这孩子是好样的，我心里早就将他认作了女婿！可能，可颖没有这个命，注定要青灯常伴！”

说到这，老刘用手鞠了一把泪水，洛川是心里觉得更加的难受，他宁愿老刘骂他是个不顾兄弟情谊的冷血动物，宁愿老刘打他，最好能让他伤经断骨。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别人的安慰，反而会让自己更加的难过，那样会让犯错的人更加的自责，更加的痛苦！

洛川不知道最后老刘说了什么，看着窗棂上的爬山虎，仿佛看到了王老虎正笑着对自己说着什么，窗外的太阳射入了屋内，阳光中，仿佛有无数的灰尘正在快速的上升着，洛川看着看着，心里突然一阵茫然：“难道，这人世间有许多东西，只有在太阳底下才能显出原形么，比如人的忠心，人的阴暗面，以及，人类人性上闪耀的光点！”

此时，洛川只感到自己想要杀人，恨不得杀了司马秋全家，难道，他的性格里也有这么残暴的一面？洛川低头，看着地板，久久没有抬起头，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那个仁义将军，也许他性格温和，和蔼可亲，但是洛川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一头受伤的野兽，随时准备给那些准备伤害自己身边的人致命的一击，神经变得如此的敏锐！

······柳长歌此时忙的不可开交，所有的一切都要他处理，此刻，俨然做起了在南郡城长干的事情，他正在处理公务，洛川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房内，柳长歌一看是洛川，慌忙的站了起来，让了座位！

洛川没有坐，只是看着柳长歌，问：“长歌，我们现在还有没有能力分兵去攻打司马秋？”

柳长歌一听，大为惊骇，他苦求道：“元帅，大局为重啊，我们夺了巴郡，四周并没有安定，巴郡民风彪悍，许多反抗势力还正蠢蠢欲动，而且蜀郡的大军正步步紧逼，我们不能在分兵了！”

柳长歌言辞恳切，几乎是哀求！

洛川点了点头，眼神冰冷，柳长歌打了个寒颤，此时天气炎热，他却感到背后一阵恶寒，这是多么恐怖的眼神！

“我有一计，你参考一下！”洛川面无表情的说！

柳长歌叹了口气，看来，洛川是早已经有了打算，先前一问，只是给自己一个心里准备而已！

“您说！”柳长歌无奈的说！

“佯攻内江，吸引蜀军，而后挥师直取庐江！”

洛川此话一出，柳长歌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还以为洛川硬要杀了司马秋才解恨呢！

“此计甚妙，眼下蜀军正在自贡集结，如果攻打内江，自贡蜀军必定前往救援，我们只要在半道埋下一只伏兵，必定可以给蜀军以重创！”柳长歌笑呵呵的说道，脱去了心里的包袱，他笑的很是开心！

洛川点了点头，看着柳长歌，他能够清晰的感觉道柳长歌内心的变化，“放心吧，我不会冲动，司马秋，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柳长歌大奇：“谁？”

洛川冷冷的笑了笑，“你忘了，这个大军里有一人发起疯来，是我也劝阻不了的！”

柳长歌张大嘴巴，“你是说，秦科？”

洛川点了点头，而后又和柳长歌商量了许久，一直到了新月初升的时候，才出了房门，凉爽的夜风，赶走了一天的灼热，许多百姓都在自家的院子里聊着天，看着星罗满布的夜空，说着一些荤话！

远处几只家狗，正狂吠，声音飘去很远很远，洛川走在大街之上，看着繁华的巴郡城，正逐渐的安静下来，不知为何，他很想喝酒，随便找了一间夜间营业的酒楼，叫了几瓶烈酒，一口酒灌了半瓶，洛川不是一个嗜酒的人，烈酒入喉，一路火辣，腹中如同火烧一般！

脸上肌肉抽动，面色也是红了不少！

正在结算一天营业额的掌柜的看了洛川一眼，心里暗想，此人恐怕也是个伤心人吧，这巴郡烈酒天下闻名，从来没有人这样一口喝下半瓶的，这样的喝的，要么是不要命的，要么就是内心痛苦，只求一醉的！见多识广的老板，看透了洛川心里的痛苦！

他走出了柜台，为洛川倒满了酒，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笑了笑，“爷？怎么？心烦么？”

洛川斜睨了掌柜的一眼，打了个酒嗝，浓烈的酒气几乎让洛川眼泪直冒，不过他暗运内功忍住了，“没事，你忙去吧！”，洛川眼睛紧盯着窗外的茫茫黑夜，面无表情的说道，手中的酒杯又空了！

“嘿嘿！”掌柜的笑了笑，替洛川满了酒，如同自言自语的一般的说：“我开这酒店二十多年，刚开始开的时候，生意惨淡，天天亏欠，老婆受不了这种苦日子，跟一个商人跑了，唯一的一个儿子也因为我的打骂离家出走，从此没了音讯！说实话，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糟糕！”

老板不知道从哪拿了个杯子，自斟自饮了一杯，洛川听着老板的话，也不由得看了他几眼，老板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刀削一般的脸上写着精明，一双小眼睛中总是冒着一些精光，虽然说这这么悲伤的往事，但是他仍然笑着！

“后来呢？”洛川不知道什么原因，问道！

“后来？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不论命运对我们如何的不公，如何的刻薄，我们自己得好好的活着，老天对我们不公平，我们自己就要对自己公平；老天给我们挫折，但是我们自己不能给自己挫折，我们得学会看淡一些事情，就如同这杯酒，在酒鬼眼里，他是好东西，在不喝酒的眼里，他就如同毒药一般，很多时候，老天将同样一个东西放在不同的人面前，得到的是不同的反应，所以，我们得学会控制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这杯酒也许可以解渴，也许可以让我们忘掉烦恼呢！”

老板笑了笑，转动着酒杯，不喝，只是看着，“从那以后，我就尽量让自己每天都变得开心，充实，因为，生活本身没有变化，变化的只是我们的心境而已，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善待自己呢？”

说着，老板看了一眼洛川！

不论如何，老板说的很好，洛川不由得敬佩起了这个终日和市井打交道，显得有点世俗味道的老板，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很俗，更多的时候，我们没必要装清高，我们就是一个俗人！洛川自嘲道，举起杯，眼里充满了感谢，“谢谢你，你的话让我获益匪浅！”

老板呵呵的笑了笑，“我的话对很多人说过，不论是谁，只要他来我这买醉，我都会这样对他们说！”，顿了顿，老板露出笑容，眼里闪烁着生活沉淀下来的智慧：“但是，听不听得进是你们每个人的事情，就像我先前说的，同一样东西，在每个人看来都是不同的，不过，只要我的话能够起一点作用的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说完，老板就起身走了，洛川低着头，细细的品味着老板的话！

“你的酒钱就免了吧，就当我送给你一场遗忘！”老板迈着步子，慢慢的走去，脸上挂着笑容，“只是，遗忘的本身就是铭记啊！”

本来，这最后的一句话老板说的很小，几乎不可闻，但是武功到了洛川这个境界，听得一清二楚，洛川听完，身体巨震，眼里充满了震惊：“遗忘的背身就是铭记，，，遗忘的本身就是铭记。。。丽雅，二哥，姬云，我。。要忘了你们！”

说完，洛川转身就走了，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府衙，因为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