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中午错的时间,陆珈正在殿中翻阅新上来的折子,老刘正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满头是汗的喘息着开口“大王,大王,大梁的使臣来了”
“……”猛地一惊,陆珈坐直了身子,这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不认为这伙子叛军对大梁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所以对大梁的这个反应,她一时间确实是懵中。
“请”陆珈开口,对着老刘正摆手。
“是”老刘正急急地出去,对着门口的太监摆手,外面的太监出去传报,陆珈在殿中稳襟正坐,对着一旁的老刘正暗暗招手,低声开口“去请仲大夫,卢督卫”
“是”老刘正转身往下跑,陆珈再一次坐正,眉头打成结。
“大梁使臣到——”随着门外的喊声,一个身着朝服的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拱着手对着陆珈一躬到底“外臣祖兴,请,大王金安”
“免”坐在主位上,陆珈看着殿下的使臣,她认识,几年前也是这个人来的,只是不是这个人带的队,而是另外的一个人,那个人还被她教训了。
印象里,这个人极为稳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王”祖兴开口,再次一躬到底“微臣这次来,是奉了我大梁萧皇的旨意”使臣说的不卑不亢,沉稳有力。
“萧皇口谕”使臣开口再次躬身“十五座城池,这个狗贼都可以不要,什么事儿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们要叛贼劫持的那个人,务必请大王要救出来”
闻言,陆珈的眉头皱了起来,听语气,似乎不对劲,似乎萧皇在乎的不是城池跟叛军,而是叛军挟持的人质。
“这是人质的姓名画像”使臣往前恭敬的举起手里的折子跟画纸,一旁的随侍太监接过来躬身给陆珈,那使臣接着开口。
“画上的人叫陆昱,此画是三年前的画像,虽说过了三年,但是会有些些的出入,但是变化必定大不了,此人对萧皇意义重大,务必请大王帮忙救出,萧皇一再嘱咐,只要救出此人,莫说十五座城池,就是再加十五座也会奉上,并且保证一定跟西秦日后十年中互不相扰,反之,萧皇一定会全力而为,还望大王三思”
“……”好半晌,陆珈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坐着愣愣的听着使臣把话说完。
大梁使臣说了什么?!
陆昱是哪个?是她的弟弟吗?!
萧振曦这么紧张的跟这个所谓的叛贼斗了两三年之久,就是因为叛军手里的人是她的弟弟吗?!
“不瞒大王”看陆珈坐着没有反应,使臣躬身开口“此人质对我萧皇意义非常,这关系到一个对我萧皇非常重要的人,不瞒大王,那个人已然逝世,这个人质,是那个人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萧皇对这件事很是看重,所以,务必请大王三思!”
“……”坐在主位上,陆珈的手在两侧几次握成拳。
她相信,她十分相信萧振曦为了她完全能够做出这种事。
她相信这是萧振曦能够做出来的事儿,她相信,莫说十五座城池,就是再多的城池萧振曦都会义无反顾。
所以,她才会愧疚,才会内疚,才不愿意去打扰他。
因为,萧振曦要的她给不起,所以,她情愿躲的远远的。
“大王”
“大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仲长繁跟卢炎急急地跑了进来,对着大梁使臣礼貌的拱手后,转身走向了陆珈,再次拱手,平复着呼吸“大王”
“嗯”平复着心情,陆珈扶着案子低下了头,眉头因为心痛微微皱起。
这个动作让仲长繁跟卢炎怒意大起,潜意识里,他们是觉得,大王一定是被眼前的这个使臣难为了,立刻一股火冲上脑门,仲长繁开口之前,卢炎已经走了上去,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大梁使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陆珈抬头,急声开口“卢炎,住手”
“是”满眼怒到通红的盯着眼前的使臣,卢炎收回了宝剑,怒视着站在一边,一旁大梁的使臣惊魂未定的瞪着眼睛看着陆珈,喘着气,再次开口“大王……”
“我知道了”扶着桌沿,陆珈平复着情绪开口“你先回去,告诉萧皇,我一定鼎力而为”
“是”那使臣看了仲长繁跟卢炎的怒意,心中一阵明朗,表面上没有动静,而是拱手后,转身退出了大殿,宫门外,坐上车子疾奔大梁。
西秦不像是要帮助他们的样子,而且当殿给他下马威,这件事,西秦是靠不住的,必须得跟皇上回复。
西秦殿内,陆珈一直抚着胸口坐着,始终闭着眼睛,胸口刺痛的她一阵阵的冒着虚汗。
好久,好久没有了这种感觉。
“大王”卢炎紧张的开口。
“大王”看着陆珈的脸色愈加的苍白,仲长繁也担心的开口“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抚着胸口,陆珈对着两人摆手“去查查,大梁叛军中的陆昱到底是什么人!”
