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转身跪倒在普兰馨面前,哭着开口“公主给我们做主啊”
“起来起来,我最看不了这个了”哽咽的哭着,普兰馨起身拉起他们,抹着眼泪,哭的泣不成声“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哭什么,但是觉得你们哭的好伤心啊,我都受不了啊,你们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跟我说,我一定给你们做主”
“奴才们确实有一位前皇后,确实我们的主子,就住在这里”刘正忍着眼泪开口“皇后生的苦,走的也难,皇后生前对我们极好,我们做奴婢的,也没有什么能够给的,就想着,给皇后守三年孝,也是尽了心意,尽了我们的孝心”
“嗯嗯嗯”普兰馨重重的点着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几个人,哀叹着开口“也是你们皇后的福气,可是怎么了,有人不让你们守吗?”
“公主”小福子再次跪下,哭的泣不成声开口“新后举行大婚,点名要我等去伺候喜宴,我们……我们皇后去世,还在守孝,我们不愿意去,非要我们去……非要我们去,公主,若是能说上话,别让我们去了,我们心里真的难受啊……”
“是啊,公主”三个宫女同时跪下,哭的同样悲切“我们只是想吊唁一下皇后,可是,她们不给我们机会,说我们不去,就……就打死我们……”
“你们说的什么啊”抹着眼泪,普兰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小眉头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的人们“你们说的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是这样的公主”刘正抹干泪水,平复着情绪开口“我们是原皇后的宫人,我们的皇后,在五年前失踪,年前……来消息说,皇后,五年前死在了外面……”
说不下去,刘正极力的平复着情绪,抹着泪水,清着嗓子接着开口“我们就想着啊,我们就在以前我们给皇后准备的院子里,不说三年,给皇后守一年,一年就行,可是,新后大婚,非要把我们调走……,我们,实在是不愿意回去,想想我们的皇后,一个人,风雪交加,漂泊葬身在河边……”
厅中一阵哭声,普兰馨也跟着抹着眼泪,虽然没有听得太懂,但是他们哭的真的太伤心了。
“我们皇后没有做过坏事啊,皇后是个好人啊,可是为什么就落了这样一个下场”刘正接着开口,哭的泣不成声“皇后对咱们好,爱护咱们,咱们跟着皇后的时候,没有受过丁点的委屈,可是,皇后去后,就这一点的愿望,我们都替皇后完不成,我们……枉为人,枉为人啊……”
“……”跟着哭的悲伤,普兰馨坐着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的几个人,突然站起了身,又像是想起什么事儿似的皱眉“你们的皇上让你们回去吗?”
“是”刘正躬身“皇上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不怪皇上”
“哼”抹了一把泪水,普兰馨嘟着嘴不屑的开口“你们不怪,你们的皇后一定怪,你们想想,像你们说的,皇后死的那么惨,且不说,皇后怎么会漂泊在外面,就说现在,你们守孝皇上都完不成,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好不好!”
“不可不可”刘正慌张的摆手,稍转身看到楚飏在门口站着,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是咱们的错,都是咱们的错,不怪公主,不怪公主”
“没事儿,带着他们去准备吧”楚飏背着手走进来,对着刘正摆手,走向主位坐下“准备马车,等会儿回去”
“是”那几个人叩头,弓着身退出去。
普兰馨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主位上的男人“你还让他们回去,他们只是想守孝,想尽一份心,你新人也娶了,旧人的这点愿望你都完成吗?楚君,你这是太狠心了”。
“跟你一起来的蝶舞夫人是北界王的夫人吗?”楚飏没有接普兰馨的话,端起手边的茶盏,问的毫不经心“北界王对夫人不是很好吧”
闻言,气的喘息,普兰馨嘟着嘴不说话看着外面,翻着眼,瞄着主位上的楚飏,在心里哼哼。
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哼
“公主……”刘正从外面端着茶进来,给楚飏添了茶,又过来躬身给普兰馨添茶,小心翼翼的开口“公主说话小心些,这里,可是北楚”
“哦……”猛地反应过来,慌张的捂住口,看着刘正端着茶托出去,普兰馨有些后悔了,慌张的开口“是啊”
“那就对了”笑的很是笃定,楚飏握着茶杯抿唇。
“额……”隐隐约约的觉得,楚君下面有话在等着她,普兰馨慌忙接着改口“不是啊,对沈蝶舞很好啊”
“是吗?”笑的很是怀疑,楚飏低头抿着茶“朕看不像,从这次沈蝶舞带着队伍来就可以看到,你父亲对沈蝶舞很是排斥,想必北界王对蝶舞夫人也不会好”
“你什么意思啊”直肠子一急,普兰馨不及思索的开口“你以为我大王跟你一样啊,为了自己不顾别人的感受啊,我大王才不是呢”
“是吗?”楚飏接着笑,笑的普兰馨毛骨悚然,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好吧,她承认,大王确实不怎么喜欢沈蝶舞,可是大王绝对跟楚君不一样好不好。
“当然”仰着头,倔强的顶上去,普兰馨坚强的撑着自己的脸色。
“……”笑的不动声色,楚飏看着普兰馨扬起的小脸接着开口“蝶舞夫人是东界王送给北界王的是吧”
“啊”听着楚君猛地转话题,普兰馨一时的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仰着头接着开口“是啊,怎么了?”
