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杳杳爱莫能助,只能继续跟沈懿坐在一旁看戏。
沈懿可能也意识到裴元卿和苏景毓一时半刻完不成任务,没有继续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而是把杳杳带到了旁边的凉亭里,在石桌上摆上棋盘,自己一个人对弈,给杳杳准备了瓜果糕点,还带了布老虎和鲁班锁,让她不至于无聊。
杳杳把下巴垫在布老虎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裴元卿和苏景毓,街上人潮如织,偏偏他们两个闷嘴葫芦,没有一个出声招揽生意。
杳杳无计可施,挑了一个又大又甜的蜜饯,抬手喂给沈懿,试图撒娇,“外公……”
沈懿嚼着蜜饯,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许给他们求情,我能给他们机会已经是破例了。”
杳杳见求情无望,抱住沈懿的胳膊,甜滋滋地说:“杳杳知道外公疼杳杳!为了杳杳才给他们机会。”
沈懿一颗心熨贴极了,把杳杳抱到怀里亲自教她下棋,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教的极为认真。
太阳爬上高空,街上的人流逐渐变多。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穿过人群,大摇大摆的走到苏景毓和裴元卿面前,高大的身躯在摊位上遮下一片阴影。
“我要写信!”
苏景毓眼睛微亮,立即拿起桌上的圆盘,“五文钱写一封,您要写几封”
汉子胳膊一抬,趾高气扬地掀翻他手里的圆盘,“老子没钱!”
裴元卿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眼黑沉沉的。
汉子邪笑着指了指江边的方向,得意洋洋道:“瞅见没有老子要给在那里浣纱的美人写信!她最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你们就在信里多写写情诗,让她知道老子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好!她敢嫌弃老子粗鲁不识字,老子就找人写给她看!”
沈懿面色沉了下去,却坐着没有动,而是审视地看着苏景毓和裴元卿。
裴元卿无动于衷的坐着,仿佛汉子就是在他耳边嗡嗡的苍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不像六岁,倒像是六十岁,冷静得出奇。
沈懿知道这孩子冷,没想到这孩子能这么冷。
苏景毓脸色泛白,蹲下把圆盘捡了起来,微微颤声道:“五分钱一封,不给银子不写。”
汉子横眉竖目,挥舞着粗壮的拳头,“黄毛小儿,你们敢跟老子要钱去这条街上问问,有谁敢惹我你们赶紧写!少一个字,我就揍你们!”
裴元卿瞪着汉子,薄唇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写。”
汉子虎目一瞪,一拳就想挥过去,“赶紧写!要是美人跑了,我找你们算账!”
苏景毓浑身颤抖着,鼓起勇气冲过去,张开双手挡在裴元卿面前。
裴元卿眉心皱了起来,“你干什么”
苏景毓强忍着怯意没有退缩,“我在学堂被欺负,你也帮我了,我比你大,哥哥本来就应该照顾弟弟。”
裴元卿猝不及防的一愣,想起皇兄,眼眶红了起来,把头扭了过去。
“呦!还挺兄弟情深,可惜两个都不够挨我一拳的,那我今日就两个一起打!”汉子冷笑一声,巴掌高高的扬了起来。
苏景毓用力闭紧眼睛,睫毛颤动,却依旧一动不动的挡在裴元卿面前。
裴元卿倏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向汉子的手臂。
汉子痛呼一声,捂着手臂,整个人都被激怒了。
裴元卿拉着苏景毓往人群里躲。
千钧一发之际,沈懿抬了下手,藏在暗处的苏家护卫冲过去,拦下了气急败坏的汉子。
杳杳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外公和娘亲早有准备。
不过想想也对,他们不可能毫无准备就让两个小孩子出来摆摊,暗处一定有人守着呢。
她嘟了嘟嘴唇,看着裴元卿和苏景毓的方向,恨铁不成钢道:“笨!就帮他把信写了嘛,反正那人也不识字,他让元卿哥哥写信夸他喜欢的姑娘,那元卿哥哥就在信里使劲骂那姑娘好啦,那姑娘看了必然怒火中烧,反正这样的坏人嫁不得,说不定还能顺手拯救一个好姑娘呢!”
沈懿愕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好像有哪里不对
裴元卿和苏景毓的赚钱之路十分艰难,接下来一天还是毫无收获。
回去的马车上,杳杳对着他们唉声叹气,目光十分发愁。
苏景毓望着她鼓起来的包子脸,看得牙痒痒,把人抱进怀里使劲揉了揉,搓得她头发凌乱才罢休。
杳杳红着脸坐起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顶,怀疑自己快被哥哥搓秃了。
裴元卿看着她红扑扑的面庞,莫名也有些手痒。
回到沈府,沈昔月已经备好了甜汤,给三个小家伙一人盛了一碗,也不询问结果,只让他们继续加油。
一连三日,裴元卿和苏景毓都毫无进展,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赚到。
杳杳俞发的发愁,这个家如果没有她可怎么过啊
哥哥和未婚夫放在一块都赚不到银子的!
这日,摊位前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客人,是位白发苍苍、面色蜡黄的老妪。
老妪要给远在隔壁镇的女儿写信,从老妪言谈间可以听出来,她日子过得很苦,早年相公过世,她一个人抚养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大,全靠一手绣工挣点银子,眼睛都快累瞎了。
现在好不容易挨到孩子们长大,大儿子病故,二儿子在服劳役,两个女儿都远嫁了,日子清贫,十分的不容易。
苏景毓听得心里难受,一边擦眼泪,一边低头磨墨。
裴元卿把信写好,晾干交给老妪,赠送了一个信封。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没收银子。
老妪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后才佝偻着身子离开。
杳杳手托着腮,幽幽唉了一声。
沈懿胡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在她语出惊人之前,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免得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元卿和苏景毓磨磨蹭蹭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凑够十封信,赚足了五十文钱,这五十文钱还没有算他们送出去的信封和免费写信用掉的笔墨钱。
不管怎么样,他们总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沈懿肯不肯收他们为徒,还要看沈懿的态度。
杳杳着实捏了一把汗,便宜哥哥和便宜未婚夫这么笨,外公不会嫌弃吧!
她抬头看向沈懿,见沈懿唇畔带笑,目光中隐含欣慰,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估计是十拿九稳了。
杳杳悟了,原来外公就喜欢不圆滑、不会讨好、不会赚钱的呆木头和大冰块!
“笔墨易教,品德难传。”沈懿捋着胡须,欣慰笑道:“不为金钱而折腰,不因威逼而妥协,不骄不躁不放弃,还愿意帮扶弱小,他们很好。”
杳杳鼓了鼓腮帮子,怀疑地看向便宜哥哥和便宜未婚夫,他们有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