“是”两人担心的拱手,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额……”抚着胸口,陆珈慢慢的趴在了桌子上,身上连同脸上的汗湿透了书案上的宣纸。
她不敢想象,萧振曦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她以为,萧振曦早就把她忘了,就像楚君一样,不断娶亲生子过上了幸福人的生活。
她早该想到,萧振曦或许不会那样做。
她早该想到,萧振曦或许还在抱着愧疚在生活!
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她每次离开,都让萧振曦寝食难安的生活,萧振曦并不欠她的,是她一直以来都欠萧振曦的,她一直想着还,却没有想到,却越还欠的越多。
萧振曦为了陆昱……
陆昱,陆珈猛地清醒,猛地坐起身,伸手拿起了画像,果然是陆昱,只是,是一个孩子模样的陆昱。
大梁使臣说,两年前,没错,两三年陆昱才十五六岁,的确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那就是说,羽林卫说没有找到陆昱,陆昱是被大梁的叛军抓了,怎么会抓,从叛军手里那十五座城池就该明白了,一切都是萧太后的主意!
萧太后!
双手无声的握紧,陆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画像。
如果是陆昱,那这件事……她就得再次慎重了!
“大王”老刘正再次跑了进来,皱着眉开口“程山将军来报,大梁叛军的首领想求见您,说他手里有咱们想要的东西”
“……”坐在椅子上,陆珈的神色变了变,半晌后对着老刘正招手“去叫卢督卫来,点齐兵马,我要去边关亲自去看看”
“是”老刘正躬身,退着小跑出去,不大一会儿,卢炎走了进来,一身暗红色归家,身披大红色披风,头戴钢盔,威风凛凛。
“准备走”陆珈折好信封,起身往外走,卢炎有些犹豫的开口。
“仲大夫,仲大夫说等……等等他”
“不必了”打断卢炎的话,陆珈往前走着,转头告诉老刘正“告诉仲大夫,我去去就回”
“是”老刘正领命,陆珈大步的走出殿外,卢炎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大殿。
约一盏茶的功夫,仲长繁带着人跑了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急的跺脚。
晚风习习,陆珈站在边关城内中军院的门口,看着天边的晚霞思绪沉沉。
大年初一,中午往这边走,一路上年味浓浓,大街小巷的红纸福字,爆竹的红纸铺满地面,每个人都在笑,只有她,只有她坐在行走的马车里笑不出来。
陆昱是她唯一的亲人,可以这么说,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些年,她连年征战,自觉保不住陆昱,就一直没有动念头。
后来来到西秦,国内局势严峻,形势一触即发,她更不敢动念头。
从心里来讲,她觉得楚君不会亏待陆昱,后来秦翰卿的到来她才知道陆昱走了。
她知道陆昱为什么会走!
因为姐姐死了,陆昱觉得报不了仇,但是他不愿意再受楚君的保护。
秦翰卿说陆昱去了河堤去扛包!
可是她派人找遍了北楚所有的渡口,没有一个叫陆昱的人,没有一个跟那个时间点重合的人。
所以,对于大梁使臣的说法,她心里是打鼓的,她不确定现在压在大梁叛军账中,做了两年人质的人是不是陆昱,如果是陆昱……
心微微的疼,陆珈站着门口,看着天边那片红云,眼眶在湿润。
那她这个做姐姐的,该有多失责……
两三年的人质生涯,该把一个孩子折磨成什么样子。
眼前的一个稚嫩的脸庞闪现,陆珈仰起头,控制着眼底的雾气。
那一年陆昱13岁,现在5年了,今年,陆昱18岁了吧。
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经历了全家灭亡的悲剧,也许在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已经万念俱灰了吧!
