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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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痛苦，悔恨，怨恨，火光，爆炸……以及最后指尖传来的鲜血的触感。麻仓叶王猛地惊醒了过来，“古河！”

紧接着，古河轩被自己的手指刺穿的画面浮上心头，麻仓叶王僵硬地低下头想要看看自己的双手是不是如记忆一般的满是鲜血，然而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世界只是一片黑暗。

“呵，黑暗之中么……”他有点自嘲地说道，“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才是。”

泰山府君祭这个法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一开始就估算过了，只不过没想到在那种时候用出来居然还让他成功了。

泰山府君祭最大的危险就在于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之后，和地狱之中的神明如何交涉的问题。伊邪那美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神明，哪怕他在现世已经通过种种方式和对方达成了交易，到了地狱之后也未必就能获得一个良好的环境，相反的，对于自己这种想要绕过生死轮回的一部分流程，直接再度进入人世的人，地狱之中等着自己的一定会是无尽的黑暗和可怕的刑罚吧。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高兴于即使是在地狱之中也能够淬炼灵魂的事情吧，可是现在……

麻仓叶王缓慢地坐下来，想要好好冷静一下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穿透了什么，忍不住好奇，他向前迈步走了起来，没两步他就发现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黑色的帷幕，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外界传来。

麻仓叶王有点不适应地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庭院里，这个庭院虽然有树有花，但是却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丝风吹过，繁茂的树枝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连水面也像是静止一般。庭院正中央的两个圆头纸人式神也像是被定格住了时间一样握着扫把一动不动。

整个庭院明明十分美丽，却没有半点生气。

最让麻仓叶王震惊的是，樱花树的底下躺着让他熟悉的少年。

古河轩一脸平静地躺在繁茂的樱花树下，他穿着一身阴阳师的白色狩衣，长发披散在身后，手腕上还系着自己以前给他编制的红色手绳。

整个人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麻仓叶王觉得自己现在一定不太对，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死了，是灵魂的状态，可是看到这样的画面，他还是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他几乎不敢再往前一步。

眼前的少年没有呼吸，胸膛完全起伏，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散发着和自己现在一样的珍珠白的光芒。

麻仓叶王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对方的面颊，然而他半透明的手指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脸颊。

“唔……嗯？”古河轩有点不解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是神色复杂惊喜交加的麻仓叶王。

“师傅？”古河轩伸手揉了揉眼睛，像是确认一般地叫道。

“啊……是我。”麻仓叶王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落下眼泪来。

“你醒了！”古河轩连忙坐了起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说道。

就在这一刻，原本死掉的庭院忽然恢复了生气，微风轻拂，樱花的花瓣随即掉落下来，撒在两人的头上。一旁本来好像是一块玻璃的湖面忽然恢复了动静，一条金红色的鲤鱼忽然跳出水面，发出了一些响动来，就连那两个小式神都开始清扫起庭院里的落花落叶来。

看着被对方抓住的手腕，还有这忽然之间就恢复过来的庭院，麻仓叶王一时间有点愣住了，他再次试着伸手去摸古河轩的脸颊，这次成功地触摸到了少年充满了弹性的小脸，“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古河轩赶紧站起来，抓着麻仓叶王的手问道，“师傅，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啊，不对，应该说魂体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哎……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被对方抓着一通发问，麻仓叶王也是一愣，随即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他还是穿着那一身白色的狩衣，只不过脑袋上的乌帽不见了，脚下的鞋子也没有了。

“那记忆呢？记忆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古河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记忆……？”麻仓叶王一愣，随即便发现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他有些皱眉，“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小时候的事情，你拜师时候的事情，还有猫又的事情……”

他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奇怪……难道死一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么？”

“呼……”一旁的古河轩多少松了口气，看来记忆丧失的还不是特别厉害，他连忙又问道，“那师傅，你的阴阳术还记得么？”

“当然了。”麻仓叶王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师傅我可是励志成为通灵王的男人。”

“那个啥……其实是这样的。”古河轩不好意思地低头解释起来。

麻仓叶王听完他的解释之后，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就是说，你跟这个奇怪的系统缔结了契约，而也就是这个系统要你不断地付钱，来给你提供有着特殊力量的式神，以及来帮助你在万一的时候能够将灵魂保存下来去别的世界进行转世？”

“咳，就是这样的。”古河轩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一旁大宅里探出头来的一票小式神。

“真是不可思议，我原本就知道你多半是跟某个不可思议的存在缔结了契约，但是没想到……”麻仓叶王忍不住地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天空现在呈现的是一副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奇妙景象，无数的颜色融合到一起却又泾渭分明，所有的一切像是在不断糅合又像是在不断分离，这样的画面让麻仓叶王和跟着一起抬头的古河轩都像是瞬间失去了神智一般呆愣住了。