“天下第一美人呢”楚飏笑着,看不出心思“朕当然知道,天下人谁不知道,见了更是让人过目不忘,说起来,东界王也是大方”
“什么大方”普兰馨轻嗤,满满的不屑“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哦,是吗?”显然楚飏对听到的答案很满意“看来真的北界王把东界王耍了啊,说起来,北界王也是真的了不得呢,东界王领衔西秦四界多年,心智想必也是超群的,北界王初出茅庐就有这样的战绩,也是可喜可贺”
“才不是”不屑地瞥着眼,普兰馨没心没肺的答着“是东界王觉得把沈蝶舞献给北界王,北界王就不要我了,可是啊,东界王大错特错了,北界王才不会要那种女人,何况还是东界王用过的女人”
“哦—”这一次,楚飏是震惊的发出声音,笑着,闲话家常一般的看着普兰馨“公主,这话可不好乱说,有损国威的”
“哼,我大王才不会怪我,我大王就喜欢我这样的”冷哼着,普兰馨把玩着胸前搭着的辫子,转头看着四周的紫色白字的挽联,深深地排斥“我大王才不像你们这些人,说起来,男人也都是无情啊,你前皇后逝世的消息没多久,你就要娶新皇后了,也不知道,你前皇后地下有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坐在原地握紧茶杯的边缘,楚飏才没有泄露心底的情绪,坐在椅子上稳住情绪,楚飏再次展开笑脸看着普兰馨“若是你呢,若是你哪一日早些时候离开了北界王,你听到你大王立沈蝶舞为后,你可会难过”
一句话问住了普兰馨,坐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普兰馨低头,眼里蓄满了泪水,摆弄着手中的衣摆,哽咽着开口。
“若,有那一日”低头眨着泪水,普兰馨的情绪低沉“我一定劝大王立沈蝶舞为后,这样大王能早一天脱离悲伤,也是我愿意看到的,若,我不能……无缘再陪伴大王左右,我情愿沈蝶舞站出来,毕竟沈蝶舞,也是真心真意对大王的,我放心”
“……”楚飏看着普兰馨握着衣角哭的断断续续,心里的情绪再次涌上来,忍了几忍,终究没有忍住,情绪也落了下来,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低沉的开口“她不会愿意我娶萧氏”
“那你为什么娶?”抬起泪眼,普兰馨看着楚飏“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娶”
“这是我的宿命”低着头继续开口,这一瞬间,楚飏卸了心房“我的宿命我就得完成,我没有选择,其实我一直都没有选择,当初她在的时候因为卸了皇后的位置,住进了另外的一个宫殿,不喜欢那个宫的牌子,跟我说想要昭阳宫的牌子,我说不行,那个牌子是朝阳正宫皇后的牌子,给不给不是我说算的,后来她虽然闹了,却也停下了要求,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明白我的难处,就没有再提,所以,一直到她离去,住的那个宫里,连一块牌子都没有……”
“……”听着楚君的话,普兰馨皱着鼻子坐着,责怪的看着主位上低着头的楚飏,眼底隐忍着泪花。
“后来,她还是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怪自己,我觉得,她的走,我有大部分的责任,而且,我明知害死她的人是谁,可是我还是得护着,得养着,一直到害死她的那个人去世”
“你真过分”普兰馨责备的开口,瞪着楚飏“你是楚君我还是要这样说,你真过分,你太过分了”
“我当然知道”楚飏抬起头,笑的苦涩“我现在做了更过分的事儿,我为了稳住前朝的臣心,我要立她最不喜欢的女子,而且是当初拉她下皇后大位的女子为后,你说,她会不会怪我”
“会”毫不犹豫的反驳,普兰馨盯着一直笑着的楚飏“一定会的,她一定非常的怪你”
“那你也会怪你的大王吗?”楚飏反问,有点期待普兰馨的回答,仿佛普兰馨说的就是陆珈的回答“若有一日,你变成了这样,你的大王娶了害过你的女子,你也会怪你的大王吗?”
“我……”话到嘴边,普兰馨停住了,只是看着楚飏。
“会吗?”依旧笑着,楚飏一动不动的盯着普兰馨的眼睛“就如我假设,如果你先走一步,你大王为了朝野不得已娶了你不喜欢的人,你会怪你大王薄情吗?”
“我……”再次停顿,普兰馨看着楚飏的笑意愣住了。
会吗?!
如果是她,她会吗?会怪大王吗?!
不会吧,因为她也知道,北界王是不得已的,是不得已的,她就不怪。
“你是不得已的吗?”普兰馨问出了口。
“是”楚飏坚定的开口,盯着普兰馨的眼睛“非常的不得已”
“你很爱你的皇后吗?”普兰馨再次开口,同样盯着楚飏的眼睛“像大王爱我一样,一样的感情吗?”