也许当年,她不该一个人走,她不该给秦俊卿托孤,她该找到这个孩子,带着他一起走。
这样就算是路上多苦多难,也是一份生的希望,而不是要一个小小的少年独自承受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无助。
“大王——”门口一个人影跑着进来,一身黑褐色暗花盘花袍,腰缠绣花玉带,倌发高挽下一张细长的脸,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看到她也是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光芒像是看到希望一样。
“臣萧宏鑫拜见西秦大王”眼前的人倒头便拜,陆珈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卢炎也愣了一下。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梁的叛军,见到她会行此大礼。
“免礼”拉回思绪,陆珈上下打量着跪趴在三层台阶下的人,转头看了卢炎一眼后,陆珈转身走回殿内“请进吧”
“是”那人恭敬的起身,眼睛转了转,跟着陆珈往里走。
宽阔的大厅内,陆珈在主位的书案后坐定,抬头看着大厅中间站着的男子,半晌后开口“你既是大梁的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回大王”那人恭敬的拱手开口“在下是大梁的皇室宗亲世子,跟大梁萧皇一脉相承,可叹我大梁,昏君当道,滥杀无辜,残害我皇室宗亲,我等也是别无他法才揭竿起义,铲奸佞,重塑朝纲”
“噢——”拉长了尾音,陆珈犹豫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本王听说,萧皇初登大位在北楚受劫,那次……可是你所为”
“大王见笑了”拱手,那人貌似羞愧的开口“确实是在下”
“呵”轻笑,陆珈收回了眼,掩饰着眼里的轻蔑开口“那您也是道行高深,经过那么大事儿居然安然无恙,还能重新揭竿起义”
“大王有所不知”那人躬身“那时萧振曦多行不义,在下本着救世济人的心愿,本想杀了萧振曦,可是不想中途出了变故,正当我等要出师之时,北楚君主突然带着人赶到,阻止了我等的动作”
眼睛垂下,陆珈半靠在椅背上:果然,当年萧太后针对的还是她,萧太后是料定她一定会去就萧振曦,所以才给她绕了那么大的弯子,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她。
“我们无恙是因为萧振曦在北楚大病一场,修养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痊愈”萧世子接着开口,陆珈的脸色怔了一下。
看来,萧振曦所遭遇的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病了一场”稳住声音,陆珈保持着平静开口“从何说起”
“据说是中了邪,北楚宫中拿着剑追杀萧太后,后来被楚君拦下了,萧振曦还要拼命,突然吐了一口血,倒下混了五六日才醒来,醒来人也不行了,说来惭愧,在下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免于一难,也是因为后来萧皇一年多的养病时间在下才找打了新的地界”
她也是因为这一两年的时间打回了北界。
单手抚住了胸口,胸口的刺痛使陆珈额头上的细汗层层又起,低下了头,陆珈只觉得心口吼间一阵阵的发紧,强忍着扶着胸口忍了几忍,感觉到嘴旁的腥咸,陆珈心里一惊,伸手擦向唇边,离手发现手上粘着鲜红的血。
“大王”卢炎急急地开口“您的鼻子怎么流血了”
“没事”看着是鼻子上的血,陆珈稳住了心绪,镇定的开口“许是太干燥的原因”
她不能吐血,更不能生病,现在不是她生病的时候,她有太多的事儿要做,她有太重要的人要救,她还有太重要的人要见。
她发誓,此事一了,一定去见萧振曦。
“大王不舒服”卢炎急急地开口,对着门口喊“请太医”
“不必”抬手止住,陆珈强撑着精神,看着殿下慌张的萧世子“你说的人质,在哪里?”
“这……”萧世子一阵错愕,谨慎的抬头看陆珈“不瞒大王,并未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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