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山灵城春光漫烂季节。
山灵城西门大街,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门。
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青旗。右首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雄狮更奕奕若生。雄狮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展翅飞翔。左首旗上绣着“虎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虎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总号”两个小字。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咱们来这儿干嘛啊,你有熟人?”杜君宝疑惑的问道。
“不能算是熟人,但是也不能算是不认识。”肃宁说道。
突然间后院马蹄声响,那八名汉子一齐站起,抢出大门。
只见镖局西侧门中冲出三骑马来,沿着马道冲到大门之前。当先一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烂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左肩上停着一头猎鹰,腰悬宝剑,背负长弓,泼喇喇纵马疾驰。
身后跟随两骑,骑者一色青布短衣。一行三人驰到镖局门口,八名汉子齐声叫了起来:“祝少镖头打猎收获大大的!”那少年哈哈一笑,马鞭在空中拍的一响,虚击声下,胯下白马昂首长嘶,在青石板大路上冲了出去。
一名汉子叫道:“史镖头,今儿再抬头野猪回来,大伙儿好饱餐一顿。”那少年身后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笑道:“一条野猪尾巴少不了你的,可先别灌饱了黄汤。”众人大笑声中,便驰马奔去。
离虎威镖局几百米处,锦衣少年骑马刚刚路过杜君宝和肃宁身前之时,只见肃宁不知从哪儿捡起的一块石头,以杜君宝想象不到的力度直奔那位锦衣少年的马前腿之上。
紧接着,便看到马儿因前腿受到重创栽倒在地,而那位原本穿戴华贵的少年立马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见到少镖主受到惊吓,众人赶紧下马前来照看。
锦衣少年还未说话,他身后的那位史镖头便对着杜君宝和肃宁说道:“不长眼的东西,胆敢伤我家少镖主!”
“你家少镖主?他?只不过是一个兔儿爷而已。”(因兔子温顺的性格兔儿爷有时亦被作为“”娈童“”的别称)
这位锦衣少年相貌像他母亲,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只消有哪个男人向他挤眉弄眼的瞧上一眼,势必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此刻听这汉子叫他“兔儿爷”,哪里还忍耐得住?然后对着身后众人说道:“给我杀了他。”
众人还未动手,肃宁便率先笑道:“你小子上台去唱花旦,倒真勾引得人,要打架可还不成!”
郑镖头喝道:“这位是虎威镖局的胡为胡少镖头,你天大胆子,到太岁头上动土?”这“土”字刚出口,左手一拳已向他脸上猛击过去。
肃宁也不束手就擒,左手上翻,搭上了郑镖头的脉门,用力一拖,郑镖头站立不定,身子向板桌急冲。肃宁左肘重重往下一顿,撞在郑镖头的后颈。喀喇喇一声,郑镖头重重的向后摔倒。
郑镖头在虎威镖局之中虽然算不得是好手,却也不是脓包脚色,史镖头见他竟被这人一招之间便即撞倒,可见对方颇有来头,问道:“尊驾是谁?既是武林同道,难道就不将虎威镖局瞧在眼里么?”
肃宁冷笑道:“虎威镖局?从来没听见过!那是干甚么的?”
此时已经怒火冲天的胡为纵身而上,左掌击出,不等招术使完,右掌已从左掌之底穿出,正是祖传“翻天掌”中的一招“云里乾坤”。
肃宁也有些诧异的说道:“小花旦倒还有两下子。”挥掌格开,右手来抓胡为肩头。
胡为右肩微沉,左手挥拳击出。肃宁侧头避开,不料胡为左拳突然张开,拳开变掌,直击化成横扫,一招“雾里看花”,拍的一声,打了他后背一下。
肃宁大怒,飞脚向胡为踢来。胡为冲向右侧,还脚踢出。胡为将父亲亲传的“翻天掌”一招一式使将出来。
他平时常和镖局里的镖师们拆解,一来他这套祖传的掌法确是不凡,二来众镖师对这位少主人谁都容让三分,决没哪一个蠢才会使出真实功夫来跟他硬碰,因之他临场经历虽富,真正搏斗的遭际却少。虽然在山灵城里城外,也曾和些地痞恶少动过手,但那些三脚猫的把式,又如何是他胡家绝艺的对手?用不上三招两式,早将人家打得目青鼻肿,逃之夭夭。
可是这次只斗得十余招,胡为便骄气渐挫,只觉对方手底下甚是硬朗。
见到少镖主与人争斗,史镖头和郑镖头也不闲着,直奔杜君宝而来。杜君宝虽然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不过被人找上来打,他总不会不还手吧,只不过这两个镖头也不过只是一些初级的武师,杜君宝便简单的应付着,并未下狠手。
肃宁手上拆解,口中仍在不三不四:“胡为,我越瞧你越不像男人,准是个大姑娘乔装改扮的。你这脸蛋儿又红又白,给我旁边的少爷香个面孔,咱们不用打了,好不好?”