“比你大王的深,比天下所有人的都深”楚飏接着开口,肯定的,坚定,重重的开口“很爱很爱她”
“那好吧”看着楚飏的眼睛,普兰馨低头,无声的摇头“不怪,我不怪”
“……”盯着普兰馨的动作,楚飏无声的笑了,只是眼底多了一层泪雾,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一霎那,他觉得,她近的就像在眼前一样,跟他说话,跟他斗嘴吵闹。
眼前的女子说不会,他信,因为,他同样也相信,她也不会怪他,相反,她也许会很高兴,因为她爱他。
这个他十分的确定,她爱他,非常非常的爱。
外面的风雪又起,楚飏看着外面的风雪,唇角扬起。
又下雪了,又要过年了,这一年过去,就是第六年……
她走了六年了。
背着手走向门口,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楚飏的脸色再也没有半分的笑意。
以前没有消息的时候,没日没夜的盼着消息,想着,总有相见的一天。后来,终于来了消息,大病一场以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或许,再过十年,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再过十年,他的时间够了的时候,就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阳关道上,她还能不能认出他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然后拉她入怀,跟她在地下做一世夫妻。
在地下就好,因为他不知道,再来一世的话,他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她,找不到她怎么办,喝了孟婆汤忘了怎么办?!
所以,在地下就好,在地下就好,因为有她的地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问他为什么现在不能去陪她。
迎着风雪走进雪里,楚飏在雪地里踩着深深地脚印往大门口走。
他不能走,他的国家还没有人来继承,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同意萧氏的另一个女子进宫的原因。
他已经受够了等待,他已经不能再夜夜难眠,所以,他想要一个继承人,这样,他百年后,或者不到百年后,就能把北楚交出后,然后走出去,去找她,然后游历山水,住宿山中,做一对寻常夫妻。
直到,他真的找到了她,在一个孤零零的小河边,一个小小的坟冢,那一刻,他的心痛的像是被千万把小刀割。
他心爱的女人,就孤零零的在一条小河边,一个小小的坟冢,孤零零的待了五年。
五年,怎样的天文数字,多少个日日夜夜,她该是多么的孤独,她走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害怕。
可是,现在不怕了,因为那一天他把她接回来,在他心底的位置,他给她腾了出来,让她永永远远的住进去,这一生,谁也不能取代。
看着走进风雪中的男子,普兰馨站在门口,看着雪地里孤独的背影,瞬间泪水蓄满了眼眶。
这个背影太孤独,让她不忍心看,她回去一定要告诉大王,就算有一天自己先离去,大王也不要这么难过,她不要大王这般难过。
风雪越来越大,盖住了眼前的一切,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普兰馨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已经消失在风雪中的楚君的背影,这一刻,她相信,她亲眼看到了楚君发自心底的爱,深深地爱……
西秦北界的正殿里,下面群臣议事,陆珈单手扶着头睡着了,又因为史大夫气急败坏的一声高叫,陆珈猛地从昏昏欲睡中醒来,胳膊失衡,碰到了桌边的茶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史大夫吓得慌忙躬身,老刘正跑过来收拾,陆珈接过一旁小太监递过来的手绢擦拭着衣衫。
大殿里一片安静,众人慌忙的躬身,陆珈无声的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说,而后,打起精神,握着笔记载着,不自觉的也是眼皮发紧。
今天讨论的项目是大漠公园的建设,是在沿河绿洲地带,还是在大漠深处地带。
毫无意外,分成了两个阵营,大概的意思也非常的明显,支持绿洲的是觉得可以充分利用水源,顺便可以扩展绿花带,有利于种植植物。
支持大漠深处的,是觉得,依然草根土都可以移植,所以那就算不上事儿,而且大漠深处的公园,这样的主题公园,会更吸引旅客。
本来两边的人,两个议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争吵了,大概的意思就是一方觉得另一方不懂得因时治地,另一方觉得这一方只会乐得其成,不会征服困难、
后来越吵越厉害,越吵越厉害,开始的时候,仲大夫身为首臣大夫也跟着劝,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也加入了争论,一时间,北界的朝堂变成了一片争吵声,两方据理力争,都不想让。
其实也没有有营养的建议,都是不痛不痒的,以至于陆珈听着听着睡着了……
“你们说公主……”
人群的纷乱中说到公主,陆珈瞬间坐起身,跟着开口“公主,公主在哪里,公主回来了吗?”
“大王”大殿里静了下来,众臣面面相觑后,仲大夫躬身小心翼翼的开口“微臣们说的是,公诸于世,公诸,不是公主……”
“哦”有点失望的开口,陆珈在静悄悄的殿中,看着外面黄昏下的飘雪,喃喃的开口“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是不是不听话,又惹麻烦了……”
“大王……”看着陆珈深沉的脸色,众臣躬身“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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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没找到”黄昏的飘雪中,南界王急的满头是汗,对着门口的通报者怒吼“你说什么没找到,一个大活人怎么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