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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子弯弯曲曲的,道路倒是很清静,并没有摆着摊。阴冷阴冷的天气,祁安落还未到巷子中央,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儿。
四周都是民房,一眼看去道路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出哪儿能藏人。祁安落的心里着急,想给钟湛打电话又不敢。又跑出了那么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这条街正在拆迁,有工人以及挖掘机在远处施着工。
她这样跑着显然不行的,如果被那俩男子的同伙遇见,只会给钟湛带来麻烦。祁安落虽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但还是放慢了脚步,边走着边看着街道的两边。
她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闹闹嚷嚷的声音传来。这个时候过来,说不定就是之前那个男人叫来的救兵。祁安落往后看了一眼,闪身进入了旁边的小夹道里。
夹道里乱糟糟的一片,但却藏不了人。外面的人一眼看来就会被发现。祁安落加快了脚步,走了二十来米远的距离,见边儿上有一院子,她想也不想的躲了进去。
才进门就见钟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儿,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敏锐的回过头。看到是祁安落她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儿,站了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她显然是跑得累了,说话还喘着气儿,声音压得低低的。祁安落也挺诧异的,不过想起那又来的人她立即就紧张了起来,朝着钟湛坐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静静的听了好会儿,那吵吵嚷嚷的声音远离了,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顺着墙角就坐到了地上,看着钟湛问道:“怎么回事?”
还从来没有碰见过那么惊险的事儿,她的腿脚发软,现在就算有人追来她也跑不动了。
钟湛的背靠在墙上,怔了一下,摇摇头,笑笑,道:“没事,一点儿小误会。你怎么来了?”
祁安落压根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不过还是先回答道:“我在对面吃饭,刚出来就见你匆匆的到了这边。”
“真是巧。”钟湛笑得有些不自在。说完这句话像是找不到什么说的了似的,沉默了下来。
祁安落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刚才那些人,是上次的那些人吗?”
四周安静极了,残破的院子里有风吹动枯叶的声音。钟湛的脸色有些苍白,站了那么会儿,才抽抽鼻子,简单的应了句是。
祁安落原本想问她他们是什么人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低低的道:“我这儿还有些存稿,明天我都拿给你。要是还差你告诉我,我再找人想办法。”
钟湛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愣了一下,随即笑笑,道:“你误会了,他们……不是追债的。我也没有欠谁的钱……”
说到这儿,她顿住了,声音越来越低,没有说下去。听到不是欠钱,祁安落怔了一下,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躲进来的时候就见那些人又叫了人来,看样子是不抓到你不罢休的……”
她的声音有些急,那些人完全是动真格的,并不是开玩笑的。如果钟湛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后果她完全不敢想象。
钟湛依旧低着头,没有看祁安落。过了那么会儿,才笑笑,道:“真没什么事,就一点儿误会。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她这样子是不打算说了,祁安落知道就算问也肯定问不出结果了。她也不再问,看了看时间的,“你现在这儿等着我,我出去看看,要是没见那些人我就给你打电话。”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去,钟湛哎了一声,叫住了她,道:“再等一会儿吧,我们一起出去。没找到他们肯定还得再到处搜搜的。”
她还是怕连累到祁安落的,她特地的跑到了街尾才绕了回来。但她就是在这一片不见的,这障眼法未必能瞒得了那些人,还是晚点儿出去妥当些。
祁安落倒是没有再和她争执,点头应了一句好。钟湛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再说话。风有些阴冷阴冷的,祁安落刚出了汗,骤然之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两人都沉默着,等了十几分钟,祁安落正要出去看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两人都吓了一大跳,祁安落赶紧的将手机拿了出来,立即就摁了拒接,然后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钟湛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低声的道:“好了,我们出去吧。”
“别,我先出去看看。”祁安落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道。
钟湛笑笑,道:“没事,这时候他们肯定都已经走了。”她还是怕连累到祁安落的,当然不会让她独自出去。
祁安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就先拉开了门。门才刚打开,她又迅速的退了进来,靠在墙边,往四周看看,低低的道:“有人过来了。”
祁安落吃了一惊,赶紧的指了指角落里。钟湛用手势示意她先过去,自己则是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祁安落胆颤心惊的,小跑着到了角落里,急急的招手让钟湛赶紧过去。两人在角落里躲了好会儿,没有听到脚步声,这才都松了口气。
这下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两人又躲了那么会儿,才从角落里出来。祁安落这次不肯再让钟湛冒险了,打开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让钟湛在一旁等着。她跑着到巷口,确定那些人没再,这才让钟湛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她甚至让钟湛和她把外套换了。两人出了那条小街道,混入了人群中,这才松懈下来,彼此相视一笑,钟湛才道:“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不用担心,他们找不到肯定已经回去了。”
祁安落虽然担心,但她已知道钟湛对这种场合的经验比她丰富得多。她跟着只是累赘。她点点头,看着钟湛上了公交车,这才回宁缄砚公司。
走到对面的马路上,她这下想起给宁缄砚带的午餐。她暗暗的叫了一句糟糕,匆匆的跑去小店里拿外卖。天气冷,她走了那么半天外卖早就冷了。她又要求伙计给她重新给她换了一份。
店里倒是挺人性化的,第二份外卖给她算的是半价。她才刚拎着便当匆匆的走出小店,一个女人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祁安落差点儿撞了上去,抬起头来,却见上次在洗手间里见的那女人站在她面前。还真是巧,这到底是几世修来的缘分?