胡为心下愈怒,斜眼瞧史、郑二名镖师时,见他二人双斗杜君宝,仍是落了下风。郑镖头鼻子上给重重打了一拳,鼻血直流,衣襟上满是鲜血。
胡为出掌更快,蓦然间拍的一声响,打了肃宁的肩膀一下,这一下出手甚重,肃宁大怒,喝道:“不识好歹的龟儿子,老子瞧你生得大姑娘一般,跟你逗着玩儿,龟儿子却当真打起老子来!”拳法一变,蓦然间如狂风骤雨般直上直下的打将过来。
胡为见对方一拳中宫直进,记起父亲所传的“卸”字诀,当即伸左手挡格,将他拳力卸开,不料肃宁臂力甚强,这一卸竟没卸开,砰的一拳,正中胸口。胡为身子一晃,领口已被他左手抓住。
肃宁臂力一沉,将胡为的上身掀得弯了下去,跟着右臂使招“铁门槛”,横架在他后颈,狂笑说道:“龟儿子,你磕三个头,叫我三声好叔叔,这才放你!”
史郑二镖师大惊,便欲撇下杜君宝抢过来相救,这是杜君宝拳脚齐施,不容他二人走开。胡为见打不过肃宁,便破口大骂肃宁,骂一句,退一步,连骂八九句,退开了八九步。
肃宁只是淡淡的笑道:“大姑娘,你磕不磕头!”
臂上加劲,将胡为的头直压下去,越压越低,额头几欲触及地面。胡为反手出拳去击他小腹,始终差了数寸,没法打到,只觉颈骨奇痛,似欲折断,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之声大作。
他双手乱抓乱打,突然碰到自己腿肚上一件硬物,情急之下,更不思索,随手一拔,使劲向前送去,欲将其插入肃宁的小腹。
杜君宝虽然和两人争斗,可是对他而言,只是和小孩子过家家。他其实更多的目光是放在肃宁身上,眼见他就要被暗算,也不敢藏私,直接飞奔而来,一脚将胡为踢至远地。
胡为被吓得一颗心似要从口腔中跳了出来,急退数步。史郑二镖头突然没了对手,便住手不斗,惊愕异常的瞧着杜君宝,方知杜君宝一直在戏耍两人。史镖头对着郑镖头低声道:“喊人,抄家伙!”
史镖头奔到马旁,取了兵刃在手。他江湖阅历丰富,知道杜君宝和肃宁绝非一般小户,便向郑镖头瞪视示意。郑镖头拾起匕首,奔到马旁,跃上马背,不及解缰,匕首一挥,便割断了缰绳,双腿力夹,纵马向虎威镖局大门疾驰而去。
“快走,打了小的,一会老的来了。咱俩便跑不了了。”眼见有人离去,肃宁有些慌乱的对着杜君宝说道。
杜君宝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便带着肃宁率先离去。
两人穿街走巷的走了半天才回到悦来酒楼,杜君宝也不多言,直接帮肃宁在自己旁边另开一间房间,然后等小二走后,便直接来到肃宁房间。
当看见杜君宝时,肃宁的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歉意。杜君宝只能率先开口问道:“说吧,你我并不相识,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怎么害你了。是你跟着我的啊,我只不过,看不惯那个胡为而已,又没让你动手,你和他们打又不怪我。”肃宁说道。
此时的杜君宝有一种要掐死肃宁的冲动,他实在想不到,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狡辩而且脸皮厚重之人。觉得再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杜君宝便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明天一早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当杜君宝刚出去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房间传来一句:“别指望明天一大早甩开我。”
听完这句话的时候,杜君宝差点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