不过片刻，天空中的画面便被一片星海所替代，古河轩这才捂着眼睛低下头来。

“这就是……穿越时空么？”麻仓叶王懂的比他多，此时不由地也满是感慨地说道。

“应该就是吧。”古河轩休息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样的画面本身就在不断地传达着一些他现在还不能理解的信息，他的头从刚才开始就有点闷闷地发痛。

麻仓叶王伸手帮他揉着太阳穴，“你太冒失了，真是的，不在你身边看着你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嘛，不好意思。”古河轩有点小羞愧地说道。

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古河轩忽然开口问道：“师傅，你会不会觉得我实在太多事了……”

麻仓叶王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完全站不稳，依靠到了一旁的樱花树上。这幅样子若是让他以前认识的人看到，只怕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吧。

“搞什么啊，我明明很认真地在向你道歉啊。”古河轩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啊哈哈，不好意思……”麻仓叶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并不是想要笑话你。”

听到徒弟内心不满的抱怨，麻仓叶王笑着说道：“我只是很高兴而已，因为非常高兴，所以就笑了出来。”

“高兴？”古河轩有点不解地抬头看他。

“是啊，我非常的高兴。”麻仓叶王低头看着这个内心世界活动丰富的少年人，头一次发现对方的面容已经从孩童的稚嫩开始向大人的方向成长了起来，他笑了笑说道：“即使到了自己都要死了的程度，却还是想要救我。如果这样的事情都不足以让一个人高兴的话，那只能证明那个人的灵魂堕落的彻底而已。更何况……”

更何况最后还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死的……

麻仓叶王会想到那一幕，他再也忍不住地拥抱住了古河轩。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他的眼角泪水缓缓地滑落脸颊。

“哎？怎么，怎么了？”古河轩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不，没什么。”擦掉脸上的泪痕，麻仓叶王又恢复成了原本在京都里都颇有风评的优雅模样，微笑着说道，“而且，只是灵魂的分离，我相信我自己，那一半的灵魂应该可以在那边的世界里获得淬炼，然后成功转世吧。”

“说不定等我们回到那边的世界，我都已经成为通灵王了呢。”麻仓叶王满是自信地说道。

古河轩笑了起来，“真是的，都这样了师傅你还不放弃你的那个念头啊。”

“嘛，因为我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啊。”麻仓叶王笑了起来，随即他又想到了现在古河轩的模样和刚刚那堪称奇异的画面，“对了，你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樱花树上忽然飘落下来一个信封，正好落在古河轩的手里。古河轩不用看都知道这肯定是系统短信，他打开信封，就看到信笺上用漂亮的楷体写着。

“亲爱的宿主：您好。因为您在前一个世界充值足够的关系，现在即使是在穿越过程之中，系统也开放了庭院功能供您使用。介于现在是在穿越的途中，请宿主不要做什么会消耗系统能量的事情，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外来灵魂麻仓叶王在经过休息后现在已经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力，请宿主确保您的同伴不要在穿越过程中做激烈的事情，以避免系统出错。”

“激烈的事情？”古河轩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系统在说什么，忍不住吐槽道，“师傅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死都死了，你就不要再叫我师傅了。”麻仓叶王也凑过来看到了信笺上写的东西，忍不住说道，“你直接叫我名字吧，说起来我的叶王这个名字还真没有多少人叫过呢。”

“哎？可以么？”古河轩有点惊讶地问道。

“当然。”麻仓叶王笑了起来，“本来我就大不了你几岁，更何况你不是说你穿越成现在这样之前也是个20多岁的人么？啊，这样说起来的话，反而是你要比我年长了。”

“别这样说啊。”想到自己前20几年一事无成的样子，古河轩忍不住扶额。

“所以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当然，上课的时候除外。”麻仓叶王拍拍他的肩膀做出了决定。

“还要上课？”古河轩忍不住扭头做震惊状。

“这不是当然的吗？你又没有从我这里出师。”麻仓叶王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是你不是失忆了吗？”古河轩忍不住辩解一般地问道。

麻仓叶王微微挑了挑眉，“知识和记忆是两回事，我确实遗忘了我自己学习那些知识时候的事情，但是并不表示我就将那些知识都一并遗忘了。”

古河轩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系统信笺忽然抖了抖，他忍不住有点不耐烦地看过去，“又怎么了啊？”

“亲爱的宿主：你们关系都已经好成这样了，赶紧结婚吧，系统内有新婚大礼包出售哦。”信笺上的字干脆用上了喜庆的朱红色。

“你在说什么啊？叶王是我的师傅啊。”古河轩毫无自觉地顺口说道。

他的身后，麻仓叶王有点想吐血。