祁安落一愣,那女人就自我介绍道:“祁小姐你好,我叫祝雅,不知道祁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喝杯咖啡?”
她穿着一件紫色的大衣,摩挲着手上硕大的钻戒,语气淡淡的,有些漫不经心的。
一次两次是巧遇,这三次嘛,就不太像巧遇了。祁安落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淡淡的笑笑,唔了一声,道:“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祝小姐大费周章的,不过祝小姐要是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她说着指了指手中的便当,要是再去喝一次咖啡回来,估计就得再换一份了。
“你确定要我在这儿说?”祝雅睨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祁安落耸耸肩,淡淡的笑笑,道:“有什么不妥吗?”
祝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我是怕祁小姐觉得不方便。不过祁小姐要是不介意,在这儿说也无妨。”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我过来,是想请祁小姐离我未婚夫远点儿。我们过不了几个月就会结婚。当然了,男人么,总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婚前的事儿我不在乎,毕竟嘛,我和他是一家人。他占便宜,也算是我占便宜了。我特地过来,就是想提醒祁小姐一句,请祁小姐别陷进去了。”
她这话可着实算不上好听,祁安落笑笑,忒真诚的看着祝雅,道:“祝小姐的心可真宽,这理论,我觉得所有女人都该学学。不过,祝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并不知道你未婚夫是谁。”
“不知道?你现在不就是在给他送便当吗?”祝雅冷笑了一声。
祁安落的身体一僵,抬起头来,淡淡的道:“你说的是宁缄砚?”
祝雅嗤了一声,道:“我以为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呢。你和他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最好离得远远的。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带了那么几分的不屑。祁安落淡淡的笑笑,抬头看着她,道:“我怕祝小姐开不起。”
她说完这话,看也不再看祝雅一眼,直接绕过她就往前走。拎着便当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她自己也没发觉。
祝雅并没有追上去,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她要的就是这样,就这样就够了。
祁安落过了拐弯处就停了下来,她并没有再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便当盒。她站了一会儿,正要移动步子,就听有人试探着叫道:“祁小姐?”
祁安落抬起头来,张萌站在不远处。她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张萌很快上前,大概是见她的脸色不好,低声的道:“没事吧,宁总让我下来看看你。”
祁安落赶紧的摇摇头,道:“没事没事。”
张萌有些怀疑,试探着道:“宁总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要不是会还没开完,他早就下来了。也不会让她下来。
祁安落拿出手机来看了看,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她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道:“静音了,没听到。”
张萌笑笑,道:“上去吧,宁总一会儿就开完会了。”
祁安落应了一声好,笑笑,跟着张萌上了楼。到办公室的时候宁缄砚刚开完户,正在打电话。
祁安落轻轻的关上门,还未将便当放到桌上,宁缄砚就挂断了电话,挑挑眉,道:“去哪儿了?怎么连电话也不接。”
“没哪儿。”祁安落回答了一句,知道瞒不过宁缄砚,她索性老老实实的道:“刚在楼下遇到了钟湛……”
宁缄砚唔了一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和她在一起就不能接我电话了?”
他还真是精明得很,祁安落接着老老实实的道:“她被人追……我去找了她。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躲着。”
宁缄砚的眉头皱了起来,伸手松着领带的手顿了一下。祁安落将餐盒打开,道:“先吃东西吧,一会儿得冷了。”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时间,早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了。宁缄砚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看了祁安落一眼,低低的笑着道:“等你这顿饭,可是等得够久的。”
祁安落有些不自在,只当是没听见。拿了杯子给宁缄砚倒了一杯水。她还是有些担心钟湛的,迟疑好会儿,才问道:“不是欠债,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追钟湛?”
宁缄砚唔了一声,道:“再好的朋友都有秘密,她不说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祁安落自然是知道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没有说话。宁缄砚喝了几口汤,才继续道:“放心吧,她应该是不用你担心的。她有能力避开那些人,今天不就躲过了吗?你要相信,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事情是侥幸的。”
宁缄砚说得一点儿也不错,祁安落沉默了下来。钟湛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她忽然就觉得她有些陌生。她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做很多份兼职,辛苦的单亲妈妈。
如宁缄砚所说,再好的朋友之间都会有秘密。何况她和钟湛,应该算不上什么挚友。她有什么事儿,不告诉她那也正常。只是她带着小宝……
祁安落想到这儿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告诉自己钟湛肯定有她自己的办法。她能做的,只是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上一把。有时候,关心得太多了,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她将这事儿压下,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祝雅所说的话来。她不由得看向了宁缄砚……说实话,她是不怎么相信那个女人的话的。在正常的情况下,要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找了别的女人,不是应该直接上门,抓个正行狠狠的揍小三一顿么?而且,从她今天的举动来看,那两次,应该都不是巧遇。她为什么那时候不直接警告,而是过了那么久……
祁安落有些失神,知道宁缄砚的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来。宁缄砚已经将碗筷放回了木盒子里,一手抄在裤袋里端着茶啜了一口,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祁安落摇摇头,想也不想的道:“没什么。”
宁缄砚也没多问下去,道:“待会儿我还有个会,你要是累就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不回去吃饭了,就在外面吃。”
祁安落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还是点点头,道:“你忙吧,我自己找电影看就行。”
宁缄砚说了声好,秘书来敲门,他看了看时间,在祁安落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拿着桌上的文件出去了。
祁安落是第二天早上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的,说是公司开股东大会,要求公司所有员工都到场。
祁安落知道必定是事情有结果了,应了下来。宁缄砚倒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她放松点儿。
其实祁安落一点儿都不紧张的,这次的事儿,宁缄砚将她护到身后,外面的腥风血雨,她什么都不知道。
宁缄砚将她送到了公司门口,让她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这才开着车离开。不过几天没到公司,祁安落忽然就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公司底层的人也感觉到了有大事要发生,一个个的不再八卦,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整个办公室里都是悄无声息的。
小齐和她打了招呼,然后说还有十分钟开会。问她要喝什么。祁安落说不用,也没再去她的办公室,直接去了会议室。
大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高层在等着了,祁安落的身份敏感,也没有人和她打招呼。
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小齐给她冲了杯咖啡,她抬起头来笑笑,说了声谢谢。
小齐低低的说了声不谢,她还有事要忙,没再多说什么,出了会议室。十分钟的时间有些难熬,尤其是在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和低低私语声时。
祁安落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却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着放在一旁打发时间的报纸。
只剩下五分钟时,便有员工陆陆续续的进了会议室。普通员工都自己带了椅子,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祁安落原本以为是主持会议的是李总,但到了时间,进来的人却并不是。而是一个身材微发福的中年女人。她脸上的妆很浓,却依旧遮掩不了憔悴的神色。
她并没有说什么客套的话,坐下就直接道:“我是秦引,公司里的老员工都应该知道,这公司是我一下手创建起来的。”顿了一下,扫了扫底下的人。
她的气色虽然不好,可气势仍是还在。底下没有说话,她接着又道:“从今天起,我重新接管公司的一切事物。这段时间,我相信大家都很好奇关于公司的策划案以及标书底价被泄露一事,现在请公司的律师来说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律师站了起来,说了这次事情的处理结果。标书是由甑岚泄露的,为了报复祁安落。她和祁嘉鸣合伙,完全不是明智的选择。祁安落出来祁嘉鸣就被一伙人给劫了,他没能扛得住对方的审问,将甑岚供了出来。
甑岚只是个女流之辈,见事情败露,刚开始审讯就扛不住一一的交代了。
律师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却并没有说李总。秦引明显的不想再说下去,代表公司向祁安落道歉,便宣布散会,让祁安落等一下去她的办公室,她要和她谈谈。
甑岚的倒下让许多人都很兴奋,高层出了办公室,底下的一干员工就开始八卦了起来。有人问道:“你们感觉到不对劲了吗?老板娘怎么突然就出山了?你们说我们李总哪儿去了?”
他这话问出,人群里就有人嗤了一声,道:“你不知道?咱们李总和那姓增的有一腿!我前些日子听一小道消息说的,但绝对是真实的!我以前就说那姓甑的怎么谁都不放在眼里呢,原来是有一大靠山呐。”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是老板娘抓奸在床,我估计啊,以后李总都不会来公司了。我们这老板娘,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听说她在公司那几年李总都得听她的,还有现在好多老客户都是她以前亲自去跑来的呢。那么要强的人,老公竟然出轨了,不用想也肯定忍受不了!唉,想想也真是不划算,那么辛苦打下的江山,最后却便宜了小三享福,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咱们这李总,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岂止是大,敢将小三放在眼皮子底下的,舍去李总恐怕也没有其他人了。不过,这保密倒是挺好的,我们竟然都没人发觉。”
有人切了一声,道:“姓甑的那母老虎样,就算是有人怀疑了什么谁敢说?不过你们说,李总到底图她什么?三十好几的人了,比得上那些年轻小姑娘吗?”
“也许就是图老呢?”有人忍不住的打趣道。
底下的人起哄了起来。还真是口无遮拦,祁安落没有再听下去。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出了会议室。
刚到门口,就见一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子等在门口,见着她,微微一笑,道:“祁总监是吗?我是秦总的秘书,秦总请你去先去她的办公室等她一下。”
祁安落点头,应了句好。秦引的办公室就是以前李总的办公室,不过布局改过了,看起来简洁了不少。她并没有在,不知道去哪儿了。那秘书问祁安落要喝什么之后给她泡了一杯茶,就关上门出去了。
祁安落等了那么一会儿,秦引才推开门进来。她的手中拿着手机,见着祁安落,抱歉的笑笑,道:“不好意思,有点儿私事,让你久等了。”
“您客气了。”祁安落也笑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